第91章 夾峰山施俊被掠小酒館錦箋求情
- 小五義
- 佚名
- 7513字
- 2015-12-26 18:30:12
詩曰:
到處為人抱不平,方知三俠是英雄。
數杯薄酒堪消渴,山望夾峰足暫停。
且說眾位離了清凈禪林,曉行夜祝那日正走之間,見前面黑巍微高聳聳、密森森、疊翠翠一帶高山阻路。北俠問道:“二位賢弟,這不知是什么山?”丁二爺說:“別是夾峰山罷?”北俠說:“能這么快就到了夾峰山?他們說到夾峰山,就離武昌府不遠了。”忽然打那邊樹林中出來了一位樵夫,挑了一擔柴薪,頭戴草綸巾,高挽發髻,穿藍布褲褂,白襪靸鞋,花繃腿;黑黃臉面,粗眉大眼,年過三旬。展爺過去抱拳說:“這位樵哥請了。”那人把柴擔放下,說:“請了。”
展爺說:“借問一聲,這山叫什么山?”樵夫說:“這叫夾峰山。”展爺說:“這可是奔武昌府的大路?”樵夫說:“正是。”展爺說:“借光了。”那樵夫擔起柴擔,揚長而去。他們三位就看見前面有一伙馱轎車輛,馱子馬匹走的塵土多高,繞山而行。又走了不遠,丁二爺看見道北里一個小酒館,說道:“二位想喝酒不想?要想酒喝,咱們在此處吃些酒再走。”北俠百依百隨。展爺也愿意歇息歇息。北俠說:“很好,咱們吃杯酒再走。”就奔酒鋪而來。
到了鋪中,原來是個一條龍的酒鋪。直奔到里,靠著盡北頭,一張桌子,三條板凳,三人坐了。伙計過來說:“你們三位嗎?”丁二爺說:“不錯,我們三個人。”伙計說:“我們這可是村薄酒。”二官人說:“村薄酒就村薄酒。可是論壺?”伙計說:“不錯,論壺。”丁二爺說:“先要三壺。”伙計答應,拿過四碟菜來:一碟咸豆兒,一碟豆腐干,一碟麻花,一碟白煮雞子兒,外帶鹽花兒。
二爺說:“就是這個菜蔬?”伙計說:“就是這個菜蔬。”二爺說:“沒有別的菜蔬?”伙計說:“沒有別的菜蔬。本是鄉下的酒館,就是這個菜蔬。”北俠說:“就吃這個罷,要吃葷的,上店內吃去。”二爺說:“就是罷。”少刻,把酒燙來,每位一連喝了三壺,終是沒有什么菜蔬,商量著也就不喝了,打算付了酒錢就要起身。
忽然慌慌張張打外頭跑進一個人來,三位一看那個人,手拿著頭巾,歲數不大,二十上下的光景,面有驚慌之色,身穿藍袍,白襪青鞋,面白如玉,五官清秀,眼含痛淚,進了酒鋪,二目如鈴,口說道:“我渴了!那里有涼水,我喝點,快著!快著!”過賣說:“在家伙隔子后頭有大白口缸,缸內有一個瓢子,拿瓢子舀了水,自己喝去。”說畢,用手一指。那人直奔缸去,將要舀水。北俠見他神色忙迫,必然是遠路跑來。倘若跑的心血上攻,肺是炸炸的,若要喝下冷水去,炸了肺,這一輩子就是廢人了。北俠用手揪住說:“你別喝冷水,我們這里有茶。”
那人說:“不行,熱茶喝不下去,我喝的難受。我喝水還得報官去哪!我們相公爺,連少奶奶帶姨奶奶,連婆子丫鬟,馱子馬匹,金銀財寶,全讓他們搶了去了。”
北俠問:“什么人搶去?”回答說:“是山賊。”又問:“山賊在那里?”回答:“就是這個夾峰山,有山大王連嘍兵,把我家少主人掠去。”北俠又問:“你上那里去?”回答說:“我去告狀。”北俠說:“你上那里告去?”又回答:“我打聽屬那里管,我找他們這里州縣官去。他得好好的與我拿賊。不然,他這官不用打算著作了。”北俠笑道:“你們有多大勢力,本地州縣官給你們家作哪?”
那人說:“我可不是說句大話,襄陽太守是我們少爺的岳父,長沙太守是我們少爺二叔父。”北俠說:“你家相公是施俊施相公么?”那人瞧著北俠道:“不錯,我少主人是施俊施相公。你怎么認得?”北俠一驚,說:“有個艾虎,你聽見說過沒有?”
那人說:“那是我們艾二相公爺,此時要有他老人家,可就好了。你老人家知道在那里不知?”北俠說:“你放心,有我哪,艾虎是我的義子,我聽他說過,與你家少主人結拜。你叫什么?”書童兒說:“我也聽見我們施相公說過,艾二相公爺的義父是北俠爺爺。”
原來書童就是錦箋,因在長沙遇難,有知府辦明無頭案。假金小姐丫鬟,邵二老爺的主意,就與公子成親。后來才與金大人那里去信。正是父女母女在黑狼山下相認。以后到任,王夫人帶著金牡丹,與老爺說明,要上長沙見見那金小姐是誰。金知府也就點了頭,叫他母女帶了婆子、丫鬟等到長沙。佳蕙就上了吊了,多虧錦箋報與相公爺知道,方才解將下來。也對著金小姐寬宏大量,倒是苦苦的解勸。又是邵二老爺的主意,真的也在此處完婚。有百日的光景,施大老爺來信,病體沉重,急急的回家,若要來晚,大老爺命就不保,故此施竣金小姐、佳蕙一同起身。好在小姐與佳蕙不分大小;佳蕙也好,不忘小姐待他這個好處,三個人十分和美。馱子上許多的黃白之物。駝轎上是金牡丹,那個駝轎是佳蕙,馬上是施俊,引馬是書童兒錦箋。將到山口,有鑼聲響,不多一時,寨主、嘍兵全出來了。一家寨主大王,三四十嘍兵出山口,就把書童兒嚇的墜馬,裝死不動。見嘍兵趕馱子上山,連相公俱都被捉。錦箋就跑,跑不甚遠,口干舌燥,奔了酒鋪,求口水喝,被北俠揪住一問方知。
書童兒也知道北俠,急忙跪下與歐陽爺叩頭,又問:“那二位是誰呀?爺爺。”
北俠笑道,說:“這孩子真聰明。也罷,與你見見。這是墨花村的丁二爺,這是常州府展護衛老爺。”錦箋又與二位叩頭,說:“三位爺爺,求你們三位搭救我主人,不知行與不行?你們三位若寵著我們艾相公爺,能格外恩施,要全將我們相公、少奶奶救出山來,不但我,就是我們家的老爺,一輩子也忘不了幾位爺爺的好處。”丁二爺先說:“你也不用去報官。我也不是說句大話,勿論那山賊寇頂生三頭,肩生六臂,有姓丁的一到,準能把他那山寨碎為齏粉。”立刻就把過賣叫來算帳,遂急給了酒錢,就催著南俠、北俠起身。歐陽爺攔住說:“不可。”
隨叫過賣問道:“伙計,我問你,這座山可是夾峰山不是?”過賣說:“是夾峰山。”北俠問:“此山有多少山賊?”伙計說:“這座山先前一個山賊也沒有,如今日子不多,有了山寇。聽人說,有三個山王寨主,嘍兵共有四五十人。可也不傷害過往的行人,也不搶男掠女,也不放火殺人,也不下山借糧。山上可是有賊,這一方沒報過案。”丁二爺說:“你們別是一手兒事罷。這里現有他家的相公、少奶奶,連婆子、丫鬟都搶上山去了,你還說不劫奪人?”過賣說:“爺臺,你真會說。我們這小鋪多了沒有,正開了三四十年,與山賊同類,早就讓官人辦了,能到如今?”北俠說:“你不用聽我們二爺的。我問你,這山上寨主姓什么,你知道不知道?”過賣說:“我們要說出來,更是一手兒事了。”北俠說:“你不必多心,我與你打聽打聽。”伙計說:“我們這里是個酒鋪,在此喝酒的常提他們。聽人家說,大寨主叫玉貓展熊飛。”這三人聽了大笑,問說:“叫什么玉貓展熊飛?這二寨主哪?”回答說:“叫徹地鼠韓彰。”三人聽說叫徹地鼠韓彰,問:“三寨主哪?”回答道:“三寨主不大記得了。”丁二爺說:“這可不能不管這個事了。”展爺說:“你們不管,我也要得管。不然這事到了京都,我應當奏參。”給完了酒錢,多給了些伙計的零錢。
三位出來,帶著錦箋。書童暗喜,想著相公有了救星了,水也沒喝,也不渴了,跟著就走。拐了兩山彎,北俠叫他帶路找山口,書童答應。正走之間,見太陽西垂,東邊一片松柏樹,對著日色將落的時候,照定松樹,碧英英的好看。耳邊忽然有人念聲“無量佛,原來是三位施主,貧道稽首”,過去了。三人回顧,是一段紅墻,有個硃紅的廟門,高臺階上站定一位老道。看看有些奇怪,穿一件銀灰色的道服,銀灰色的絲絳,銀灰色的九梁純陽巾,迎面嵌白玉,雙垂銀灰色飄帶,蹬一對雙臉銀灰道鞋,白布襪子;手拿拂塵,面如美玉,兩道細眉,一雙長目,皂白分明,五形端正,唇似涂硃,牙排碎玉,大耳垂輪,三綹短髯,細腰闊背,精神足滿,透出了一派的仙風道骨,念了聲“無量佛”。北俠一見,暗暗的就有幾分喜愛,見他念了一聲佛,說:“三位俠義施主,焉有過門不入之理?
請在小觀吃杯茶。”北俠聽那人稱三位俠義,只當認得盯展二位;盯展二位以為老道認的北俠哪。三人對猜,故此全是一口同音說:“道爺請了。”老道再三苦讓,三位也就點頭進了廟門,直奔鶴軒,連錦箋也進了屋子。
三間西房,迎門一張佛桌,懸著一軸紙像,是一位純陽老祖;桌上有五供,銅香爐內有白檀。三位落坐。道爺在對面相陪,言道:“未能領教三位施主貴姓高名,仙鄉何處?”歐陽爺自思:“原來老道全不認得,假沖熟識。”北俠說:“道長仙爺,若問弟子,我乃遼東人氏,復姓歐陽,單名一個春字,人稱北俠,號為紫髯伯。”道爺一聽,又念聲:“無量佛!原來是歐陽施主,小道久聞大名,如雷貫耳,皓月當空,自恨無福相見,今日得會尊容,實是小道的萬幸。無量佛!
這位哪?”展爺說:“小可常州府武進縣玉杰村人氏,姓展名昭,字是熊飛。”
老道大笑,說:“原來是展護衛老爺,可稱得起朝野皆知,遠近皆聞,名昭宇宙,貫滿乾坤。今日光臨小觀,蓬蓽生輝。無量佛!
這位呢?”丁二爺說:“我乃松江府華亭縣墨花村的人氏,姓丁雙名兆蕙。
“道爺說:“原來是雙俠。貴昆仲之大名,誰人不知,那人不曉,名傳天下,四海皆聞。今日三位大駕光臨,真是小道之萬幸。無量佛!“遂喚小老道獻茶。北俠問道:“弟子未能領教道長仙爺的貴姓?”老道說:“小道姓魏,單名一個真字。”北俠說:“莫不是人稱云中鶴魏道爺,就是尊駕?”老道回答說:“正是小道的匪號。”北俠說:“原來是魏道爺,弟子也是久聞大名,只恨無福相會。
今日在寶觀相逢,是我等不幸中之大幸矣。”
說畢大笑,暗看展、丁二位一眼,就知道沈中元與他是師兄弟,他在此處,不必說沈中元定在他的廟內,掩藏著了大人的下落。可不知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十四 回夾蜂山錦箋求俠客三清觀魏真惱山王
〔西江月〕曰:雙俠性情太傲,南北二俠相交。扶危救困不辭勞,全仗夜行術妙。今日偏逢老道,亦是當世英豪。夜行術比眾人高,鶴在云中甚肖。
且說北俠聽了是云中鶴,不覺的暗暗歡喜,知道沈中元與他是師兄弟,他寄居在此廟,沈中元必在廟中;縱然他不在此處,老道必知他師弟的下落,可就好找了。暗與二位弄了一個眼色。盯展二位也想在這里了。北俠又問道爺說:“我久聞你們貴師兄弟,是三位哪。”老道嘆了一聲,說:“施主何以知之?”北俠說:“你們三師弟與我們弟兄們都有交情,與我們蔣四弟、白五弟偏厚,故此久聞大名。方才說過,今日見著道爺是我們的萬幸,我等正有一件大事為難哪!今見著道爺,可就好辦了。”云中鶴說:“我可先攔歐陽施主的清淡。我就為我們這兩個師弟,我才云游往山西去了一次,整整的住了十幾年的功夫,收了個徒弟,并且不是外人。”北俠問:“什么人?”回說:“就是陷空島穿山鼠徐三老爺的公子。我見著他在鐵鋪門外,此人生的古怪,黑紫臉膛,兩道白眉毛,連名字都是貧道與他起的,叫徐良,字是世常。我想當初馬氏五常,白眉的最良,故此與他起的名子連字。如今武藝不敢說行了,十八般兵刃與高來高去,夜行術的工夫與暗器,又對著他天然生就的伶俐,又跟著學了些暗器,現今在山西地面很有些個名聲,人送了一個外號,叫山西雁,又叫多臂雄。自己生來揮金似土,仗義疏財,倒有些個俠義肝膽。”北俠等三位聽了大喜,說:“徐三爺一生天真爛漫,血心熱膽,忠厚了一輩子,積了這么一個精明強干的后人。”南俠問:“道爺由山西幾時到此?”
道爺說:“到此三清觀半載的光景。住了這座小觀,我是總不出門,方才心中一動,到得廟外,正遇三位,實是有緣。”丁二爺問道:“你雖不出門,你師弟你必知曉在于何處。要在你的廟中,這也都不是外人,你自說出也無妨礙。”
魏道爺說:“是我方才說過,所為我兩個師弟走的、如今可不是我推干凈,自打我到廟中,并沒見著我的師弟。
慢說在廟中,就是連面也沒見。若有半字誆言,必遭五雷之下。”北俠急忙攔住,說:“道爺不可往下再講了。”魏真說:“我倒要與眾位打聽打聽,我們那下流的師弟作的是什么事情?”北俠說:“看你這個人不是不誠實人,又與我們徐三弟是親家,若非如此,可是不能告訴與你。”魏真說:“我師弟若要作出大不仁的事來,我必要當著眾位之面將他處治,諸位可就知曉,我這個人性如何。
“說畢,北俠就將沈中元之事,一五一十的細述了一遍。云中鶴一聽,怔了半天,說:“他罪犯天庭,早晚將他拿住,準是剮罪。”又問說:“我們三師弟近來如何?”北俠說:“他倒好了。”一提如今改邪歸正的事情,魏老道點頭,說:“
這還算知時務的哪。”
北俠又說:“別者不提。魏道爺,你在此廟也不是一半個月。”回答:“半載有馀。”歐陽說:“常言一句說的好,大丈夫床下,焉許小人酣呼?”魏真說:“歐陽施主,何出此言?”北俠說:“你在廟中閉門不出,你也不曾聽見有人說,你這個對面山上的賊人嗎?”云中鶴道:“施主此話差矣!對面山上雖然有賊,并不殺人放火,不下山借糧,不劫奪人。”北俠聽了大笑,說:“好個不劫奪人!大約著是沒錢的不劫。”
魏真說:“貧道敢畫押,他們要敢劫人,我愿輸三位一個東道。”北俠說“好”,就把錦箋叫過來,說:“道爺問他。”魏真便問書童,書童就把已往從前細說了一遍。魏老道覺著面上發赤,三位俠客凈笑。道爺說:“三位不必笑貧道言語不實,少刻我到山上看看,如有此事,若不殺了這三人,貧道誓不為人!”
北俠說:“他們是個山寇,道爺你如何管得了哪?不劫人,山中吃喝什么?”老道說:“你們三位不知,就是那個大寨主,是我的拜弟。我讓他們占在山上,等著遇機會之時,入營中吃糧當差,也是好的。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北俠問:“大寨主與你是拜兄弟?”老道回答:“正是。二、三纂主不是一拜,他們三人一拜。”北俠問:“道爺,你與玉貓展熊飛是一盟?”魏真說:“歐陽施主何出此言?”北俠說:“大寨主不是展熊飛嗎?”老道說:“這是什么人說的?”北俠說:“我們聽著酒鋪中的傳言。
“老道說:“這就是了。”
丁二爺問:“他倒是姓什么?”回答:“姓熊,叫熊威,外號人稱玉面貓。”
丁二爺說:“玉面貓熊威,玉貓展熊飛,這個音聲不差什么,必是外頭的人以訛傳訛。”南俠說:“那個徹地鼠大概也不是韓彰了。”回答:“不是,叫賽地鼠韓良。”北俠說:“這也是以訛傳訛。徹地鼠韓彰,賽地鼠韓良,音聲不差什么,故此傳誤。”又問:“那三寨主叫什么?”道爺說:“叫過云雕朋玉。他們大爺,我們一拜。原故山中先有一個賊頭,有三十多人,劫他們三個人來著,教熊威殺了賊頭,那些個小賊跪著,求三位為寨主。
熊威不肯,朋玉愿意,三人就為了寨主。我那日知道,貧道要將他們哄開此處,不想見面苦苦的在我跟前央求。我看著此人倒是一派的正氣,應了我幾件事情——不借糧,不劫人等事。可是我管他們山中的用度,故不敢違我的言語。我許下他們三個,倘若有機會,讓他們與國家出力。”北俠說:“如今劫人,必有情由。”老道說:“今日必要看看此事,要真,必殺了三個小輩。”北俠暗想:“
老道自己去,上山沒人見著他們,知道驀地里說些什么。要去,自己同他去方妥。
“想畢,說:“道爺要上山,我與道爺一路前往,如何?”老道聽了,說:“甚好,貧道與歐陽施主一同的上山。”錦箋在旁說:“三位爺爺,天已不早了,工夫一大,可怕寨主把我家的相公殺了,縱然就是到了山上,人死不能復生,豈不悔之晚矣!“老道說:“童兒放心,他們要敢殺了你家相公,我殺他們三個人,與你家相公償命,絕不能在你跟前失言。”錦箋也不敢往下再說了。
就在廟中,道爺備的晚飯,吃畢之時,點上了燈火。童兒又說:“天不早了。”
丁二爺說:“歐陽兄同著道爺去?”北俠點頭。丁二爺說:“既是兄長同著道爺去,我們哥倆個在廟中等候也沒什么意思,不如一同前往。”北俠就有些不愿意,怕的是與老道初逢乍見,聞名這個云中鶴夜行術工夫很好。倘若要走上路,老道興許較量較量腳底下的工夫如何,倘若贏了他便罷,要是輸給他,一世英名付于流水。所以躊躇的就是這個,不愿意教丁二爺一同前去。說道:“二弟與展大弟,你們二位就不必去了。”展爺本就不愿意去,聽著北俠一攔,正合本意。丁二爺不答虛,一定要走。他倒非是要去,他惦記著與老道比試比試腳底下夜行術的工夫如何。北俠也就不能深攔了,對著老道在一旁說:“有他們二位一同前往,豈不更妙?”老道的意見,也是愿意與他們三位比試比試夜行術的工夫,故此緊催趲著他們二位一同前往。說畢,大家拾奪。
老道回到里間屋中,更換衣巾。少刻出來,北俠一看,暗暗吃驚。什么緣故?
是老道換了一身夜行衣靠。這身夜行衣靠與眾不同,是夜行衣靠皆是黑的,惟獨魏真這身夜行衣靠是銀灰的顏色,身背寶劍。怎么老道是銀灰的衣靠?就是他這個云中鶴的意思。
在他這衣服袖子底下,有兩幅兒銀灰的綢子,不用的時節,將他疊起來,用寸排骨頭鈕將他扣住;若用之時,將兩幅綢子打開,用手將綢子揝住,從山上往下一躥,借綢子兜風之力,也摔不著,也礅不著。要有一萬丈高可不行,無非是人躥不下來的,他就可以躥的下來。說他這雙手一抖,兩片綢子一扇,類若是兩個翅膀兒相仿,對著他銀灰的顏色,類若是一只仙鶴相仿,因此就送了他這么一個外號。
北俠見人家是夜行衣靠,自己是箭袖袍,薄底靴子,論利落就輸給人家了。
二爺一瞧老道也背著寶劍,他就有些個不愿意。他也并不知老道那是一口什么寶劍,他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就知道各人祖傳的那口寶劍,橫豎天下少有。就把自己的那口寶劍拉將出來,說:“道爺,你也是使劍,我也是使劍,你看看我這口劍,比你那劍如何?”說畢,就將自己那口劍遞將過去,讓老道一看。北俠就瞪了丁二爺一眼。南俠也覺著心中不愿意,人家一個出家人,這何苦考較人家作什么?云中鶴更覺著不悅了,心中暗道:“你我彼此初逢乍見,我那點待你們也不錯,固為什么拿寶劍考較我?什么緣故?”微微的冷笑,用手接過來一看,冷森森的寒光,灼灼奇人的眼目。并不用問,老道就說出來了,說:“此劍出在戰國的時節,有個歐冶子所鑄。大形三,小形二,五口劍。此乃是頭一口,其名湛盧,切金斷玉,好劍哪,好劍!”二爺說:“魏道爺可以。”魏真說:“不定是與不是?”似乎一口劍沒盤住人家,就不必往下再問了。接過自己的劍來,又把展南俠的拉將出來,遞與老道去看。道爺接劍一笑,說:“怪不得二位成名,這兩口寶劍世間罕有的東西,稱得起是無價之寶。此劍與方才閣下的那口劍是一人所造。這是小形二第一口,其名巨闕,也是善能斷玉切金。”二爺見人家說出劍的來歷,叫出名色,覺著臉上發赤,把寶劍接來,交與了展爺。二爺暗想:“這個老道善能識劍,我把歐陽哥哥的拿來,大概就把他考問住了。”
隨即就將北俠的刀亮將出來,交與老道。北俠大大不樂。又說:“道爺,你看看這把刀怎樣?”魏真說:“此刀出在后漢魏文帝曹丕所造,共是三口:這口刀紋似靈龜,其名就叫靈寶;還有一口刃似冰霜,其名叫素質;還有一口彩似丹霞,其名叫含章。這口刀俗呼又叫七寶。小道無知亂談,不知是與不是?”北俠連連點頭,說:“道爺真乃廣覽多讀,博學切記,名不虛傳。”
老道微微一笑,就把自己的那一口劍從背后拉將起來。這一亮劍不大要緊,就把下回書白菊花故事引出來了,要問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