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詳論煤務屯銷利害由
書名: 巡臺退思錄作者名: 劉璈本章字數: 1909字更新時間: 2015-12-26 16:29:47
竊維利害之端,相乘而不相并者也;茍除其害,利可立見。臺北煤務,人盡知其害;然以愚觀之,實為臺灣之大利;尤不僅為臺灣之大利,且能奪外人利權而還之中國者也。當日創斯議者,宏謀碩見,誠足包舉眾善。然善其始,尤必善其終;免其害,斯能見其利。此中措置,固在籌辦得人,尤在我憲臺之真知卓見,因時制宜,以全其美耳。職道今春許退煤師,委幫辦,議新章,不過就局中之小害約略除之,而正本清源之至計則未也。
夫臺北開煤,以中國海隅舊無大礦,駛船造器,動向外洋購煤,外人屯貨居寄,獨持利柄;且又覬覦基隆之煤,欲以中國所產還取中國之利。其時若不禁阻而聽其開采,利權彼操,我無有也。故議以為中國之煤,中國自行開采,供中國輪船之用。其拒絕外人之意,至明且決。誠以利之所在,不得不爭。
今中國之煤已自開采矣,輪船之用已有余矣,利權在我矣;然且歲耗巨帑,不見其利,轉見其害者,何也?官井每年出炭一百數十萬石,官中止用二、三十萬石,所用之煤少,所存之煤多。用者價固廉,所省者小;存者貨太多,所折者大也。雖無求于外人,而外人之利權仍未奪還中國,害未免而利不見,所謂善始猶未善終也。
或曰:『中國礦務為歷代末季之弊政,今又用夷變夏而效之,是自取其害,宜乎不利』。是不揣其本而未識時務之論也。夫歷代之礦,皆委之寺宦小人,利未見而害相乘矣,故為政之弊。不必遠觀,即臺北礦可以類推矣。該礦祇開一處,每年已見煤百數十萬石,能值銀二十余萬元,局用不過數萬兩;徒以存煤不銷,籌銷而未得其道,是以坐視上等之煤漸化為次等,次等之煤更化為下等,下等之煤一火自焚,不值一文,而更累及全埕之煤,且又添出盤棄搬運一切無名之費,指不勝屈;是本有大利,而轉為大害。茍能及時運籌,分別成色,廣其銷路,以每年出煤之數,衡厥用款。人不負礦,礦究何負于人?所以外洋因礦而富國,不聞其害;中國因礦而耗帑,未見其利。何也?用夷變夏,皆相率而出于偽也。今通商之事既有明法,通而兩利,自可救弊。若彼利而我不利,則彼長處乎勝;而我無所敵,則敗矣。刻下日本、英、美各國之炭,銷于上海、香港各口者數十倍于臺灣。查上年上海一口,銷英煤一萬八千噸,日本煤四萬八千噸,臺灣煤八千噸。茍拘拘于用夷變夏之說,而以襲歷朝之弊政為嫌,則此八千噸之利,亦為外人專之矣。且我不變夷,我終不能不用夷。今中國既有火輪,不用夷而開煤,必買夷人之煤而用之,盡我之利以予之,所謂奪外人之利以還之中國者,更無望矣。獨不觀乎北洋乎?北洋之礦曰荊門、曰金州、曰開平,所以孜孜矻矻惟恐弗及者,何哉?推其心,亦曰奪彼一分之利,即殺彼一分之權;我中國利權自操,則我勝,而彼不勝耳。
今臺北之煤非不多也,奪彼之權非無具矣;久囤盡折,利少害多,且以不奪其權,反致于莫可如何也!然而地方官或守從前禁銷之密諭,謂賣煤與洋人是貲其所利,與從前供中國輪船之用原案不符,仍不賣。便不知從前禁銷,以中俄未定約也。今中俄之事已靖,仍不能不求變通,坐視漏卮而不救也。洋人行船,雖以煤為大端;從前未通商時,而洋船能來。今中國即不賣煤與之,洋船亦未必不來。何也?各國之煤多,中國之煤尚不敵其十一,彼不賴有此煤而后其船可行也。蘇松劉道從前遵旨密查,謂東洋之煤價值既平,取用亦易,俄人向長崎辦煤五十萬元,在馬而白斯洋行辦煤一萬噸。堂堂之論,可為明證。可見中國縱不賣煤與洋人,而洋人無所損。中國自棄其煤,而洋人且得售其煤于中國各海口,以專通商之全利,使彼勝而我餒矣!
職道位卑識淺,鰓鰓焉為國家計,或以為過慮。然臺灣為職道分巡之區,利弊所關,亦屬責無旁貸。緬往哲之用心,體憲臺之愛國,不敢憚煩發為謬論。伏祈憲臺趁此中外無事可以權宜緩急之時,將臺煤不可不開,尤不可不力圖暢銷,與夫銷路不必分別中外,不可使洋人專收通商全利情形,詳細奏明;則臺灣之煤可以銷暢而無窒。存煤盡,新煤出,不惟可裕臺灣之餉,且可協省垣之餉;不惟可協省垣之餉,并可奪還洋人利權,為中國富強之一助。至于船廠輪船之利用無窮,特其小焉耳。此善始善終之謀,非我憲臺之位與權不足言之。若不然,聽其囤積,而終滯數十萬之貲本,終成一炬,甚可惜也。縱憲恩高厚,不以曠職責僚屬,而撫躬自問,實增慚悚。理合詳請憲臺察核,批示祇遵!除詳撫、軍憲外,為此備由。
再銷炭不分中外,或有奉旨禁銷之時,自應遵旨停銷。前此「包銷總炭議」中,有『官中給價留用,非局信招之來運,不能自行發船前來』,正為此也。「包銷粉炭議」中,有『限令新井不開,或暫停之事;不能為該商獨開粉炭,該局祇得靜候』云云,亦為此也。至于業已買運之炭與業已做磚之炭,本是商家之物,蘇松劉道原有『官中廣為購儲或與稅務司密商設法阻運』等等辦法,皆有成案可依,尚不足為慮。是否之處,合并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