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僧道騙
- 騙經
- 張應俞
- 5958字
- 2015-12-26 16:04:55
和尚認牝牛為母
夏六月間,一行腳僧過于路,見小豎牧一伙牛。內有黃牝牛,大而肥。牧豎伸左腳與之舐,牝牛舐之;又與右腳與舐。僧問曰:“此牛何為舐你腳?”牧豎曰:“此牛最馴熟,吾甚愛之。我腳多汗咸,故牛愛舐。”僧知牛愛舐咸味,密此牛,系索長者家所畜的。
次日,僧取濃鹽汁,厚涂頭臉及遍身手足等處,尋到索長者家,跪門涕泣曰:“愿賜慈悲心,超度我母子。”索老曰:“我不會說法念經,怎能超度人?”僧曰:“我先母在生,不肯修齋布福。今已死七年,知冥中必受罪譴,奈家貧不能功果追薦。因慕目連救母,情愿削發從師,專求度母。前月得遇善知識,指老母在長者家投生為黃牛母,敬來求超度。”索老曰:“我欄有四頭牝牛,知何牛是?”僧曰:“愿同往看。畜物更有靈性,母子相見,必有恩愛情在,自與別的不同。”索老與僧同到欄前,放出群牛。僧見大牝牛到,即揭下袖蒂帽,涕泣跪向前曰:“此是吾母也!”牝牛嗅其咸味,以舌遍舐其頭臉,若憐惜狀。僧愈加流涕,又自剝去衣服,牛遍舐其身,不忍去。索老看見果異,真似母之愛子,但不能言耳。問曰:“既是你前生之母,今須何以超度?”僧曰:“我若有銀,當以半價買去養,奈貧僧衣缽罄空。愿長者權舍貧僧,牽往山庵,日采草煮粥喂養。待其譴罪完滿,天年數終,貧僧當收埋,念經卷超度,庶來世轉身為人,不墮畜生道矣。”長者憐其詞情懇切,曰:“吾舍與你去。”僧叩頭拜謝,牽此牛往三日路外,付出庵寄養。
至十月,天氣寒涼,叫屠子來宰,以一半分與,賣得價銀一兩五錢;一半僧自留,做成干糧,收藏衲襖中各處。徑到索長者廳前,結雙趺而坐。長者出曰:“何僧敢升廳而坐?”僧曰:“你頗認得我么?”長者曰:“不知你是何人,怎么認得?”僧曰:“亦自然覺得面熟么?”長者曰:“并無相會,何處面熟?”僧長嘆曰:“你本來靈性且盡喪,何故不識故人色相!”長者曰:“何為是故人?”僧曰:“昔佛印點醒東坡,遠公喚回樂天,非蘇、白二公之故人乎?你前生與我同修,因塵心未斷,復來享此人福。我今特來度你,急宜丟手塵債,再去勤修,庶不廢前生功行也。”長者曰:“你安能識得前生?”僧曰:“我功行高你一倍。你今且享半生福祿,我又加半生苦修,何難知三生事因?”長者曰:“你今生若何苦修?”僧曰:“從前苦修且休提,現今已辟谷三年矣。”長者始驚曰:“你能辟谷,在我家辟一月何如?”僧笑曰:“三年于是,何有一月?”長者曰:“亦服茶湯乎?”僧曰:“清茶滾水,日一甌耳。”長者留之,掃一空室與坐,早進甌茶,夜進甌滾水。
連坐七日,再請出,答對如常。長者驚服,問曰:“我當如何修?”僧曰:“只棄家長往,自有修行善方。”長者曰:“妻寡子幼,產業付誰?此事不能。其次修何如?”僧曰:“唯有舍施,修寺奉佛,來生亦受福報。現今廬山一庵,化人獨力修造。倘捐五百金,一完修之,亦一大功德也。”長者依言,遣仆同僧送五百金往,交付與住持明白,留仆住數日,送歸報主。后僧分住持銀二百五十兩而去。其以辟谷動富翁,則私食所帶之干糧耳,寧有人而真辟谷者!
按:此僧脫牛,猶其小者,轉賣之可也。名為生前母而宰食之,罪浮于天矣。至用為干糧而詐稱辟谷,其騙亦大。雖半舍入庵,亦是好事,僧若得勸緣功。然周急賑貧,自當施于鄰里,何必投入于庵?此愚人信福田利益之過也,亦未讀傅奕公《高識傳》矣。
服孩兒丹詐辟谷
有僧自稱能辟谷者,富家多召而試之。連七八日不食一粒,或間二三日,服滾湯一甌而已。傳名甚廣,人爭以金帛舍之。一鄉官見褚縣尊,偶道及此,稱世間有此高僧,真仙佛再生于世出。褚公最正大,素不信僧道輩,曰:“人受此色身,哪能斷絕食色?假托辟谷者,不過暗藏干糧,以哄惑愚民耳。明理君子,何可信此輩?若果能辟谷,彼將遠遁深山,唯恐名落人間,何必浪游市里?受人施舍金帛,將何所用?”鄉官被褚公一駁,似乎己為信邪,更欲取信其言,乃曰:“老父母不信,可召而試之,方知晚生言非妄矣。”
褚公即差人喚至,令搜其身。別無夾帶,唯持二十四個彌陀珠,誅之帶入。掃一凈室,布床席與坐,外遣人輪番密窺。日遣人明開門一視,出仍鎖門。兩日內,果結雙趺而坐,容貌如故。第三日開視,見臉有乏汗,求滾水飲。褚公命與之,復出鎖門。密窺者來稟曰:“僧以一彌陀珠調水飲訖,容貌復好。”后每兩日進滾湯一碗,密窺者輒稟云:“以珠調吃。”
經十一日,召之出,取其彌陀珠視之,止十九枚在手耳。褚公收其珠,命收入輕監不許攬動,聽彼靜坐,以候發落。密囑禁子曰。“鐵容僧道人入見,兩日后必問你乞食。你問其彌陀珠何以做?做來以水調之,與此珠一樣,后重賞你。”
次日,僧即問禁子求食。禁子曰:“你教我作珠方法,便與你食。”僧曰:“此藥極難得。你但與我食,出外多以銀謝你,不必問此方。”禁子不與之食,三日餓倒,面青黃無人色矣。
褚公提出,審曰:“我早知此珠是孩兒丹矣。你供出制造方法來,免汝一死。”僧詐作將死形狀,不敢應。褚公笑曰:“眾看此辟谷僧,在褚爺前辟三日谷,即餓死矣。此丹婦人胎內孩子,必須謀死孕婦,剖其嬰孩,以作此丹。不知你害死多少命,以造此惡業,你怎敢說出口?我豈求汝方乎?若打死你,罪還輕。”命衙前搭起一臺,以十九枚珠發出,將四個調與眾百姓看,以滾水調之,滿碗都是膏液。有敢飲者,又香又甜,只飲兩口,一日亦飽。后十五枚發與醫生治補損。然后縛此僧在臺上凌遲之。褚公曰:“縣令為民父母,豈忍殺人?但為眾冤泄恨矣。”眾皆稱快,而鄉官后亦永不信僧道矣。
按:此詐辟谷者,多是藏干糧,其服孩兒丹者少。此糧非藏于身,恐人搜也。都寄于丐乞者之身,有人試之,則密以干糧付。又有服松毛竹葉者,松毛用羊蹄草同吃,竹葉用嫩蕨同吃,皆滑而可食。僧亦嘗以此惑人,謂彼能服此。然從古有辟谷之說者,乃仙方,非人間所有也。曾見有遇異人授辟谷者,述之于左。
武夷山有貧民結廬于巖曲,僅容床灶,墾山種茶,賣以供食。積十數年,所開茶山,歲可收鬻三四金,每日力作不息,唯大寒、暑甚、風雨,終日寂坐巖廬下,不識經典,亦不通往來。
忽一日一道人過其廬,謂曰:“汝耕山勞苦,何不以茶山付人代耕,歲收一金,以買衣資?吾授汝辟谷方,則不須買米,不勞耕山,可安坐自足矣。”山民曰:“吾嘗間修行人有辟谷方,若肯教我,愿拜師父求學。”道士曰:“你性子恬靜,盡可修行。今后唯早晨煎清泉二罐,煎至半落,以兩罐合煎作一罐,早午晚各飲二甌。飲后澄心息想,以舌抵上顎,合口閉目,終日靜坐。或天清神爽,爰出游,行則慢步閑觀,隨意所適,不拘半午,不拘片時。凡行住坐臥,只從心不拂。或山果草實可食者,遇著稍食一二不妨,但不可有意尋求。如此便可辟谷矣。記之不可輕易傳人。”山民依此行之,一年果不食一黍,顏如金黃,輕健如常。同山旁居人,常不見其糴米,或過其廬,亦無鍋甑。問之,答曰:“近年學得辟谷方。”居人轉相傳異。有拜之求方者,輒逃避不授,曰:“師囑勿輕傳泄。”次年傳于遠近,多有來冊拜訪者。或赍糧宿其居廬看守,至匝月,果唯見飲滾水,飲后靜坐,寂無一為,亦無閑談。不知者或窮問之,或與談修養,微笑而起,出游山徑,迨午晚歸,復暖滾水而飲。凡人之來者不迎,去者不送,亦無半語訊問人。人問之,有可答者,隨口答一二句。問其馀閑事,則搖首不應,若有厭煩之意,唯自去靜坐。凡言動應酬,總是付之無心而已。第二年后,名益著。富家貴人,多備鞍轎迎者,堅逃不往。富貴人身往勸逼之,后亦遍往諸家,所到不食人一物,唯向空室靜坐,若一木佛,然有言動而已。
經二年半后,有潭陽富人禮迎之,虔奉更肅,若敬神明。時進茶果,稍為食些少。后備清茶精飯,苦勸之食,堅辭不能,不得已為食一甌。少頃饑甚,服滾湯。又饑餓不能禁,又索食。富人歡喜,肅進之。連三日內,皆一日五食,僅能止饑。山民自驚疑,急求歸山,依舊服湯靜坐,不免肚饑。后只得復食,三餐如尋常人矣。
按:山民所遇之道士,明是仙人。若辟谷三年完滿,必有超度矣。惜哉為名所累,致人迎奉,致人逼食,而自毀前功。此勸食之愚。富人彼意,欲虔奉之,以分生佛之福,豈誠心奉道哉!此山民既為所誤,而彼福亦安在也?且墮百劫之罪,來生必與山民結一大仇矣。觀此,則辟谷乃仙方,不徒在服滾水靜坐也。不然,后仍服之坐之,而何谷不能辟哉?則今之托辟谷索人錢米者,真盜賊僧道也。真辟谷者,敢令人知乎?
信僧哄惑幾染禍
徽州人丁達,為人好善喜舍。一日,與友林澤往海澄買椒木,到臨清等處發賣,貨已賣訖。此處有一寺,內有名僧號無二者,年近三十馀,相貌俊雅,會講經典,善談因果,風動多少良家子弟,往寺參拜,常有被其勸化,削發出家者。時丁達邀林澤去謁無二。林澤曰:“你素性好善,聞此僧巧嘴善言,累誘人削發為僧。你若見之,被其哄惑,何以歸見父母?”達曰:“勸在彼,從在我。我自有主,彼何能拿?”若要往拜之。見無二舉動閑雅,談及因果之事,達被打動,盡舍其財本,入寺拜無二為師,欲削發為僧。澤怒曰:“未到此處,我早言之。今果被哄惑,何以為人?”再三苦諫不聽。澤自回去,達在寺修行。
過二年后,僧無二因有董寡婦入寺燒香,容貌甚美,亦信善好念彌陀。帶一使女,十七歲,國色嬌媚,到寺亦參拜。無二以巧言勸誘,寡婦亦心服,即拜無二為師,欲削發為尼,暫在寺宿幾夜。其丫頭常往無二房送果呂,無二欲心難制,以白金十兩戲之。丫頭收其銀,與之通情。無二又思及其嫠婦,夜潛入其房,候董氏熟睡,欲強奸之。董氏堅貞不從,喊曰:“何人無理,敢來奸盜?”言未數聲,無二以手巾緊勒其頸,須臾而死。
次日,使女去報知董氏之子李英。及到寺,無二已先逃走矣。但無二久出名,各處人多認得。李英雇人遍處緝拿,不兩日拿到送縣。王爺即點民兵百馀,圍繞其寺。時寺僧已四散逃命,無僧可拿。王爺再命焚其寺,將無二責了四十,問典刑之罪。
達悔財本俱喪,無顏回家。后家中已知達逃回,叫人尋覓歸家,發長方敢出。此愚人信僧之明鑒也。
按:寺門藏奸,僧徒即賊,此是常事,亦往往有敗露者。人不目見,亦多耳聞,何猶不知戒?而婦人入寺,男子出家,真大愚也。董雖死猶幸完節;丁達雖幸逃生而財本已喪。使當時與無二并獲,何分清濁?必并死獄中矣。故邪說引誘人者,無論士農工商,皆當勿信而遠之可也。
僧似伽藍詐化疏
天元寺年久傾頹,住持僧完朗有意修之,恐工費浩大,非有大力者發愿獨任,未易舉手。忽一日,游方僧若冰來寺投宿,身干魁梧,面方而黑,目圓耳長,宛似本寺伽藍形象。完朗一見心喜,夜設齋款待,甚加勤敬。次日,僧若冰曰:“寶剎非興旺,何如此肯接待十方?”完朗曰:“興我寺者,在尊宿一臂之力,敢大有所托。”若冰曰:“山家緣薄,怎能相助?”完朗曰:“此寺須五百金方可全修,雖化些少眾緣,亦不濟事。看尊相,極似我本寺伽藍,托你擇巨富家,若化其全修,待彼在允否間,約其來寺親看,我自有方法納之。”
若冰會意,前去大江邊,有柴商財本巨萬。若冰備干糧在身,直到柴排廳中,朗諷一經,結趺而坐,高叫曰:“化緣!”柴商荊秀云命手下以錢與之。僧全不視,曰:“吾非化小可錢鈔。貧僧與施主有夙緣,要化千金。”秀云作色曰:“化千金何用?”僧曰:“此去二百里,有天元寺。前創時,施主有緣在,故今生大富。近年頹壞,須五百金修理,又須五百金為香燈田,后可保長久,則施主功德遠大矣。”秀云曰:“你為寺化疏,前生與此寺何緣?”僧曰:“寺本我居食之地,非有緣,得久居乎?”秀云不睬之。僧在柴排坐三日不去,手下人以飯與食,亦食;不與,亦不食。又過四日,秀云曰:“吾舍三百相助,你更去化別人。”僧曰:“有緣者不能化,無緣者何勞空說?”秀云曰:“你把疏簿來,我題三百兩。”僧曰:“疏簿在寺中。三百亦不夠用,不須題?你圖今生享福,只施五百兩。若布來世津梁,非千金不可。”秀云曰:“吾不信今生來生,你且領三百兩去,好心修造。不足者,豈無別善人相助?”僧曰:“吾哪要銀?你自送與住持僧。”秀云曰:“吾十日后送到寺來。”僧遂合掌,念“阿彌陀佛”一聲而去。歸對完朗詳說其事,又約“十日后柴商且來,吾遠避之。”完朗大喜,早備茶果齋品以待。
至第十日,秀云果帶銀同兩仆來。完朗知是柴商,肅迎待茶畢,問曰:“施主高姓?”秀云曰:“姓荊。”完朗曰:“施主從哪里來?”秀云曰:“前約寶剎中化疏僧,今敬從江上來。”完朗沉吟曰:“山寺未曾化疏。”秀云曰:“十七日前,有僧在柴樓中坐七日,我許他今日來。”完朗曰:“本寺僧此半月內并無人出外者,必方僧詐托也。”即命作齋相待。秀云心疑怪:“若方僧詐托,何不前日即領銀去?”只存在心,遍寺閑游。到伽藍祠去,舉頭看伽藍宛似前日僧形象。兩仆亦指曰:“此伽藍好似前日僧。”秀云看越驚異,心疑是伽藍化為僧,以勸我修寺。即以祈曰:“前日僧若是你變的,求一圣。”即打一圣。又曰:“三百金已帶來,祈保今年大利。”再一圣,又得一陽。又曰:“三百不夠,若要五百,求一圣。”又得一陰。”又祝曰:“我心中已悟。若更要五百兩香燈,求一圣。”果擲一圣。秀云拜謝訖,來就齋席,謂完朗曰:“須用銀幾何?”完朗曰:“久有意要修。前日叫匠人估計,要五百兩方夠,故不敢舉。”秀云曰:“我前日許過三百兩,今現送在此,明日更送二百兩來添。若修完備,再舍五百兩買置香燈田,永遠奉佛。”完朗聞言大喜,合掌下拜。后依約舍完,若冰密分二百兩而去。
按:僧貌似伽藍,故湊成此巧,亦可謂奇。然是人作成此套,何嘗真有伽藍化身乎!故富而能舍,本是善行;若謂真佛化緣而施舍者輒有福報,此兩個裝騙僧,豈能福人乎?吾不信也。
詐稱先知騙絹服
東陽江達澗,父遺產萬金。因為本府庫吏累累浸潤剝削,破去家產強半;又好男風,嘗畜美好小仆,陪侍出入。有日,江之梁友遇其小仆,問曰:“前日為你相公買兩匹青絹都長,做長衫必有剩。”小仆曰:“裁工不善做,先做一領太長,穿不得;后一領做得恰好。”梁曰:“長的可裁短,何妨?”仆曰:“他也不要得,已藏在書房大箱中去。”———原來江多衣服,其穿后不用的,都投入此箱。梁曰:“新服何忍棄,叫把與我修短服之。”仆曰:“你要問他討,箱中第三件便是這新服。”
適一僧在旁聞得,素知江達澗肯施舍,即詐稱方僧,入江相公廨中抄化。江以兩文錢施之。僧曰:“吾看滿衙之中,皆有怨氣,唯相公府中祥光滿室,后日必有好官職,前程遠大。吾將化你一件好服,以結個緣。”江曰:“我無好服。”僧曰:“你有一件穿不得的,舍與我好。”江故曰:“衣皆可穿,哪有穿不得的?”僧曰:“是一件新青絹太長的,在書房大箱中,第三件該舍與我,吾為爾消災延壽。不然,你眼下有多少是非到。”江心異之,開大箱中看,果有兩件在上,新絹服第三。便疑此僧先知,持出舍與之,問曰:“既舍此服,可免是非否?”僧曰:“我試你有善心否。今果肯施,便轉災成福矣。”
按:今僧皆庸人,何能前知?其稱已往事者,多得于傳聞;說未來事者,皆涉于矯誣。觀此僧欺江相公之事,則今之稱善知識者,皆此類也。江相公之易欺如此,家安得不敗?世之信僧引誘者,可以此為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