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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逢秋霖韓江陡漲 遭春旱潮洲大饑

  • 三春夢
  • 佚名
  • 4888字
  • 2015-12-23 11:36:31

話說劉伯溫先生預撰有詩一首,立有碑記。其詩云:欲向乾坤定太平,須尋太古溯原因。自從盤古開天地,上有賢君下萬民。歷代江山千百主,屢朝興敗眾兵新。由治入亂亂入治,自興而敗敗而興。亙古亙今成敗局,歷朝歷代盛衰榮。三皇五帝夏商周,列國歸統及漢劉。有德從來征失德,無收專向治中收。西漢江山歸兩晉,二唐社稷二宋收。及換諸王南北主,復延五代至元傾。國運歸于宋太祖,一統雍熙值大明。興仁興讓文明見,至治太平稱終愁。元惡還居用元相,致使江山到底傾。二十二主相傳盡,元元還胡十八秋。明室抵唐不及宋,二百八十缺三年。大明一旦歸夷主,一統山河屬大清。十八年終甲申死,相傳幼主至康寧。

子輿氏有云:“天地之生民者久,一治一亂;然治莫過于陶唐之世,亂莫過于明末之年。”

話說明末清初,天降惡煞,降生人世,宇宙擾亂,黎庶遭殃。時有明朝崇禎君壬午科武舉人姓劉名權字進忠,系世居山東省濟南府歷城縣人氏。父親名和字文若,母親朱氏,胞弟劉清字進義,系秀才。劉進忠娶妻王氏,產下二子,長子名賢字定玉,次子名明字定金。

當時因廣東潮州府,有參攝水師總兵官劉國柱,前授新泰侯,因為郝尚久在潮州反叛,敕命廣東省平南王尚可喜奉旨起軍征剿。平定潮州之后,劉進忠因軍功,隨平南王進京復旨。

康熙主升坐武英殿,眾文武大臣朝賀畢,侍立兩班。殿頭官喝道:“有事進前啟奏,無事卷簾退班。”平南王挺身出班,即將征討叛臣郝尚久之事一一奏明。唐熙主聞奏,龍顏大悅,即傳旨:“潮州總兵劉國柱進京擬罪。”當時康親王令平南王當圣駕面前保舉:“劉進忠平寇有功,蒙我主加恩賞賜。”康熙主準奏,敕封劉進忠為潮州總兵官,欽命鎮守潮州一派地方。

劉進忠謝恩畢出來,明日拜謝康親王、平南王兩位藩王,遂擇日奉旨赴任。

劉進忠戊申年正月出京,及四月孟夏到達潮州。全城文武眾官出城,迎接劉進忠到帥府上任。

此時潮州米價,每斛約一錢之間,人民安樂、百姓和暢,官民共享升平之世。誰知樂極生悲,至中秋八月偶逢秋霖,天降大雨,韓江洪水暴漲,過于浮橋三尺,田中禾苗四處侵害,晚秋無收,米價漸漸高貴。及次年己酉歲孟仲季三春大旱,小麥無收,早田亢旱,布插不落,米貴如珠,外郡并無米粟客商到達潮州,其米價貴至每斛六七錢白銀之間,全城并各鄉村窮戶之家,餓死者不計其數。潮城眾官沒法可施,惟有劉總兵見人民之慘,悶坐愁城,思想起一計。

次日早晨,命人請城中文武官員齊至帥府商議。

這時,惠潮嘉兵備道汪德平、兩廣分司彭錦文、潮州知府吳科祥、同知二府林飛鵬、通判三府嚴三春、海陽縣知縣顧仕存、海陽左堂陳覬榮、潮州府經歷廳童士起、捕廳典史劉書錦、潮鎮中軍游擊李成功、城守都司張繼善,各營守備同千總、把總等人先至帥府。眾文官見劉總兵有請,也先后至禮賓館中,轅門千總陳虞龍見眾文武官員到來,進入內堂稟知。

劉進忠聽報,頂冠出大堂相見,入至內堂,序禮坐定,香茗一巡。劉總兵向眾文武言道:“今日我奉旨同守潮州,意望共享升平之樂,誰知去歲淫雨連旬,致有洪水滔天,浸害禾苗。今歲又亢旱,大小麥無收,早田插不落,以致米粟昂貴,窮戶遭餓而死者不計其數。我等為民父母,豈可坐視其亡乎?本帥請憲臺同諸位到此,意欲公議一良策,以救人民,未知列位有何高論?”汪道臺同眾官言曰:“大人欲救萬民饑困之危,我等與大人和諸位,各申文書到廣東報知上司。上司移文到此,那時開倉賑濟,方是正理。”

劉總兵道:“救饑如救火。若待上司移文下來,貧民餓死者亡已多日矣!依本鎮愚見,請道憲與眾位同列尊號,具奏章進京達部,啟奏圣上,瞞過上司。若是本章起程,就可移文各邑縣令:開倉賑濟,以救各縣饑民。”各位答曰:“大人有命,卑職自該聽從。”劉總兵大喜,令從人取過文房四寶擺于案上,恭請汪道臺序列名號。汪道臺亦執筆先題,吳知府同眾文武官,一一依次書畢。劉總兵設宴相待,汪道臺不肯飲宴,起身告退。劉總兵不敢強留,送出大堂相別,各回本署。

劉總兵恭送眾文武回衙后,即修奏章一道,飭令守備李有祥進京達部,奏上天子;再命修理文書頒行各邑縣令,開倉賑濟。各縣令見文書到來,奉命出示張掛,賑濟各鄉。貧民聞此風聲,扶老攜幼,紛紛至本縣領糧,路途之中殘死者不計其數。各縣主賑濟,鄉村饑民約到三十余天,倉谷告完,移文報知劉總兵。

劉總兵得報,甚是擔憂,又探知米價未平,外郡仍然無米船來至潮州,無數百姓依舊受饑而死。再思一策,修本章一道,命守備林紹基領奏疏入京,奏知圣上。一面再行文書,飭各邑縣令,將縣庫銀與上戶之家,照時價糴谷賑濟饑民。眾縣官見劉總兵文書到來,依命而行,遂將庫銀糴谷,再示張掛,賑濟窮民饑戶。約到一月之久,該庫銀也已經完盡,即申報劉總兵,內云:“倉庫兩傾。”劉總兵得報,想見民情光景如前。

劉總兵愁容滿面,恰似箭穿雁鼻、勾搭魚腮一般,這日夜里不能成眠,方至雞鳴時候,忽思得一計。明日一早命內堂官千總梁成龍,囑咐營中揀二個能干頭目到來。

梁成龍遂選二人進內堂叩見劉總兵,問其姓名,一人姓翁名喜,系蓬洲所北門人,翁萬達五代玄孫,能曉水性,眾人起他個混名叫做“千年獺”;一人姓戴名德,系潮州府金山巷人,亦能駕水,異號人稱做“海夜叉”。劉總兵道:“今天本鎮賞你等酒肉,令你往各邑城鄉探訪上戶、長者家中存有余谷者,許你前來報知,還有重賞。”

他二人領命退出帥府,回至自己軍房。二人坐定斟酌,翁喜道:“哥哥,我想各邑之中,還是揭陽米谷富足,我等明日前往揭陽邑城市鄉村,可這般這般探訪,自有定奪。”戴德道:“兄弟說得有理。”一宿晚景不表,明早二人收拾行李,望揭陽一往,至晚投宿客舍;次日飯后,各自扮成乞丐之人,到鄉村求乞。入鄉分路,出鄉相邀。一鄉過了一鄉,來到曲溪鄉中,二人分開往各家求乞。閑話休題。

只說千年獺翁喜往上戶之家求乞,不覺行到一座高大的宅子,入到里面求乞。內中走出一個丫鬟,施他米飯。翁喜立在檐下,偷眼一看,只見花廳上有二位老丈在那里飲茶談話。翁喜坐于階下,有意偷聽。丫鬟出來叫道:“你這乞丐,好沒道理,我既然有米飯施舍你,你為何不去?”翁喜道:“姐姐,非是乞丐不去,我等來到此間,不料腹中隱隱有些微痛,容暫息片時即起身。”那丫鬟亦不理睬他,徑自進入里面去了。

翁喜聽著花廳那個老丈道:“仁兄,你想去歲洪水滔天,侵害田苗,今春又亢旱,大小麥無收,禾稻播插不下,米粟高貴。窮戶人口餓死者,尸積如山;幸得皇天庇佑,我家余存者約有一千余石。不知仁兄有幾多粟米?”那老丈道:“不瞞老兄說,你兄弟家中足足存有三千余石。”兩個老丈說說笑笑,一問一答。翁喜聽得明白,牢記在心,即便起身出了大門。心中思想道:“這里現有許多米粟,不知他們姓名,難回復上臺。”

忽見前面有一年少者搖搖擺擺走來,翁喜賠個小心,笑嘻嘻問道:“賢官,這座貴宅上,長者姓甚名誰?乞望指示。”那少年道:“你這乞丐,倒是多事,欲問人家姓名做什么?”翁喜道:“非是乞丐大膽動問宅上姓名,早間乞討到里面,多蒙厚施,借問姓名,念念于心,以盡窮人思念祈福之意。”那少年道:“你這乞丐,甚是知人情者,你豈不曉得這座第宅是我揭陽鎮中第一個上戶,姓吳名世毫,職列員外郎?”翁喜道:“荷蒙指示,實感于懷。”那少年說完,往前面去了。

翁喜得知姓名,在鄉中尋見戴德,一一說知緣故。戴德大喜,二人回寓收拾,明早回歸潮州。進入內堂,備細稟知劉總兵。劉總兵聞說大喜,重賞二人酒肉銀錢。二人退出帥府,回至軍房,是夕暢飲,飲得酩酊大醉。明早劉總兵召二人入府內,囑咐道:“你等領帖往曲溪鄉請吳世毫到潮州城帥府相見。”

翁喜等領帖至曲溪鄉,將名帖送入吳宅。吳世毫見劉總兵有請帖,接待來人往西軒暫坐,即時喚兩個兒子到花廳商議。長子吳平忠,次子吳平孝,兄弟二人見父親有喚,同至堂上。禮畢,吳世毫道:“今日潮鎮大人有名帖來請我,我家并無官府往來交接,今日忽然來請,未知何意?”吳平忠道:“啟稟父親,官府相請,必非好意,定是欲借銀兩,父親你可發付來人回去便了。”吳平孝道:“哥哥,非是這等說。我思劉總兵比別位官府不同,他自從到任,矜恤人民,目下米粟高貴,貧戶之家,終致餓死,聞劉總兵命各縣發粟賑饑,今有名帖相請,父親理當進見,方是正理。”吳世毫道:“我兒言之有理,可辦酒席款待來人。”吳平忠兄弟陪宴畢,于是收拾行李,帶家人下船往潮州城而來。

翁喜先回去告知劉大人。劉大人喜之不勝,速命千總林五常迎接至帥府內。兩人相見,序禮茶畢,劉總兵道:“長者車駕來到,有失迎迓,休得見怪。”吳世毫道:“不敢!不敢!小民蒙大人呼召,未知大人呼喚小民,有何諭命?”劉總兵聞言道:“啟告長者,本帥奉命來守潮州,意望與人民共樂。誰料去歲秋天大雨,洪水滔天,浸害田苗,今春尤旱,大小麥無收,早田又播插不落,米價高貴,窮民餓死者不可勝數。本帥瞞過廣東督撫三司,上疏達部,奏知天子,先將各縣倉庫兩空;然而米價未平,外郡米船也沒有來到,貧戶光景如前,終致餓斃,前功盡費。本鎮聞知長者有余糧三千多石,祈懇借谷一千五百石,救濟人民,候晚秋收成,本鎮自當如數送還,分粒不敢拖欠,俯望準諾。”吳世毫聽了,大吃一驚,答道:“啟稟大人,鄉民家中并無絲毫存積,不過老少免用缺乏而已,望大人莫聽旁人之言。”

劉總兵見他不允,心生一計,把將筵席款待。言道:“久聞潮州勝景有名,今日同長者登高玩賞,請長者展錦繡之心,詠詩玩景,何如?”吳世毫不知其意,便謙遜曰:“鄉民愚拙,不曉題詠。”劉總兵道:“有所聞,不必太謙,請長者即景詠寫一首,本帥也詠和一首。”

次日,命千總把中與他盤桓交談,使他多住鎮署。次日劉總兵又邀吳世毫游金山,飲酒做詩,吳世毫也勉強應承云:“大人有命,安敢違逆。”遂寫一首絕句呈上,其詩云:金山酌酒惠泉深,玩賞川前鳥自吟;酒作生涯忘歲月,棋為樂事疲春陽。

劉總兵看完贊道:“長者高才佳句,與杜工部爭光,可敬可敬。”吳世毫道:“豈敢,大人莫要取笑,請大人詠一首指教。”劉大人亦應口題云:一杯一刻一場親,勘破金山悉轉新;淮陰皆從此中出,漂母高義有幾人?吳世毫看罷道:“大人題玩景佳句,為何作愁饑之詩?”劉總兵道:“長者呵!你是一方宦豪,只知飲宴之樂,誰悲饑民之苦?”吳世毫聽著此言,亦揣知其意,默然無語。仍就席飲酒,至日落西山回歸師府。

聽說劉總兵得見了吳世毫詩句筆跡,密召記室徐光入內,令他修書一封,假吳世毫筆意,囑他兩個兒子吳平忠、吳平孝裝押干谷一千五百石,到潮州帥府贖父親回歸。徐光領命。這徐稿公名光字奇亮,又號“賽蕭讓”,專慣筆墨,假天下賢人筆跡,難認真偽。即日修成,送上劉帥一看,文字與吳世毫一般,即暗吃驚翁喜赍書到曲溪吳世毫家中,誘吳平忠、吳平孝兄弟裝載一千五百石谷,到帥府贖父回家。翁喜、戴德領命,即時起身來到吳家,將書信送進。

吳平忠兄弟接見翁喜二人,接過文書,拆開觀看,問吳平孝道:“父親老年顛倒無端,將家中米谷獻借劉總兵。”吳平孝道:“明明系父親的筆跡,不要說一千五百石,就是二千石,亦當聽從押去。

難道我父親值不過一千五百石谷子?況且家中羨余之物,我兄弟若不押粟到城,便當逆子不成?又不是劉總兵敢來強取的!”吳平忠聽兄弟所言有理,吩咐辦酒席款待來人,一邊準備船只開倉量谷,如數下船,同來人押粟至府。

戴德守船,翁喜先至帥府稟知劉總兵。劉總兵聽說米谷來到,喜之不勝,急命人挑入倉中。郡城之人聞之,老少男女喜悅,互相稱說。劉總兵一面請吳長者到堂中序坐,茶罷說道:“今日欲同長者出衙外玩賞三街六巷光景,尊意如何?”吳世毫一聽,本來久住帥府納悶旬日,見大人說出外玩賞街道,便喜出望外,答道:“鄉民從命。”乃換衣裳同劉帥出了大堂。

吳長者同家人吳瑞步出東轅門外,看見吳平忠、吳平孝兩個兒子到來,倉皇驚恐問道:“我兒,你兄弟何事至此?”吳平忠道:“父親如何這等說話?有書札回家,命我兄弟裝押一千五百石粟谷前來,贖回父親。”吳世毫道:“你中劉大人之計了,我并無信札回家。”說話未畢,劉帥來到背后,拊其背道:“長者何必太息!今日二位令郎駕到,本帥府內與令郎飲宴閑談如何?”遂手攜他們父子之手進入內堂,以賓禮序坐。茶畢入席,酒至數巡。吳世毫起身至大人席前,雙膝跪下。劉帥一見倉皇驚恐,忙離席上。正是:忙亂矜恤施恩仆,驚動賑濟仗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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