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就夢過一次麻臉,被嚇醒之后就一直哭,所以到現在還記得。
“是啊,娘也夢到麻臉婆了,那臉可嚇人了。”她穿上鞋。
“娘娘不怕。”他學著她平時安慰他的模樣,輕撫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她心寬的張臂抱了抱他。
“娘起晚了,你起來了怎么不叫醒娘啊?”
兒子張嘴笑著:“平時都是我起得晚,這次輪到娘起的比我晚了。”
她彎腰仰臉對著他說:“來!香一個。”
他乖乖湊近她的臉,軟軟的嘴唇印在了她的額上“啵!”的親出一聲響來。
“臭臭!快去涮口!”她一邊說著,一邊放開他,并拍了拍他的小屁股,兒子屁顛屁顛的往外頭走,涮口去了。
靜君正在跟在他后頭,心口卻一陣胸悶,胸口處似有沉重的石頭壓住般難受,她手壓心口,站了好一會兒,輕輕的咳了幾聲,慢慢的待比較舒坦后,才走出去準備早飯,好讓兒子吃了上草堂去。
陽光刺得她頭腦發昏,摸摸頭發,都熱得燙手,她這才意識到要擋擋太陽,伸手在手中提著的竹片織籃里頭翻出一塊四方的青巾,對角折疊起來蓋在頭頂,隨意的在下巴打了個結實的花結,雖然陽光依然刺目,至少頭頂已然不再那么發燙了。
她擔憂的看了看籃子里的六件簇新布衣,在鎮上已經攸轉了一個上午了,竟然一件也沒有賣出去。她并不貪心,不要求能將六件都賣出去,但至少要賣一半,她和寧琛未來幾日的住宿和食用方能得到解決。
她轉入了一條深巷,這巷子相隔不遠就蓋著四合屋,一間連著一間,那屋子上的青磚黃瓦都蓋很結實,住的應都是有盈余的富足人家。這兒雖遠不及市集上熱鬧,不過三三兩兩的還是不停有人在其中穿梭。
市集上那收保護費的一伙人無處不在,她沒敢在那擺攤,想著這邊應該不差,可她已然轉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了,來看她手上貨物的人是也不少,且都贊她手巧。可愿意掏錢買一件的,一個上午竟然一個也沒有。
“嫂子,看看這些衣裳吧,手工可好了!”她攔下一個路過的婦女說道,婦女卻沒有給她機會,擺了擺手就走了過去了。
她繼續尋找著下一個目標,沿道見著一個問一個。
天空高掛的陽光無比明媚,照得她臉頰微微發著光。
她逮住人就說:“姑娘,看看這衣裳吧,料子好,繡工好,很耐穿的。”她口才笨拙,而且人也相當靦腆,說不上花巧的話來,來來去去也是這幾句開口白。
路過的行人倒也不在意她的拙詞短潔,依然有幾個感興趣的人圍了上來,拿起衣物左翻一下,右翻一下,可依然只有觀望的意思,一下子人又散開了。
人都是很有意思的,如果有一個人愿意停下來看看她的衣裳的話,就會一下聚集起幾個人來圍繞、觀摩。可若是都走了后,卻是很久都不會有一個人肯停下腳步來,她就是這樣走走又停停,停停又走走,不停的在這些巷子里穿梭。
良久,她感到喉嚨干癟得難受,尋思著找一地方休息會兒,就來到一處房子外,這是老式的大宅門。
時已經是正午,門前種一棵大葉榕,枝葉擴散得很開,很茂密,熱烈的陽光并沒有直射到這里來,斑斕的光線斜斜的照在影壁上,不由帶了幾分飄零之色。
榕樹底下躺著一塊長長的英德石,石面光滑無比,看來是有人專為了在此乘涼特意放置于這處的。
見周圍沒有一個人影,主人家的屋門也是緊閉著的。靜君思忖著在此處休憩片刻,她走近英德石旁,用手輕掃石塊,幾塊落葉向四方散去,她彎腰坐了一去,縮起雙腿蹲坐著。石塊竟然還透著涼意,不像外面那些烈日暴曬下的石塊,坐上去熱辣辣的,令人覺得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