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爭執
- 仙色無邊
- 卜歡
- 2012字
- 2018-09-13 23:46:00
原來是因為梵色見我久久不醒,施法強行將我的神識剝離幻境,正是因為有外在干擾,所以后面的幻境才會斷斷續續地,快速轉幅場景。
耳邊尤似聽見雷霆轟炸的震響,恍恍然腦仁一陣抽搐疼痛,神識猶自陷在夢境的泥濘里一般。
“白梵……”
我喃喃,連忙緊握拳頭,勉力抑制情緒,抬頭又看見梵色那張與白梵別無二致的面皮,玲瓏心陡然騰升起煩躁之感,連忙拂開梵色跌跌撞撞跨下床榻,行至圓桌續了杯茶牛飲。
冷茶一下子貫穿了食道,仿佛游走至五臟六腑,令我稍稍松弛了緊繃的神經。
梵色默不作聲跟在我身后,我面色復雜地看著他,末了道:“你坐。”
我重新掏出玉髓鐲,“梵色,當初在魔界,素卿送我這鐲子的時候我便試過了,連拔都拔不下來,更何況是去除他注在里面的魔障,你告訴我,到底是如何抽取掉這抹紫氣?”
卻見他一反常態面無笑意,抿著唇,神色是以往從未見過的陰郁低壓,我面露疑惑。
正待再問他,梵色抵在桌延的手肘微微一動,輕闔了眼皮,沉聲道:“你昏迷不醒月余,我心里焦急,便費了點靈力修為,使用強硬手段破壞玉髓鐲,才使得紫氣外泄了?!?
“只是如此嗎?”我蹙眉,“我戴了那么久的鐲子,豈能不知曉它的底細,更何況素卿的手法歷來難纏,玉髓鐲是他精心所造,不可能只是耗費靈力修為就能強攻得下的。你莫不是被反噬了故意不告訴我吧?讓我搭個脈!”
伸手正要去撈他的手腕,被他迅速躲開。
梵色扯出一抹笑意,“果然瞞不過你,我確實受了點內傷,不過不嚴重,修養幾日便可痊愈,你不必憂心。”
我看著他,問道:“當真?”
梵色輕闔眸眼,又一笑,“我自然不會騙你。”
我肩膀一松,舒了口氣,手指摩挲著玉髓鐲光滑的表面,思來想去,最后一拍桌子,決意道:“梵色,眼下在度厄谷也沒有其他事了,我們現在就離開吧!對了!找重止!重止既然做了族長,應該知道如何打開度厄谷的結界。”
梵色握住我的手將我穩住,道:“為何這般著急要走?!?
“我要去魔界找素卿,讓他修復玉髓鐲!”
“不可!”梵色包住我的手驟然攥緊,力氣之大令我的指節都被擰得扭曲變形,但很快便又放松了,還將另一只手也伸過去,一齊攏住我,懇切道,“不行,這鐲子害你在緊要關頭陷入險境,你因它神識渙散,昏迷不醒了月余,為何還要修復它?”
我的話語到嘴邊又猶豫地強自咽下,七竅玲瓏心忽而高高懸起,忽而攪成一團,最后咬牙將手慢慢抽了出來。
梵色雙手未有任何抓緊或放松的動作,直到我的手掌完全撤回,才見他的手滑下桌底,攏進廣袖中去。
我緊張地看著他,盡量用和緩的語氣道:“梵色,你聽我說。素卿給我玉髓鐲,是用過往的回憶打造而成的,如果我猜的沒錯……那是白梵的回憶。”
梵色神色未見驚愕之態,甚至眼睫顫抖一下都沒有,只靜靜地看著我。
“我一直以來都不很愿意再提起白梵,哪怕之前對你說的,也不過只字片語,他是九尾一族伊始創世便存在的,你身上有返祖之象,承了青丘始祖的力量,應該對他不陌生。”
那不深不淺的眼神卻盯得我直發憷,但卻不得不狠心講完。
“……白梵,洪荒的時候我在戰場上初見他,一眼傾心,我、好喜歡他呀……當時為了能再見到他,甚至跑到青丘偽裝身份,做他身邊端茶遞水、磨墨代筆的侍童,不僅如此,還做過數不清的蠢事來希冀于他也能夠鐘情我,但是始終未見他有任何回應。后來我死心了,我便一直自以為……他不愛我?!?
我的嗓音開始顫抖,“但是就在素卿創造的幻境里,我看到了,我忽然發現!事情的真相完完全全推翻了我之前所有的認知,白梵原來早在遇到我之前,便預測到自己將有一道不可逆的無量死劫,我卻是在他決心魂歸大道的時候出現,他早就一心求死,是因為我的出現扭轉了他的決定……是我誤會了他。”
我第一次那么那么渴望得到一個人,使勁渾身解數卻無論如何也求不能,最后在一切皆塵埃落定的時候,又讓我知道,他心里有我。
他說,我是他漫漫神途中唯一不愿放手的羈絆,他說要不計代價與我廝守……每一字每一句,都尤如尖錐戳心一般令我疼痛掙扎。
我深呼了一口氣,勉力壓下異態,繼續道:“但是梵色,因為你后面出手干擾了玉髓鐲,導致幻境的后半部分被破壞,畫面斷斷續續承接不上,最后我只看到……白梵魂飛魄散于天火雷霆中,所以我需要再去找素卿,讓他修復玉髓鐲再入幻境?!?
梵色面無表情,微低著頭似乎在思索我的話,半響道:“既然你已經看到他魂飛魄散,那么很明顯,他已經如你的父神母神一般,神消四極,浮蕩于天地萬物,不可能再回來了,又何須再多費功夫。”
“不會的,他既然這么說,便不會這般輕易的身死道消,其中一定有什么秘法是我不知道?!?
梵色看著我,道:“那如果他有機會活,你又會如何?”
我一愣,卻在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梵色蒼白著臉,狹長的濃眉微蹙,眼神一絲不茍地捕捉著我面上一切細微的變動,眸色是漆黑的夜里化不開的濃霧,我忽然一瞬間感受到了他的哀傷,以及……期盼,期盼我不要說出接下來的話。
但我終究狠心道:“梵色,他與我分開了十余萬年的桑海滄田,十萬余年,足夠忘掉一個人了,我也以為、我放下了,但是我再在幻境里看到他知道了他的心意,我的心!我的心居然好疼好疼,心悸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