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飯團跑了

夜深了，只有寒風在身旁走動。

102警官揉了揉蹲麻了的腿，借著月光看了看手表，對165警長說：“都凌晨三點了，我看他們不會來了。”

165警長示意他再等等。

過了一會兒，他們便聽到了“嘎吱嘎吱”的聲音。

“注意！”165警長對102警官說。

“這是什么？”102警官脫口而出。

夜色中，一個穿著老棉襖的數字拉著一輛板車，吃力地走來。車上，一個白色的大圓球一搖一晃，像是一個正在打盹的大胖子。

這個“大胖子”搖到一棵老槐樹下便停住了，102警官激動地碰了碰165警長的胳膊。今天，他倆在這兒蹲守，就是因為接到舉報，在這棵老槐樹下，可能有毒品交易。

“這是什么球啊？比我都高。”102警官輕聲說。

“我看，像是大飯團，看見沒有？還冒熱氣呢！”165警長也壓低聲音說。

“咱們在這兒蹲了大半夜，等來的居然是大飯團？”

“犯罪分子很有可能藏在這飯團里。”

“那現在怎么辦？”

“你在這兒繼續觀察，我要潛入大飯團。”165警長說完就悄悄地向飯團靠近。

在幼兒園時代，他是挖沙的好手，不用任何工具，就能在沙堆中掏出一個洞，現在，他用同樣的方法，在飯團的后面開了一個門，鉆進去后，又用飯粒兒將這個門堵上。拉車的數字對此竟毫無察覺。

165警長鉆進大飯團后，卻沒有發現這里有其它的數字。

難道我的判斷錯了？他問自己。

就在這時，飯團外響起了“咔嗒咔嗒”的聲音。隨后，又傳來一個男子壓得很低的聲音：“要不要先驗貨？”

“咱倆又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我還信不過你嗎？”一個嗡聲嗡氣的聲音回答。

“不許動！我是警察！”飯團外傳來了102警官的聲音。

“干，干，干什么？”還是先前那個男子的聲音，不過，已經變成了顫音。

“我還想問你們呢？在這兒進行什么交易？”102警官嚴肅地說。

“我，我，我帶巧克力來見見世面。”那個男子說。

“我也是，我也是，我是帶大飯團來見世面的。”

“巧克力？大飯團？你們可真會演戲！”102警官很生氣。

“演戲？難道，你懷疑我這大飯團的真實身份？”

“沒錯！我懷疑你們在進行毒品交易，跟我走一趟吧！”

“毒品？毒品在哪兒？那兒有毒品？”一直壓低聲音說話的男子突然喊了起來。

“這是什么？”102警官顯然發現了可疑物品。

“巧克力呀！”那個男子說著，就“吧唧吧唧”吃了起來。

“很好吃的，您嘗嘗！”

102警官確認了他遞過來的那塊巧克力的身份后，又提出要對整袋巧克力進行抽檢。

“檢吧！檢吧！”那個男子說。

接著，165警長就聽見“嘩啦”一聲，顯然是他把巧克力交給102警官，可那動靜也太大了，如果說那巧克力是袋裝的話，那“袋”八成是麻袋。

過了一會兒，又聽他問：“我的巧克力通過身份驗證了嗎？”

“是！可你們剛才說什么交易？”102警官問。

“他用巧克力跟我換飯團。”拉飯團的說。

“這需要深更半夜換嗎？”

“誰想深更半夜來啊？是他……”拉飯團的話剛說到一半，嘴巴就被捂住了。

“是這樣，警官先生，我這巧克力膽小，白天這兒太熱鬧，怕嚇著它。”帶巧克力的說。

“什么？巧克力還膽小？頭回聽說。”

“巧克力都有一顆易碎的心不是嗎？”

這顯然是個借口，但102警官沒有找到人家有不法行為的證據，也只好放他走。

巧克力與大飯團順利交換，165警長繼續留在飯團里，他覺得這個數字有重大嫌疑，所以，決定跟著他，看他下一步有什么舉動。

夜很靜，165警長在飯團上摳了一個小洞，看著這個數字的背影，他是56，背有點兒駝，還時不時地咳兩聲。

那個數字拉著大飯團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左右望望，見四下無人，就從懷里掏出一只小瓶子，對著飯團滴了幾滴液體，那個大飯團就在一瞬間變小了，跟乒乓球差不多大，165警長自然也就變得像小拇指一樣大了。

這時，數字56打起了哈欠，165警長從飯團上摳出的那個小洞看去，感覺他那嘴特別大，像是漆黑的山洞，不知他會不會將這個已經變得這么小的飯團一口吞下？

還好，他只是親了飯團一下，便放進口袋，繼續朝前走。

165警長在他的口袋上扎了一個洞，暗暗記下他走過的路線。

數字56在一家糕點店門前停下，“啪啪啪”連拍三下手，門便開了，他走進去，坐到一塊巨大無比的巧克力上，輕輕念了一句：零伍克力駕，帶寶貝回家。“呼啦”一下，巧克力便飛了起來。

雖然這是深夜，165警長看不清下面的山川河流，但仍覺得像是坐在飛機上一樣。

前方有了燈光，巧克力“飛機”徐徐降落，數字56帶著他走到一扇緊閉的院門前，念了一句：明池舵懇帶，零食國門開。

門自動開了，他快步走了進去。

一群數字等在那里。

“換來了嗎？”他們壓低聲音問。

“換來了！換來了！”數字56一邊說一邊把手伸進口袋，掏出那個小飯團。

一個數字拿來一只像拇指一樣大的瓶子，對著飯團滴了幾滴，這種神秘的液體竟使飯團恢復了原樣，165警長自然也恢復了原樣。

這時，就聽那些數字興奮地說：“切飯團了！切飯團了！”

什么？切飯團？像切蛋糕一樣嗎？

165警長把眼睛貼在小孔上往外望，看見一把把大刀向他這兒揮來，他急中生智，在飯團里翻起了筋斗。

“大飯團跑了！”“大飯團跑了！”數字們手忙腳亂地去抓飯團。

數字56抄起棍子對著飯團“啪”地打了下去，165警長頓時暈了過去。

醒來時，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芝麻糖做的床上，數字56坐在床頭，看見他有些愧疚地問：“你醒了？真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大飯團里借宿。”

“借宿？”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進去的？什么時候進去的？”

“我……”

“噢！不便說就別說了，我理解！”數字56和藹地笑了笑，說，“其實，大家都一樣，要不是心里饞得慌，我怎么會鋌而走險走私米飯呢？”

“什么？米飯還要走私？”

“你怎么了？說出這么奇怪的話來？是不是被我剛才那一悶棍打昏了頭？”

“你深更半夜跑出去，難道只是為了走私米飯？”

“不然你以為我干嘛？販賣毒品？今天還真遇到這么一個警官，居然把我的巧克力豆當成了毒品，你說好笑不好笑？它倆一點兒血緣關系都沒有啊！”

“可是，就算你想用巧克力豆換飯團也不用深更半夜去吧？”

“麻煩了！看來我真把你的腦子給打壞了。”

“沒有！沒有！”

“怎么沒有？你大概都已經忘了自己是零食國的國民了吧？快！快！我送你上醫院。”

“我沒事！不用上醫院。”

“沒事？沒事你能問出那么奇怪的問題來？好像是從外星球來的一樣。現在天也亮了，咱們趕緊走吧！去得早，能掛個專家號。對了，到了醫院，可別跟醫生護士說我換飯團的事啊！”

“為什么？”

“你……哎！怪我！怪我！一棍子把你打傻了！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也請你對我負責，飯團的事千萬別說，切記！切記！”

數字56一邊說一邊扶著他往外走。

出了院門，165警長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這是什么地方？地上鋪的石子是黑白相間的巧克力；路燈的燈罩是U形薄餅；街心花園的圓凳是一只只大面包；家家戶戶的門簾都是薯片串成的；婦女和孩子脖子上掛著的項鏈是一串串糖豆……

“你沒有零食吃嗎？”一個甜甜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他一扭頭，看見戴著巧克力帽，穿著薄荷糖衣的少女0，她的笑和她的衣服一樣甜。

數字56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快走。

165警長沖她點了點頭便向前走去，沒想到少女0卻追上來說：“這包送給你。”

165警長一看，這哪是一“包”啊？叫一“車皮”還差不多。

“這么多啊？真是太感謝你了！”

“不要謝我，要謝，就謝我們零國王，看，他在那兒。”

165警長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一輛華麗的果仁車上走下一個“汽車輪胎”，他揉了揉眼睛再看，發現那是0，巨大無比的0。

“這些，都是國王送給我的？”他問少女0。

“是啊！他的心啊，像棉花糖一樣軟，只要一有空，就會走進居民家，如果發現誰家還在吃粗茶淡飯，就會立即叫侍從倒掉，然后，送給他們一大包零食。知道我為什么叫住你嗎？因為你的背包上一塊燒餅探出了頭，這么粗糙的食物怎么能吃呢？”她說完便不由分說從他的包里抽走了燒餅，165警長呆立在那里。

“這么珍貴的東西，你怎么不知道藏好呢？哎！都怪我！把你打傻了。”數字56很自責。

這時，一個長白胡子的數字——62先生快步從街對面走來，附在165警長耳邊問：“有米飯嗎？我高價收購。”

“行了！行了！沒看出來他有點傻嗎？”數字56輕輕推開他。

62先生沒有走，而是站在165警長身邊說：“別緊張，0國王進屋了，一時半會兒不會出來。”

“我沒有米飯，只有兩只冷饅頭。”165警長說。

“饅頭也行，多少錢？”

“哦，不要錢，你要，拿去就是。”165警長說著就從懷里取出兩只饅頭。

數字56立即把這饅頭塞回他懷里，轉身對62先生說：“對不起！對不起！他有點傻！不！不是一點，是傻得厲害。”

“我，我怎么傻了？不就是兩只饅……”165警長的話還沒說完，嘴巴就被數字56捂住了。

“你小聲點！這是說話的地方嗎？”數字56嚇得臉都白了。

他把165警長帶到一個沒人的地方才對他說：“這么傻！這饅頭多金貴啊！你居然白白送人！”

“饅頭有什么金貴的？”

“家家戶戶的米面都被沒收了，你忘了嗎？”

“不是忘了！實話告訴你，我不是這兒的國民，是隨著飯團被你帶到這兒來的。”165警長如實相告。

“啊？我這次買的是一個夾心飯團？”

“這么說也可以，我只是不明白，誰收了你們的米面？”

“0國王啊！就是剛才你見到的。他要全體國民都吃零食，可我們這歲數，一日三餐吃零食，受得了嗎？”

說話間，突然塵土飛揚，一群騎兵來到他們面前。

“零國王在哪？”領頭的軍官問。

“在，在前面。”數字56朝南邊指了指。

“沖啊！抓住零國王！”士兵們大喊著向南邊沖去。

“這是怎么回事啊？”數字56自言自語。

“發生政變了。”一個看熱鬧的數字告訴他。

原來，飽受零食折磨的騎兵營長發動了政變。

“苦日子終于熬到頭了！”數字56像個孩子似的又蹦又跳。

“0國王真就那么壞嗎？”165警長問。

“不！他不壞！”數字56說，“他的出發點是愛，但他自己覺得零食比飯好吃，就沒收了家家戶戶的米面，再發給我們大量的零食。我們呢，就像是一顆顆榛子，被他巧克力一樣的愛包圍著，這種愛，太濃，太膩，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