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情不自禁大笑，只要淺唯愿意，客套恭維的話也能說得一本正經，還很風趣。

雷霆和姜淺唯互相對視著，姜淺唯先別開臉龐，微微低下頭。

“徐達娜最近瘦了。”姜淺唯隨便找了話題。

“有嗎？還是癡癡肥肥的樣子。”雷霆說。

姜淺唯咳了一聲，又說：“今天好熱。”

“對，好熱。”雷霆微笑著看著姜淺唯。

……

雷霆和姜淺唯就這樣你一句我一句，信馬由韁地隨意閑聊著。

這樣聊天，雷霆興趣盎然，姜淺唯卻應付地吃力，好累啊！

已經第五次瞄過墻壁上的表，姜淺唯笑得愈發親切：“雷霆你今天不忙嗎，和我這樣閑聊會不會耽擱你的時間？”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她的意思他應該會懂吧，姜淺唯還故意咳嗽了兩聲，再不濟她還是個病人呢，不用死撐著陪聊吧。

一聽見姜淺唯咳嗽，雷霆下意識地起身，想拍拍她的后背，讓她能舒服點。

姜淺唯卻端起水杯，巧妙地避開了，對于雷霆停在半空中的手假裝沒看見。

大口的喝了水，姜淺唯再次暗示他，笑著說：“雷霆你真的不忙嗎？影響你的工作，我會過意不去的。”

雷霆只顧著看姜淺唯，說：“不忙，一下午都沒事，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姜淺唯點點頭。

啊？一下午都沒事！難道她要陪他聊一下午，這活比上班都累啊。

唉，老板就是老板，壓榨起員工來，毫不含糊，不去上班？好啊，那就聊天吧，不能停！

沒被老板促膝長談過的下屬是毫無前途的！可是今天她不想要這前途。

盤算了一下，姜淺唯站了起來，神采奕奕道：“雷總你來看我，我感覺自己精神上受到了莫大的鼓舞，身體也完全好了，其實本來也沒什么大礙。我現在有種想去公司上班的強烈意愿，誰都攔不住。”

雷霆：“不要勉強，在家好好休息。”

姜淺唯：“劉主任都說了，我是行政部的半邊天，你送我回公司吧，好不好？”

“我是真心的，一點都沒有勉強，嘉盛就像我的家一樣，今天不去我放心不下。”姜淺唯又補充道，言語間充滿了積極向上為嘉盛鞠躬盡瘁的正能量，事實是她好想躺在沙發上吃薯片，而不是對老板說著違心的話。

不過天下老板一般黑，誰不喜歡下屬勤快工作呢，就是生重病，也恨不得扶你去上班。

老板們：沒死，就快來上班！

老板們：昨天你還活蹦亂跳，今天就玩生病這一套，是不是思想上松懈了，有毛病了！今天非出手治一治你這病！

懸壺濟世的老板們：就算你真生病了，也來上班吧，多出點汗，病就好了！

瑟瑟發抖的下屬：可是醫生說要臥床休息！

明察秋毫的老板們：哪個庸醫這樣說的？

……

“淺唯，我們都是一家人嘛，你真不用跟我客氣，好好休養。”雷霆說，“是不是，姑奶奶？”

“我要上班。”姜淺唯最后陳詞，我不上班你不走哇，欲哭無淚啊！

在姜淺唯的堅持下，雷霆同意了她的要求。

“本年度公司最佳員工非你莫屬。”雷霆看著姜淺唯說，“我要不要提前給你頒發獎狀，以資鼓勵。”

雷霆輕松地對姜淺唯開著玩笑。

“獎狀？”姜淺唯笑了，“再將今日我帶病堅持工作的事，作為嘉盛年度感人事跡，編寫成書，滿世界發放，然后在各個部門巡回演講，同事們個個熱淚盈眶，直言嘉盛出了個女勞模！”

“哈哈哈……”雷霆大笑著扶額，淺唯啊淺唯，有趣的女人。

“我先帶你去吃午餐。”雷霆看看手表，同她商量道。

“怎么好意思呢，不用了吧。”

“你要按時吃飯。”雷霆堅持，“想吃什么？”

“你不說，我都快忘了午餐了。”姜淺唯說，“沒什么胃口，隨便。”

雷霆：“你生病了，我們吃清淡點吧，我知道桃花東路有家粥店挺好的，我們去那吧，你看怎么樣？”

不想喝粥，想吃麻辣火鍋。蝦滑、牛舌、雪花牛肉、花枝丸、鮮毛肚、筍片、炸豆皮、芝士年糕……再見！

“嗯，喝粥。”姜淺唯點頭說，“你先等我一下，我換衣服很快的。”

雷霆：“不著急，淺唯。”

雷霆的車就停在姜淺唯家的小區外，他親自替她開了車門。

姜淺唯剛要上車，雷霆拉了拉她的胳膊說：“你的頭發上有一只小螞蟻，我幫你取下來。”

“我的頭上怎么會有螞蟻，你快點幫我取下來。”姜淺唯站在車子和雷霆之間。

“別動啊！”雷霆說，他朝她靠近，手掌觸摸著她綢緞般絲滑的頭發，呼吸一窒。

“好了。”雷霆輕聲說。

姜淺唯看著他：“螞蟻呢？”

“捻死了。”雷霆笑笑，拍拍手掌，臉上是一親芳澤后的滿足。

“謝謝。”姜淺唯轉身上車。

雷霆發動車子，心情異常愉悅地帶姜淺唯去吃飯。

等他們走了，不遠處一個身穿黑色西褲白色襯衫矜雅高貴的男人，面若寒霜地上車，大力踩下油門，朝和他們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

翌日。

被老板欽定為最佳員工的姜淺唯在部門會議上頻頻開小差。

手機不停地有消息進入，姜淺唯愣愣地看著，一時陷入沉思中。

姜淺唯的大學同學羅蔓又發來了一張照片和一條信息：初戀訂婚了，是個什么體驗？

姜淺唯看著手機屏幕，喉頭有些干澀，多年不見，宋聿齊變化很大，不變的是眉眼間的溫文爾雅。照片上，他的未婚妻靠在他的肩膀上，他們微笑看著鏡頭，很幸福的樣子，身后是英國倫敦眼摩天輪。

體驗？姜淺唯說不清。

釋懷有，一個沉甸甸的心理包袱逐年在變輕，直至現在，消失了。

又有一點不是滋味，在過往的時光中，也許愧疚在折磨她，他后來很好，或者，現在很好，因為臉上的笑意騙不了人。

姜淺唯忍不住將記憶中的曾經回顧了一遍……

時間真是個可怕的東西，這段往事在幾年前，她碰都不敢碰，而現在呢，她竟能將往事細細地回顧，將遺憾再過一次。

那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很淡了，也許再過些時日，就像漣漪一樣輕輕蕩漾后，湖面了無痕，再然后，徹底地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