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太炎:革命元勛 文化遺民(1)
- 章太炎家族:革命元勛文化遺民
- 鄒金燦
- 4852字
- 2015-12-02 10:05:17
他是開創民國的革命元勛。一生七被追捕,三入牢獄,未有懼色。他學問深湛,在高人林立的晚清民國,被公推為大師。幾經世變,這位國學巨公,從早歲的激越,漸變為晚年的蒼涼,他的離去,也把世人贈予他的“頹唐”,留給了他所熱愛的民國。
1935年11月27日,蘇州,錢基博為三子錢鐘英舉辦訂婚儀式。其間兩位客人不期而至,一位是李根源,另一位是章太炎。對章太炎的到來,錢基博很詫異,他后來在《太炎講學記》里寫道:“此誠不速之重客。余乃初見太炎先生,致二十年欽遲之意。”
這一日,章太炎約錢基博到太炎國學講習會做一場演講。錢基博慨然應允。
7天之后,早上8點,錢基博從上海出發,乘坐特別快車,近兩小時后到達蘇州,趕赴位于錦帆路的太炎國學講習會,為章門弟子做了一場別致的演講。這一年,錢基博48歲,章太炎66歲。
演講以太炎國學講習會為題。錢基博拈出大儒顧炎武為例,稱顧炎武有感于明朝的滅亡,留下《日知錄》及音韻訓詁等相關著作,然而顧氏身后的清代學者,卻以他為考據學之祖,顧氏之名由此大彰,其匡世扶衰的志向反而湮沒無聞。錢基博認為,章太炎如今的境遇也與顧炎武相似,人們知道他學問大、文章好,卻“未有能體傷心刻骨之意”。
章太炎全程旁聽,這位年邁的民國元老,不時點頭以示贊同。1小時20分后,演講完畢,他邀錢基博入書齋單獨會談。錢基博談起了革命的話題來——這是章太炎一生中最重要的內容。
我殺人,安知人之不殺我。始以殺僇(同戮)張威勢,繼以懦怯長猜忍,戈予起于石交,推誠不見腹心,民不見德,惟亂是聞……聲聲同志,人人離心,異己必鋤,同氣相殘,人詆其險狠,我知其內餒也。我革人命,人亦革我命,君以此始,愳(同懼)亦以此終。
章太炎對這一番詰難,并未反駁。他沉默許久,憮然若失。錢基博也未作逗留,很快告別。
錢基博此番話,為太炎畫出一幅如火如荼革命后的蒼涼圖景。
章錢之會54年后,錢基博的另一個兒子錢鐘書,以復雜的心情,寫下七律《閱世》,這是《槐聚詩存》里的最后一首詩:
閱世遷流兩鬢摧。塊然孤喟發群哀。
星星未熄焚余火,寸寸難燃溺后灰。
對癥亦知須藥換,出新何術得陳推。
不圖剩長支離叟,留命桑田又一回。
垂老之際,錢鐘書和章太炎一樣,目睹世變,徒以支離叟的黯淡目光,留命桑田。
與錢基博這一次見面后7個多月,1936年6月14日,章太炎在日軍步步進逼中國的憂患中離開人世,留下“設有異族入主中原,吾家世代子孫毋食其官祿”的遺囑。
康欲作教主 之洞非英雄
章太炎是浙江余杭倉前鎮人,儒醫世家,家教甚嚴,有“妄自卑賤,足恭諂笑,為人類中最庸下者……爾曹當知之”的訓誡。洪楊之亂期間,江南的文化與財富遭到毀滅性掃蕩,章家變得“家無余財,獨田一頃在耳”。
如今的余杭,工廠工地遍立,塵沙彌漫。倉前鎮上還有章太炎的故居,為國家級文保單位。不新不舊的鎮上,人們消費著“章太炎”這個符號,他們開辦了“太炎琴行”,還有“太炎沐足”。
一百多年前,這里是個幽靜的小鎮。少年章太炎在此窮通經籍,外祖父朱有虔是淹通之士,來章家為其督學3年。朱有虔教以“夷夏之防”,小小年紀的章太炎,心中已經種下對滿清的排斥。
1890年,章太炎依父親遺訓,來到杭州西湖畔的詁經精舍(晚清著名書院,1801年由阮元創建),師事俞樾、譚獻、高學治等經學大師。這段時間,他定下6項治學要求:審名實,重左證,戒妄牽,守范例,斷情感,汰華辭。他謹守這些規條,偶有逸出。
1922年,章太炎在上海公開講學,在解讀《史記·高祖本紀》關于劉太公見到神龍附在妻子身上后有了劉邦的記載時,他說:“記得湖北曾有一件奸殺案,奸夫和奸婦密議,得一巧法,在雷雨當中,奸婦扮成雷公怪形,從屋脊而下,活活地把本夫打殺。高祖的事,也許是如此:他母親和人私通,奸夫飾做(作)龍怪的樣兒,太公自然不敢進去了。”
這些話,非章太炎不能道出。
在詁經精舍苦學7年后,1896年,梁啟超等人在滬創辦《時務報》,禮聘章太炎主持筆政。章太炎不顧老師俞樾反對,決然來到上海,在《時務報》上鼓吹變法。盡管他的文章僻典過多、古奧難解,仍與梁啟超的文字一起,如驚雷般炸響中國。譚嗣同致信汪康年、梁啟超稱:“貴館添聘章枚叔先生,讀其文,真巨子也。大致卓公似賈誼,章似司馬相如。”
但章太炎很快與康梁發生分歧。康氏門徒視康為“教皇”、“南海圣人”,不容半點異議。章太炎卻不認同,認為是“病狂語”,矛盾逐漸演化為斗毆,他心灰意冷地離開了。
這一切,被早已不滿康有為變革政體主張的張之洞看在眼里,他于次年3月將章太炎請到武昌,主持《正學報》筆政。
張之洞寫就《勸學篇》,上卷闡述名教,下卷倡導實業興國。他持書詢問章太炎意見,期待獲得好評。不料熱臉貼上冷屁股。章太炎冷冷回答:“下卷為佳。”對張所重視的上卷不置一詞。一時惹得張之洞頗為不快。
兩人矛盾很快激化。張之洞的親信梁鼎芬以康有為來試探章太炎:“聞康祖詒欲作皇帝,有所聞乎?”章太炎答:“只聞康欲作教主,未聞欲作皇帝。實則人有帝王思想,本不足異,惟欲作教主,則未免想入非非。”
一番話把梁鼎芬嚇得魂不附體,駁斥道:“吾輩食毛踐土二百余年,何可出此狂語?”回頭即告訴張之洞,“章太炎心術不正,時有欺君犯上之語。”
于是入武昌不到一個月,章太炎就被張之洞驅逐。出鄂時他致書陳衍:“之洞非英雄也。”
“百日維新”失敗后,章太炎因在《時務報》上的變法言論,也被列入通緝名單。他被迫赴彼時日據的臺北避難,任《臺灣日日新報》撰述。
竊幸吾道不孤
供職《臺灣日日新報》期間,章太炎還與康有為通信,對康的境遇表示同情和憤慨。此時他為中國制定了《客帝》和《分鎮》兩個方案。所謂“客帝”,是中國虛尊孔子為共主,降清帝為方伯;而所謂“分鎮”,則是加強地方督撫的權力,使地方自治、強大,從而能御外侮。這一時期,他仍主張維新,擔憂革命引起內部相爭,導致列強乘虛而入。
在這家報館,章太炎經常撰文炮轟日人治臺政策,引起日本人不滿。一次,報社社長被上頭斥責后,氣急之下遣工人傳喚章太炎訓話。章太炎對工人說,一定要社長親自前來,“他不知‘士前為慕勢,王前為趨士’者乎?”
社長忍無可忍,赴章太炎的寓所咆哮一場,責怪他“傲慢無禮”,最后下達逐客令。
飯碗沒了,但章太炎相當平靜,表示“禮貌衰,則去之,何用逐”,離開臺灣,來到日本橫濱,經梁啟超介紹,正式結識孫中山。
早在《時務報》時,章太炎就聽說了孫逸仙的覆清事跡,當時他就表示“竊幸吾道不孤”。這番相見,他更堅定了排滿立場,革命思想日漸篤定。
1899年8月底,章太炎悄悄返回上海。唐才常等人在滬成立“中國議會”,章太炎出席了成立會。然而“中國議會”雖反對慈禧,但仍以扶持光緒帝重新掌權為目標。對這一點,章太炎表示強烈反對,憤然退出并剪辮明志,同時寫下《解辮發說》。這篇文章獲孫中山極高評價,“有清以來,士氣之壯,文字之痛,當推此次為第一”。
對清廷的決絕態度,使他成為江浙反清第一人。唐才常起兵失敗被殺,清廷再度通緝章太炎。七躲八閃后,他來到蘇州東吳大學授課,其時東吳大學由美國傳教士主持,一時找到了庇護之所。
這時老師俞樾從詁經精舍退居蘇州,章太炎前往拜謁。俞樾一向不滿弟子的革命主張,此次見面,給了弟子一聲斷喝:“今入異域,背父母陵墓,不孝;訟言索虜之禍毒敷諸夏,與人書指斥乘輿,不忠。不忠不孝,非人類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
章太炎狼狽而退,后來寫下《謝本師》一文,宣布與俞樾斷絕師生關系。但章太炎一生都對俞樾非常尊敬,由此可知,這或許是他對老師的曲為愛護,以免清廷對其加害。
“謝本師”事件也影響到了太炎的學生。上世紀20年代,周作人在《語絲》上發表《謝本師》一文,表達對章太炎與軍閥過從甚密、稱贊曾國藩為“人倫模范”等言行的不滿,要與章脫離師生關系。不過他也跟章太炎一樣,并未言行一致。1932年章太炎北上講學,周作人前去聽講兩次,還在家中設宴招待,合影留念。
1901年,章太炎寫下了《正仇滿論》,批駁了梁啟超的《積弱溯源論》,提醒人們清廷并不可信。這是晚清士人旗幟鮮明地宣揚反清的第一篇文章,正式拉開了革命派與立憲派的論戰。
由于在東吳大學課堂上的反清言論,清廷的兩個總督、3個巡撫,對這個手無寸鐵的書生,下令“嚴捕立決”。
次年2月,章太炎再次逃亡日本。
《蘇報》案雖敗而勝
5個月之后,章太炎潛行回到上海。其時蔡元培等人在上海開辦“愛國學社”,接納學潮中被開除的學子,邀請章太炎擔任國文教師。
授課期間,章太炎繼續展現他的狂狷不羈,例如讓學生為他們自己寫《本紀》——正史之中只有帝王才能入本紀,章太炎試圖讓學生明白,自己的地位與帝王一樣平等。
他喜歡抽煙,尤其是講起學來,一根一根抽個不停,往往是手上這根煙還剩一寸,就開始點燃新的一根。有一次他手頭沒錢了,寫下借條向一個朋友借銀元兩枚,明確表示用來買煙。同事蔣維喬見狀,笑稱既然已經開口借錢,何不多借幾元?章太炎答:我和此人只有兩元錢的交情。
1903年,章太炎寫下《駁康有為論革命書》,對康的《答南北美洲諸華商論中國只可行立憲不可行革命書》,進行了系統的批駁;并采用《左傳》“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之義,徹底否定清室統治的正當性。
這篇文章氣勢磅礴,上海“人人爭購”,朝野為之震動。
長期處于清廷統治之下的中國人,遽然提起反清,多被目為亂黨,且當時革命活動也以暗殺居多。這時,革命陣營需要一個人為革命賦予正當性和迫切性,章太炎幾乎以一人之力,將革命合法化,使革命思想成為當時最煊赫的潮流。
章士釗主政《蘇報》,邀請章太炎任撰述。此時鄒容的《革命軍》寫成,章太炎為之作序,與其《駁康有為論革命書》一起,成為當時革命綱領文字的雙子星。
由于章太炎在《蘇報》上頻頻發炮攻擊清廷,甚至稱光緒“載湉小丑”,他很快再入清廷重點緝捕名單。清廷向租界施壓,巡捕房開始緝捕。這一次,他沒有選擇流亡,而是昂然接受拘捕,并寫下紙條勸小兄弟鄒容來投案。
其間,章太炎懷疑《蘇報》同事吳稚暉向清廷告密,后來在報章上向吳發難,吳則矢口否認,也對章展開了攻擊。兩人結下一生的仇怨。吳稚暉張狂無忌,但對章太炎卻毫無辦法,以致后來在《回憶蔣竹莊先生之回憶》一文中宣稱,假如遇上章太炎,要“用野蠻法子打他一頓”。
清廷得悉章、鄒就縛,馬上照會英、日、美等國公使,要求“引渡”。面對這一要求,租界各國產生分歧。俄、美、法、德等國認為,應該移交給清廷“治罪”;英、日、意等國公使則認為,同意清政府的要求,會損害公共租界的“治外法權”,堅持主張由租界審理該案。
一番爭吵后,該案由上海縣知縣和英國陪審團在租界公審。章太炎、鄒容一審被判“凌遲處死”,因碰上慈禧70大壽,遂改為永久監禁。一時輿論大嘩。迫于壓力,審判方改判章太炎3年監禁、鄒容2年,兩人俱被罰做苦工,刑滿逐出租界。
清廷勝訴了,卻也徹底失敗。正如其時《江蘇》雜志指出,即使章、鄒等人激烈鼓吹革命,但畢竟能閱讀他們言論的人有限,且讀者也有各自的想法,然而審判引發的一系列輿論風暴,則無意中把革命思想傳播得更廣更深,反而更激發人們的斗志。而在“引渡”問題上,清政府的狼狽無疑也告訴人們,皇權不再凜然不可侵犯。革命派占據了理論、士氣上的優勢。
監禁期間,章太炎被獄卒虐待,他以絕食抗議,仍無濟于事。鄒容突然在獄中病死,再度招來輿論抨擊。租界害怕事態擴大,責令獄方改善章太炎的待遇。章太炎出獄后,感慨地說,“余之生,威丹(鄒容)之死為之也。”
獄中章太炎除讀書外,革命事業也沒有閑著。1904年冬,龔寶銓(后來成為章的女婿)聯合蔡元培、陶成章等人,以針對滿清官吏的暗殺團為基礎,在上海正式成立光復會,要“光復漢族,還我河山,以身許國,功成身退”。章太炎其時雖在獄中,也參與發起這一組織,“光復會”之名為其手定。
1906年6月底,章太炎刑滿出獄,當晚即被同盟會同仁接上輪船,開始了第3次流亡日本之旅。出獄后的他,皮膚白凈,體態發胖,顯示出前所未有的“福氣”。友人大為驚訝,因他一向不修邊幅,且“視沐浴為畏途”。同盟會元老馮自由戲稱,這是獄卒每天強迫太炎洗澡的緣故,以至體魄變得前所未有地強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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