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昭和阿燦取了秦安的一魂一魄,把半死不活的秦安丟在原地,韓昭用法力愈合了他胸口的傷痕,以免引起麻煩,等秦安醒來,就會變成一個喪失神智的瘋老頭子,聽憑他們差遣。
“小昭,跟我來。”阿燦一聲令下,林子里已經恢復了正常。她抬手在空中一劃,一道金光閃閃的大門憑空出現。兩人相視一笑,目光里是失而復得的珍惜,攜手往前踏了一步。
一道有點諷刺的女聲卻阻止了他們,韓昭的腳步有片刻的猶豫,“兩位,打算就這樣走了?”
他的猶豫雖然僅僅是瞬間的事,但阿燦已經感覺到,嬌美的臉上立即籠上了陰云。
阿燦松開韓昭的手,轉身輕蔑的看著石凳上掙扎著坐起來的女孩,“看在昭華的面子上,我今天放你一馬,別不識相!”
“識相?”湘怡不甚在意的苦笑了一聲,眼睛卻直愣愣的盯著那個挺拔的背影,怎么,幾個小時前還在甜言蜜語,現在連轉身看她一眼都覺得多余了嗎?
一陣寒風竄過,并不兇猛,但剛剛醒來的湘怡格外虛弱,她捂著胸口咳嗽個不停,緩了好半天才抬起頭,蒼白著一張臉,丟出一句沒什么說服力的話,“他是我的男朋友,你要帶他去哪?”
空氣中的那道光門已經開始消失,但韓昭始終沒有轉過身,似乎用這種冷漠的態度無聲的抹去兩人曾經的相處,一股難以名狀的失望涌上湘怡的心頭。
“你連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了嗎?”
那個佇立的身影終于有所觸動般回過頭,狹長的眼睛漆黑如墨,俊美如斯,卻再也不是那個走路時會把她的手整個包進手里,清澈的眸子可以映出星辰的少年了,他的眼神里多了許多她看不懂的東西,那是上百年的記憶,要她如何參透。
“秦湘怡,”韓昭面無表情的開口,聲音里有上位者睥睨一切的傲慢,“這一世是我負了你,現在離開,我許你后半生平安順遂。”
“好個平安順遂!”湘怡的嘴角上揚,露出個比哭還難看的微笑,幾乎是懇求道,“讓我和阿燦姑娘說會兒話吧,以后,我再不打擾你們。”
“小昭哥哥,你先走,我隨后就到,”阿燦不耐煩的撇撇嘴,“真是麻煩的女人,還不如讓我取了她的魂魄。”
“阿燦,別傷她。”韓昭沒有再看一眼湘怡,長袖一揮,消失在原地。
“臭丫頭,有話快說!”阿燦的笑容在韓昭消失的同時消失殆盡。
湘怡又是一陣咳嗽,受不住似的伏在石凳上,手指用力的摳住石凳的邊緣,指節泛白,“他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呢,只可惜蠢了點。”
阿燦雙手環胸,倚在一棵樹上,秀眉輕挑,“有話直說!”
“他大概以為你們是,兩情相悅吧,”湘怡抬起頭,目光落在阿燦身后的虛空,“可是你根本沒有感情,為了獲得更強大的力量,你早就拔除了自己的情根,裝什么深情,自始至終,動心的只有他一個。”
阿燦冷笑了一聲,“你倒是動心了,那又怎樣,還不是輸給了我?”
“我沒有輸,”湘怡雖然虛弱聲音里卻依然不減嘲諷,“你以為自己的計劃很完美嗎?”
“不知道告訴你上古秘術的人是要幫你,還是害你,”湘怡滿意的在阿燦臉上看到一絲慌張,“你只知道培養戚夢那樣的傀儡為你收集魂魄,卻不知道,傀儡會反噬她的主人。”
“胡說,”阿燦的神情放松下來,不屑的看著她,“那個丫頭想要的一切都是我給的,怎么敢背叛我!”
“呵,到底是妖物,你難道不知道人心是永遠不會滿足的嗎?”湘怡慢慢的笑起來,純真的眼睛里居然有一絲狡黠,“如果,我能給她更多,她會不會跟我走?”
湘怡支撐著身體,緩緩站起來,方才虛弱的氣場一點點瓦解,她一步一步走近阿燦,突然粲然一笑,足以令萬物失色,“可算是來了,裝柔弱什么的果然很麻煩呢。”
“主人,得罪了。”
話音剛落,阿燦倚靠的樹上突然落下一張金色的網,越縮越小,將她完全罩住,連聲音都發不出,只能指著從樹后走出的少女,滿臉憤怒,咿咿呀呀的叫喚。
少女不是旁人,正是戚夢,她收到湘怡的召喚,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擺脫阿燦控制的機會。
“主人,這是我最后一次這樣稱呼你了,你給的東西看起來確實很好,愛情,服從,”戚夢背著手,笑容有點恍惚,“可是,在享受這一切的根本就是你,這一切都是假的!”
湘怡伸手捻了個訣,指著金網中的阿燦,網自動朝著她飛來,越來越小,最后,幾乎成了一只小紗袋,里面有一只小黑貓在焦躁的用爪子抓撓。
“魂魄都帶來了嗎?”
“嗯,”戚夢從懷里取出一個細頸玉瓶,袋子里的黑貓看到玉瓶的瞬間撲騰的更厲害了。
“這些是你封印的魂魄,”湘怡把袋子提起,強迫黑貓和自己對視,“現在也要靠你解除。”
她讓戚夢把玉瓶放在地上,繞著它用手指在空中畫了一道符,體內的法力飛快流逝,她必須要加快速度了。
畫好后,湘怡一把將黑貓扔在符上,黑貓在碰到符的瞬間燒了起來,掉在玉瓶旁邊的地面上,像一個小火球翻滾著,發出銳利的尖叫,直到掙扎的力氣越來越小,火球慢慢的不動了,一縷青煙從瓶口飄出來。
“你們總說我壞,”戚夢不知何時走到湘怡身后,幽幽道,“你比我心狠多了。”
“人都是為自己著想的,誰又比誰心軟?”湘怡看到最后一縷煙飄盡了,起身走過去,準備撿起地上那在蠕動的一小團黑色。
已經有人在她之前撿起了,萬分珍重的捧在手上,“百年修為,毀于一旦,秦湘怡,你!”
“我以為這樣更好,”湘怡似乎沒感覺到脖子上的手在一點一點收緊,面色如常,“我可以分你一半功勞,或者全都給你,保你免受輪回之苦。”
“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們給了你什么好處!”韓昭終究下不了手,用力往后一推,湘怡摔在身后的石頭上很久沒能起來。
“抱歉,我向來沒有成人之美的習慣,”湘怡看他只有懊惱,沒有其他動作,往后挪了一步,突然笑了,睫毛上掛著一大滴淚,指著自己的胸口,“現在還有機會為她報仇,過時不候啊。”
韓昭站在原地沒有動,復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才是該被報復的,阿燦被燒去神力的過程,他都看見了,可是他沒有現身。
他知道阿燦做的事情有違天命,他以為他可以陪她下地獄,但他猶豫了,他不能在湘怡面前救下阿燦,他傷害了她們卻誰也沒有保全,他才是那個最卑劣的人。
戚夢上前扶起湘怡,垂頭不語,這氣氛太沉悶了,她有點喘不過氣。
她用剩下的法力,在空中劃出一道傳送門,和戚夢一起推開,走之前,她回頭朝著韓昭嫣然一笑,突然對著天空大聲說,“花溪大人,任務完成了,請履約。”
隨著天空一道響雷,樹林里什么人都沒有了,就像是什么也沒發生過,也許確實,在現實世界里,就是什么都沒有過。
秦安在秦家老宅醒來,從此閉門不出,每天不知道在做什么。
韓昭把阿燦的罪過都攬到自己身上,直接自請削去仙籍,過完這平凡的一生,不知下一世何去何從。
花溪果然守諾,洗去了湘怡所有和韓昭有關的記憶,不知出于各種考慮,一并去掉了她有陰陽眼的記憶,可能是手滑?
她又成了一個為考試發愁,在社團里忙的團團轉的普通大學生。和以前比,好像更陽光更開朗了,至少,在她的朋友看來,她總是笑著的。
她把劉海梳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頭發扎成一個小丸子,接電話的時候,手指仍然會下意識的纏住耳機線,“喂,阮哥,小豆子不見了?小豆子是誰?”
“湘怡,門口有個男生找你。”陸靜剛進教室就大著嗓門叫她。
“哎呦,有情況!”應佳眼睛一亮,作勢要跟著她。
走廊上站著的,是一個高高帥帥的大男生,眼睛很亮,臉頰上有一抹不自然的紅暈,“同學,你,你晚上請一定過來。”
他往湘怡手里塞了一張演唱會的門票,又笑了笑,居然就轉身飛快的跑了,一邊跑一邊響亮的吹了聲口哨。
“怎么樣?”應佳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握住她的肩膀。
“什么怎么樣?”湘怡只當聽不懂,笑瞇瞇的反問,又小聲道,“挺可愛的。”
頓時一陣起哄聲,大家都帶著善意的微笑調侃她。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有一道視線跟著自己,一回頭,又看不到了。
陸靜和應佳順著她的視線也傻傻的看了一圈,“那個,我們班的韓昭是不是在看你?”
湘怡看過去,方向似乎是對的,但只看到一個側臉,“就是那個總是帶著貓來上學的怪人?應該不是吧。”
上課鈴響了,三人一起走進教室,陸靜一拍腦袋,“也是,你們又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