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輯 光陰的故事

我的母親是一位性情剛烈的女性,和一般形容出來的“慈母”、“三春暉”,再文雅點的說“萱堂”、“令慈”這樣的尊仰不怎么聯系得上。她有時也“手中線”為我補帽子,縫衣褲上掛破了的三角破綻,“繚”被腳趾頂透了的鞋,然而這印象不深,每逢憶及,她常常沒有握針,而是擦槍——一堆的槍機零件擺在桌子上,各種顏色油污了的破布條、棉紗,還有“雞(機)油”,擦拭了一件一件再嘁里喀喳組合著“對”起來,魔術般地又復原了:一桿閃著暗幽幽烤藍的“雙筆簫”手槍又握在手中——她是與新中國共同誕生的第一代警察,1948年是縣公安局的偵查股長。1949年已成為陜縣的公安局副局長了。除了打槍,她還騎馬,過黃河進伏牛山,都是騎馬走的。能打槍、騎馬,母親在我心目中不是依門盼子燈下走針的女人,而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