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寶記憶中的爺爺奶奶對自己真好，外公外婆就差遠了，如果不是怕母親傷心，他都不想搭理這樣的老人，偏心也不能這么偏心法，也不想想其他子女的心情。

“外婆，我家雖然窮了些，但欠人的錢絕不賴賬。今天來這里，一是給你祝壽，二是為了還錢。欠大舅的錢，連本帶利，一分都不會少。”周小寶到底是年輕氣盛，見不了老人的惡劣態度，就頂了一句。

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大舅，突地接道：“喲嗬，狗剩口氣真大，不會發財了吧？既然如此，欠你老姨的一萬塊，是不是也一起還了？”

大舅媽也夫唱婦隨的說道：“就是，你外婆也是一番好意，既然你不領情，那就還錢唄。不是我說你們，農村人一年到頭能掙幾個錢，非要裝大尾巴狼，買這一堆東西，給誰看呢？你大舅是當官的，可不會這么炫耀顯擺，只不過在關東大酒樓訂了一桌好酒好菜而已，讓大伙都見識一下，什么是高檔飯店。”

周小寶對這一家子算是領教了，往年家里窮，買的東西少，他們說東說西講難聽的。今年父母咬牙買了一堆東西，沒想到他們還是能挑到理，說你顯擺了。

老姨劉鳳芹有些局促的幫著解釋一句：“借我的錢……那啥，已經還過了。是老方急著用，準備買輛小貨車搞運輸，我專門到周家屯要的，剛才光顧著說別的，忘了提這事。”

大舅媽一聽，就更加生氣了，數落道：“狗剩，你們家可以啊，還了你老姨的一萬塊，就不顧你大舅的兩千塊？一萬塊是錢，兩千塊就不是錢了？我們不給你要，你就不當回事？”

“……”周小寶心里火大，這人咋這樣，選擇性耳聾，剛才明明說過，今天來這里就是為了還錢的，她還偏要數落一通。

劉鳳英怕兒子年輕沖動，再說欠人家錢，確實矮半截，被人數落兩句也得聽著，忙笑著解釋道：“嫂子，平時家里太忙，不方便進城，不是想著等娘過生時，兩樣事合起來一塊辦了嘛。耽誤你們用錢了，真是對不住。”

周建國心里同樣不高興，但想到欠錢的事都怪自己，讓家人跟著受委屈了，只好陪著笑臉解釋道：“當初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治病，哪能借錢，不過今后就好了，我的身體恢復了，也能賺錢了，不會再欠錢了。”

他這么一說，眾人才發現，周建國的腿居然不瘸了，和正常人一樣，能走能跳，簡直是奇跡。

連一直穩如泰山的外婆也坐不住了，圍過去瞅了瞅周建國的腿，半天才嘀咕一句：“還算老天開眼，二閨女家窮就窮了點，只要不嫁個殘疾人，我這張老臉也好看點。”

這么一折騰，家里的氣氛總算恢復一些，圍繞周建國問東問西，詢問他那瘸腿的恢復過程。一是好奇，二是想在同事或者朋友面前顯擺一下，要是有用得著的時候，說不定能起到大作用。

周小寶把帶來的禮物堆放到里屋，才出來跟眾親戚打招呼，老姨夫方志同的脾氣雖然暴躁些，但性格還算開朗，自從還清了他家的錢，見到周小寶也能主動招呼兩句。

大舅劉福奎由于是公務員，家里只有一個兒子，目前在外地讀研，不到暑假或者過年基本上不回來。

老姨劉鳳芹有兩個女兒，大女兒方潔在外地讀大學，小女兒方敏在讀高二。由于一直沒有生下男孩，因此在婆家沒啥地位，這也是他們夫妻關系緊張的原因之一。

方敏剛才去廁所了，此時剛回來，看到周小寶來了，頓時甜甜的喊了一聲：“表哥，你來啦。”

然后才給周建國、劉鳳英以及晴晴打招呼。

方敏長得漂亮文靜，成績一直不錯，只是學習太用功，眼鏡近視得厲害，整天戴著一個厚厚的黑框眼鏡，書卷氣息濃重。

周小寶和小表妹的關系不錯，見她出現，心情也恢復一些，打趣道：“小敏，眼鏡又厚啦，啥時候能把眼鏡摘掉，瞬間就能變成大美女。”

“才不要變美女呢，那些男生整天跟在后面，煩都煩死啦。”小表妹扭捏的回答道。

眾人大笑，美不美和眼鏡的關系不大，以方敏現在的模樣，在學校里也是出名的美女，她剛才說的美女的煩惱，其實就是她現在的煩惱。

外婆和外公商量一下，見時間差不多了，就說道：“行啦，既然大家都到齊了，也快到飯點了，都去飯店吃飯吧。福奎說我沒吃過大飯店里的酒菜，怕以后有什么遺憾，所以今天特意在關東大酒樓訂了一個包廂，我們都過去享受一下吧。”

眾人高興的站了起來，剛想說幾句太破費的客氣話，卻聽外婆話頭一轉，繼續說道：“在出發前，大家還有沒辦的事情，趕緊辦了吧。對了，狗剩你剛才不是說，要還你大舅錢嘛，別等一會喝醉了，忘了這茬。”

“……”周小寶徹底服了外婆，啥時候都不忘替大兒子操心，自己說過還錢了，還能賴賬不成？

既然話都說到這了，周小寶也不打算私下還錢了，直接數給大舅三千塊錢，兩千是本金，一千是利息。這種利息，比高利貸都高數倍，只是不想落他們話頭，故意給這么高的。

而借老姨家的錢，也給了不少利息，同時送了不少土特產，但沒有這么高。

一看周小寶真還錢了，大舅劉福奎開始客套起來：“哎呀，只不過借了兩千塊錢，也不是很多，干嘛非急著還呀。這錢啊，其實也只不過是一頓飯錢，關東大酒樓的消費可不便宜。對了，給你舅媽吧，這家里的錢都是她在管。”

大舅媽不等他落音，便把錢搶了過來，當面點了一遍。本是怕少了，但沒想到會多一千塊，頓時愣住了。

“咦……怎么是三千？這多出來的錢是……？”大舅媽不太確定的問道。

“本想給你們買點禮物送過去，但外婆催的急，只好換成現金了，一點心意，不成敬意。”周小寶看著他們的反應，無力客套，說著公式般的話。

“哎呀，狗剩真是有心了，那大舅媽就不客氣了。說句實話，這么多年，我和你大舅還沒見過你送的東西呢。”收了錢，嘴上還說著風涼話，不知道她的感激話是否都是這么說的。

其實大舅媽有些后悔，早知道狗剩這么大方，還不如多借他兩萬呢，那時候給的利息，就不止一千這么多了吧？

當初借錢時，這點錢也沒打欠條，當著親戚的面還了錢，這事就算過去了。

“好啦好啦，趕緊去關東大酒樓吃飯吧。”外婆催促道，“我活這么大歲數，還是第一次去關東大酒樓，聽說老貴了。你們這些人當中啊，還是福奎最孝順。”

外公說要把周小寶拎的白酒帶著，眾人告訴他，大酒店不讓外帶酒水，只能使用酒店里提供的，這才作罷。

不過生日蛋糕，可以外帶。所以一行人出門時，只提了一盒子蛋糕。

出了破落小院，大舅媽突然大聲說道：“這時候出門，可不容易打車。福奎，你給單位司機打電話，讓他帶我們大家去酒樓吃飯。”

劉福奎臉上閃過一絲為難之色，但是看到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只好硬著頭皮說道：“最近幾天上面來檢查，大家都忙，我看看司機可有空。”

大舅媽對他的表現卻不太滿意，說道：“福奎，你不是教育局副主任嗎？叫兩個司機出來辦點事，還不是小菜一碟？哪個敢不聽話，直接把他調去掃廁所。”

外婆覺得有道理，說道：“就是，你都當官了，不可能連個司機都叫不動吧？這條巷子這么長，今天我是壽星，哪能受累走這么遠的路？”

劉福奎汗都出來了，打了幾個電話，不是沒人接，就是說沒空，眼看都快十二點了，眾人還沒走出這條破巷子。

“福奎，到底能不能叫到車？”大舅媽看出不對勁了，臉色有些不好看，焦躁的問道。

劉福奎臉色尷尬的解釋道：“這個……恐怕有點困難，今天叫晚了，司機不是跟領導外出了，就是臨時有事，不在單位……不如，我們到巷子口打車吧？要是娘嫌太遠，我們可以把出租車叫進來接娘？”

外婆也有些不高興，嘟噥道：“要是能把出租車叫進來接我，那也行啊。”

就在這時，突聽晴晴弱弱的問了一句：“那啥……既然叫不到車，能坐這輛皮卡嗎？”

“小丫頭懂個啥，想得美，別人的車憑啥給你坐？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外婆心里火氣正大呢，逮著一個由頭，教訓晴晴一頓。

“外婆……可是……這是我哥的車啊。”晴晴委屈的說道。

“你說啥？”眾人頓時安靜下來，驚奇的叫道，“這是你哥狗剩的車？這是你們開來的？”

皮卡車雖然不是啥好車，但也值十來萬，在眾親戚眼里，這不僅僅是輛車，更是周小寶一家翻身發達的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