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送紙卷的那些人就是劫走紅月的那幫人。但扔進無悅院中的紙卷，不是索要紅月的贖金。他們要的是思芮。

紙卷上只有簡單的一句話：今夜一個人來墓地。

這是被事主找上門了。思芮臉上露出了沮喪。這一路上小心謹慎，想不到因為被大水車城的繁華打洞，一時的疏忽就暴露了行蹤。

“這是..什么意思？他們要用你去換紅月？”

銅牙看著紙卷上的字跡問道，思芮點了下頭。銅牙把紙卷扔到桌上。

“那要是他們不講信用怎么辦？連著你跟紅月一塊帶走了，我們找誰要人去？”

“不會的。”

思芮低聲說道：

“只要我去，就能換回紅月，毫發無損。”

銅牙轉過頭看了看冷刃，冷刃盯著思芮并沒出聲。思芮撿起紙卷看著，團成一團扔在地上。

要不，我們沖進去一頓斧子把他們全剁了，也就不用換什么人了。”

銅牙說道，思芮搖著頭。

“那些家伙精于潛伏善于偽裝，人又躲在暗處。一旦看到你們出現，他們根本不會現身，會直接沖紅月下手。我們除了撿回紅月的尸體，什么也找不到。”

“可是你一個人去，只怕去了就回不來了。”

銅牙說道，無計可施地搓著手。雖然深深嘆了口氣，半晌說道：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事是我惹下的，既然被事主找上門來，也只有用我去把紅月換回來了。”

“可是，可是..”

銅牙不想讓思芮只身犯險，卻又想不出個主意，用力錘了下桌子，垂著頭坐到了一邊。

“之前被你殺的那個，是天河城的老城主吧。”

冷刃突然問道，思芮看著冷刃，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半晌，思芮點了下頭。

“以你這樣的身手，怎么會殺錯人？”

冷刃接著問道，思芮看著冷刃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那天，一切也都是按照預先的計劃潛入歌院尋刺飲酒作樂的目標。第二天才知道死的是天河城的老城主，而懸賞的告示已經貼滿了全城，根本來不及查清楚原委，就只能一走了之了。

冷刃轉過頭看著無悅問道：

“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嗎？”

無悅擺著手呵地笑起來。

“我能有什么主意啊，不能打不能殺的。”

銅牙卻又有了主意一樣用力拍了下桌子說道：

“對啊，他們不是要讓賊婆子去墓地嗎？你就施個法把埋在地下的那些死鬼全召喚出來。那幫家伙天天睡在那里面，肯定比我們熟悉周圍環境。什么地方藏著個人一準逃不出它們的眼睛。”

銅牙話音剛落，無悅就瞪起了眼睛。

“說什么呢你？真把我當死靈法師了。我告訴你我不是死靈法師，不是死靈法師！”

“沒說你是死靈法師，就是召喚幾個死鬼出來幫幫忙。”

“你以為扔塊骨頭召喚小狗呢？召喚死靈需要很高的法力，哪有那么簡單？有本事，你去叫幾個死鬼回來給我看看。”

銅牙被無悅一頓呵斥，低著頭坐回到桌子邊。

冷刃看著思芮，思索著說道：

“這樣吧，我穿著你的衣服打扮成你的樣子去墓地，盡量拖延時間。你在暗中找出他們救出紅月。只要紅月不在他們手上，我們就能放手一搏結果了他們。”

“可是你的身形..”

思芮搖著頭。

“那些人眼力很毒，肯定會看破。”

“這個我倒是可以幫忙。”

無悅突然說道：

“喬裝打扮什么的我在行，殯館平時就是給那些死尸化妝修復儀容的。再說，還有喬裝的法術。”

無悅說著看了一眼冷刃和思芮。

“不過咱可先說好了。法師公會是不許我再使用法術，我為你們破了戒律，要是讓法師公會知道了，我這下半輩子可就只能呆在牢籠里了。從今往后，你們可得保護我。”

冷刃沖著無悅認真地點著頭說道：

“我一定保證你的自由，不會讓圣殿法師公會為難你。”

“那行了，就看我的了。”

無悅一扭身，去取化妝的工具了。

大水車城的墓地在城外西南方向。雖然并不是偏僻荒涼，可那種陰森的地方也少人去。

天過黃昏，按照當地的習俗，無悅陪著一戶死了親人的人家把裝殮著尸身的棺木送進墓園，等著第二天填土埋葬。

一番祭奠后失去親人的家人哭哭啼啼的逐漸離去，整個墓地就再沒有人影了。

夜色越來越沉，清冷的月光灑進墓地，映著高矮參差的墓碑影影綽綽。靜寂的墓地里，只有風偶爾吹過樹林時發出沙沙的聲音。一個人影出現墓地入口。片刻之后，墓地中央多出了一個人影，盯著墓地入口的那個人緩步向他走來。

走進墓園的人瘦而輕盈，身上披著一件錦羅披風，遮在頭上的巨大風帽遮住那人的整張臉，只有露出的一雙白皙小腿依稀能分辨出是個女人。來人一直走到墓地中央，站定在守候在墓地中央的那個人面前。墓地中央那個人看著那頂巨大風帽下黑漆漆的一團，說道：

“大家出自同門，我也不想為難你。乖乖地跟我們走，這一路我們會錦衣玉食厚待你。如果你反抗，我們也就只能割下你的腦袋帶回去。你也不想留下一具無頭的尸身在這里被野狗啃噬吧。”

來人并沒回答，而是轉過身。墓地入口處多出兩個人影，慢慢地向前靠過來。那是墓地中央那個人的同黨。

墓地中央那個人接著說道：

“怎么樣？你點頭，我們這就放出那個小姑娘。”

來人輕輕點了下頭，墓地中央那個人轉回身沖著墓地深處拍響了手掌。一處墓碑后面多出一個人影，懷里緊緊摟著一個嬌小的身影。

“那么，我們就上路吧。”

墓地中央那個人說道，伸手拉開來人遮在頭上的風帽，風貌下露出的卻是一張男人的臉。

“上當了！”

墓地中央那個人大聲喊著抽身后退，冷刃揮出袖籠下的龍牙短刀，刀刃劃過墓地中央那個人的胸前，一道血光隨即飛出，那個人的身影已經隱入黑暗中。

看到墓地中央出了狀況，墓地深處懷抱嬌小身影的家伙隨即舉起短刀，手臂卻一陣酸麻。在他面前已如鬼魅般多出了思芮。思芮一只手拉過那人懷中的紅月，另一只手刺出短刀，那人身影一閃消失在林立的墓碑中間。

“銅牙！”

冷刃大聲叫道，奔向墓地深處的思芮。

墓地另一邊，入夜時抬進來的那口棺材發出轟地一聲響，棺材蓋板被猛地踢開，銅牙拎著戰斧跳出來，循著冷刃的方向沖過去。

紅月顯然是被弄暈了，身子軟軟的立不起來。思芮一只手摟著紅月另一只手緊握短刀警惕著周圍。耳聽到身側一聲輕響思芮揮刀劈出，卻撲空了。身后一口利刃已經劈到跟前。

無悅陪著那戶送葬的人家離開后，并未走遠，而是藏在了墓地附近。聽到墓地里傳出冷刃的喊聲，就急忙往墓地趕來。遠遠看到思芮身后閃出凌厲刀光，無悅念動符文祭出法術。思芮應聲變成一尊石像立在那里，身后劈來的鋼刀劈到思芮身上崩出一串火星。

那人正驚詫間，銅牙踩著一座墓碑凌空落下，掄動的雙刃戰斧劈進那家伙的身體把他劈成兩截。

冷刃此時也沖到思芮身邊，一腳踹倒了思芮，另一只手拉過紅月翻倒在地，躲過另一側揮來的刀鋒。銅牙劈開攻擊思芮的那人，身形停都沒停轉動身子橫掃出戰斧。一道血光迸濺出來，戰斧砍倒襲向冷刃的那道身影。

從墓地入口一直尾隨而至的兩個人眼見大勢已去，相互看了一眼轉身隱入黑暗不見了蹤跡。

無悅點起火把來到墓地中。紅月身上沒有傷，只是被迷暈了。思芮像是一座翻倒在地的石像，身體向后半扭著揮出手中的短刀，背后被鋼刀砍到的地方衣服全破了，巖石一樣粗糙的皮膚上留著一道深深的印記。無悅伸出手上下摸著那道印痕，渾身哆嗦了一下。

“這還不得疼死。”

語氣中卻沒有害怕，反倒多出許多幸災樂禍。

思芮轉動著眼睛等著無悅移除她身上的石化法術，無悅卻絲毫沒有要把她變回來的意思，慢悠悠地檢查著冷刃。

銅牙拉過地上的兩具尸體，剝開尸體身上的衣服檢查著。

“這還有一個女的。就這么給砍成兩半真是可惜了。”

“放尊重點，人都死了你還亂摸什么。”

無悅白了銅牙一眼，拿過手中的火把照了下兩具尸體。

“這么客死他鄉，不知道游魂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

無悅沖著地上的兩具尸體嘆了一口氣。

“我就辛苦點替你們倆祈愿給你們指出回家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