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悅留在了左嶺鎮(zhèn)。

按照無悅跟高信長老的商議，大水車城、合江城與澤東城，三城連成一線。借助東部綿延的大山，構筑防御要塞抵御黑暗的半獸人軍團。

所以高信長老去了大水車城，在河間鎮(zhèn)前的白浪河道修筑要塞。

河間鎮(zhèn)必須要守住。守住了河間糧倉，有了糧食，也就有了抵抗半獸人軍團的基礎。

合江城主沿著橫河逆流而上，去了石門寨。

石門寨位于石門天塹，只要牢牢守住石門寨，就等于掐住了橫河水道的咽喉。半獸人軍團原本就不識水性，而石門寨易守難攻，很難被突破。

而無悅，則要負責澤東城轄內的防御。

來到左嶺鎮(zhèn)，無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停了蒼嶺采石和莽山伐木。

金邑城已經被半獸人攻破。那些茹毛飲血的野人，對于彰顯身份的蒼嶺白石，和標示地位的莽山金枝木不感興趣。那些野人只對一種東西感興趣，肉。新鮮的肉。

采石的石工和伐木的木工，被無悅重新編組，派往蒼莽山峽谷，切斷峽谷中通商的道路，依照山勢修筑防御要塞。

那些從大陸腹地涌來的難民，身強力壯者被送進望湖副城，編入軍隊日夜操練。剩下的女人和老人，依照營地所在開墾荒地飼養(yǎng)牲畜。

蒼嶺下發(fā)現(xiàn)的鐵礦，連同左嶺鎮(zhèn)上的鐵匠工坊，也被無悅強行收編了，統(tǒng)一調配打造兵器打制筑城的工具。

澤東城里數得上的大商富戶，按照持有的資產捐繳錢糧。各家用來看護庭院的私人護衛(wèi)，更是被征召送進了望湖城，編入了軍隊。

沒人敢反對，包括被收去了蒼嶺鐵礦的西三公子，和停工了莽山伐木的矮胖男人。就算心存不滿，甚至心生怨恨，卻沒人敢表露出來。

那個無悅，圣殿來的法師，手里握有不死的死靈戰(zhàn)士。看到那些四處巡梭的死靈，那些藍幽幽閃動著靈光的身影，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臣服才能保住性命。

無悅在左嶺鎮(zhèn)忙里忙外事必親躬。冷刃卻顯得發(fā)慌，干脆回了澤東城。

可是，回到澤東城，冷刃同樣無事可做。每天除了對著銅牙吃飯睡覺，就是躺在太陽底下養(yǎng)肥膘。

冷刃銅牙整天無事可做，紅月卻忙得不亦樂乎。每天穿行在澤東城的大街小巷。對于哪條街上人流最密集，哪條巷子里鍋餅最好吃，如數家珍。

只是，澤東城再大，也終有逛完的時候。一旦逛完了澤東城，紅月也就無事可做了。

看到紅月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胖廚娘說道：

“大小姐沒去湖邊轉轉？”

湖邊，湖邊有什么好玩的嗎？

紅月看著胖廚娘，伸出大木勺舀起湯鍋里的肉湯嘗著味道，又把喝剩的肉湯倒回到湯鍋里。胖廚娘說道：

“出了城，沿著拒馬山一側的湖邊一路向北，有一個叫石堰的地方。那里原本是長澤湖上捕魚的漁人聚居的村子。”

胖廚娘拿起一把調味的香草撒進湯鍋里攪著，又舀出一勺湯嘗著，似乎覺得還是少了點什么，搖著頭。

“后來，城里有錢的老爺們相中了石堰風景優(yōu)美環(huán)境幽靜，就在那里修蓋起別墅，用來消夏度假。”

原來，是城里大財主們度假的地方。哪有什么意思？城里的莊院城外的別墅，還不是都一個樣。

紅月瞬間沒了想法，癱坐到椅子上。

胖廚娘在湯鍋里撒入不同的材料，一次次舀起肉湯嘗著。紅月看著胖廚娘，想象著她終于調制出滿意的味道時，鍋里還能剩下多少湯汁。

胖廚娘抬眼看了一眼紅月，接著說道：

“要說這個石堰，就只有那些有錢的老爺修蓋的別墅，也確實沒什么意思。可是在那里，卻能看到別處難得一見的景致。”

胖廚娘賣關子一樣倒掉湯勺中的汁水，在鍋沿上磕著。紅月瞪起眼睛看著胖廚娘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問道：

“快說，是什么啊？”

胖廚娘蓋上鍋蓋，說道：

“長澤湖上的小島。”

嘁！紅月一下子失望到了極點。

說得那么熱鬧，原來是島。

胖廚娘瞥著紅月，不緊不慢地又說道：

“要說這個島，就只是長澤湖上一個普通的小島，也確實沒什么意思。這個島，叫浮島。它能叫浮島，是因為它不固定，它會動，會隨著湖水流動四處游走。”

紅月挑動起眼神看著胖廚娘。

你是在唬我吧？湖里面有一個島，會動，會四處游走。你們是眼花了把一截飄動的木頭看成島了吧。

“這個浮島，究竟什么樣其實我也沒見過。不過那些在長澤湖上捕魚的漁人可是經常見到，說法也是各不相同。有人說，那個島是長澤湖里的龜神浮出水面換氣，露出了厚重的背甲，被人當成了小島。所以浮島周圍總是煙霧繚繞，那就是龜神呼出的鼻息在水面凝結成霧。還有人說......”

話說到一半，胖廚娘突然又忙著攪動起湯鍋。紅月看著胖廚娘，心中不免有些焦急。

眼見胖廚娘慢條斯理地弄好了湯鍋，蓋上鍋蓋，才又接著說道：

“還有人說，浮島原本是長澤湖里的水妖，浮出在水面曬太陽的露臺。所以靠近浮島周圍，總能聽到隱約的歌聲，婉轉悠揚惹人神往。”

“那到底是什么？”

紅月終于忍不住問道，胖廚娘搖著頭。

“老城主的別墅，我倒是去過幾次。可是每次都是忙著給老爺們準備飯食，哪有工夫去湖邊看風景。更別說看到浮島了。”

這樣說起來，這個石堰村還真是有點意思。

紅月一下子來了精神。

胖廚娘看著紅月，又說道：

“大小姐，我可得提醒你。不管這浮島是萬年的龜神還是長澤的水妖，都是不能靠近的。它們可是會吃人的。”

真的假的？

紅月瞪著胖廚娘，胖廚娘煞有介事地點著頭。

“反正，我是聽說常有人被湖里的妖怪擄去吃掉。好像，沿著長澤湖附近，除了下馬鎮(zhèn)的水鬼，沒人敢去招惹湖里的妖怪。”

妖怪，我會害怕這些？我要是告訴你，織衣婆就是化人的天蛛，餓的時候也會找活人來吃，你會不會被嚇死？

紅月看了一眼胖廚娘，飛跑著去找冷刃了。

去湖邊？

冷刃不明白，湖邊有什么好玩的。站在澤東城外城的城墻上，往西面看就能看見煙波浩蕩的長澤湖。

聽到要出城，二腳趾嚷了起來。

“帶上我?guī)衔遥　?

二腳趾被織衣婆用裁細的織錦重新纏裹了身體，又給他量體裁衣做了件披袍。包裹嚴實后，能夠走到陽光下。卻還是不能做出太劇烈的動作。

冷刃看了看二腳趾，從藤床上爬起身，伸展著久躺后有些酸軟的四肢。

那就，走吧。

也許是因為臨近長澤湖，有湖中升騰水汽的滋養(yǎng)。拒馬山的西坡，植被繁茂遠比東坡顯得生機勃勃。

聚生成林的杉樹隨風搖曳，低矮的灌木叢郁郁蔥蔥。大片大片的野花，沿著山坡盛開著，肆無忌憚地涂染出繽紛的色彩。

紅月跳下馬背，尖叫著跑進花叢中。二腳趾追趕在紅月的身后，發(fā)出興奮的嘿吼吼聲。

矮人不是只有看到麥酒才會興奮嗎？

冷刃坐在馬背上，看著二腳趾像是一個爬出墳墓的裹尸，追趕著紅月。

石堰村，就在拒馬山中間的位置。村子的背后，有個深凹進去的山谷，流淌出泉水流進長澤湖。

村子里，原本捕魚人用來遮風擋雨的低矮茅屋，早已被城中有錢財主們翻蓋的豪華庭院取代了。只是澤東城更換新主，有錢的財主們全都揣著一顆惴惴的心，守在城中自家的宅院里，這處用來消夏度假去處并沒有多少人。

冷刃松開韁繩，任由逐日緩步走著，前后打量著冷清的石堰村。

紅月在遠處沖著冷刃喊道：

“我們要去哪一家？”

哪一家？難道看好哪家就可以破門而入？

冷刃隨即想到，除了澤東城主，半城先生家的度假別墅，也成了無主的產業(yè)。

冷刃正要回答，紅月已經跑進一處宅院，隨即發(fā)出欣喜的驚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