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國王舉著鏡子，對著鏡子里的自己沾沾自喜。奧滿大師的母親轉(zhuǎn)過頭，看到自己的鏡子拿在安德國王的手里，推開奧滿大師和有菜，徑直走過去，嘴里大聲吼道：

“丑八怪，還我鏡子！”

“你說誰是丑八怪。”

安德國王的眼神并未離開鏡子，隨口問道。

奧滿大師拉住母親，小聲地哄道：

“跟我走，跟我走給你一面更好的鏡子。我還有更好的鏡子在那邊。你跟我來我拿給你。”

老太婆推開奧滿大師，看也不看奧滿大師。

“你別騙我。就那么一個，在那個丑八怪手里。”

“是真的，我沒騙你真的還有一面鏡子。”

奧滿大師拉住母親，瘦小的身體卻根本拉不住固執(zhí)的老太婆。

奧滿的母親撞開奧滿大師，一邊走向安德國王，大聲吼道：

“丑八怪，還我鏡子！”

安德國王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低著頭抬起眼神端詳著鏡子里的自己。

奧滿的母親快步走到安德國王面前，伸著手跳起來，抓住了那面鏡子。

奧滿大師的母親，在小地怪中間算是身材高大的一個。可是比起變身后的安德國王，還是矮小的。

奧滿的母親兩手抓住鏡子，整個身體被懸起來。安德國王皺著眉頭，從鏡子后面露出半張臉，看到奧滿大師的母親，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走開呀，你這個丑八怪！”

安德國王的聲音，低沉中夾雜著渾濁的雜音。可是說話的語氣，卻像個女人一般充滿了嗔怪。

眼看著母親和安德國王糾纏到一起，奧滿大師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奧滿大師想拉開母親，帶著母親躲到安全的地方。可是母親已經(jīng)和那個變身的怪獸糾纏到一起，如果此時走過去，激怒了那個怪獸。母親那樣一把年紀(jì)，怎么經(jīng)得起安德國王奮力的一擊？

奧滿的母親盯著安德國王，大聲問道：

“你說誰是丑八怪？”

安德國王移開鏡子，看著高懸著身體掛在鏡子上的老太婆，哼地一聲像是在笑。

“你說誰是丑八怪？你平時不照鏡子嗎？看不見自己那張老臉長成什么樣嗎？那個胖子怎么說得來著？什么神摳出的鼻屎？你就是一塊鼻屎，一塊風(fēng)干的鼻屎，干干癟癟皺皺巴巴，被風(fēng)干的鼻屎！”

安德國王抽動著臉上的鱗甲，露出厭惡的語氣。

“走開。你這個丑八怪，粘在我身上干嗎！”

有菜貓著腰，小心地向前靠著。木瓜跟在不遠(yuǎn)的后面。

“喂，大美人。”

有菜小聲呼喚著奧滿的母親，想要拉下老太婆把她帶離這個危險境地。

奧滿的母親卻突然發(fā)出攝人心魄的一聲嚎叫，竄出身體抱住安德國王。

所有人都沒反應(yīng)過來，甚至連安德國王都沒弄清發(fā)生了什么。老太婆已經(jīng)攀著安德國王，三下兩下就爬到了他的背上。

“干什么你，找死嗎！”

安德國王扭動著身體，想要把背后的老太婆晃下來。

奧滿的母親發(fā)出懾人的嚎叫，一只手緊緊摟著安德國王的脖子，另一只手伸到前面去搶那面鏡子。

“滾開呀！”

安德國王吼著，緊攥著鏡子向前伸著，躲避著老太婆。另一只手彎向背后抓向奧滿的母親。

奧滿的母親夠不到安德國王伸遠(yuǎn)的鏡子，嘴里吼著：

“丑八怪，把鏡子還給我！”

猛地張開嘴咬住了安德國王的耳朵。

安德國王慘叫著，抓向背后的尖爪抓爛了老太婆的衣衫，抓開了老太婆的身體。

“嘿！”

木櫝站在遠(yuǎn)處沖著安德國王大喊著，想要分散安德國王的注意。有菜跳起身，抓住安德國王手里的鏡子，沖著奧滿的母親大喊著：

“我搶到鏡子了，你快下來！”

眼看到有菜高吊著身體，抓住自己手里的鏡子，安德國王怒吼一聲：

“搶我的鏡子。你找死！”

飛起一腳踢到有菜的肚子上。

鋒利的腳爪瞬間劃開有菜的肚皮。有菜甚至沒喊出一聲疼，身體就被踹飛了出去。

那一瞬間，奧滿的母親愣住了，抱著安德國王的腦袋，愣愣地看著有菜飛起的身體飛落下去，落在廣場上，發(fā)出砰地一聲響。

“我的小心肝。”

奧滿的母親輕聲呼喊著。有菜躺在地上，沒有半點(diǎn)動靜。

看到有菜沒有回應(yīng)，奧滿的母親大喊起來：

“我的小心肝！”

喊出的聲音，帶著撕心裂肺。

有菜靜靜地躺在地上。鮮血，涌出傷口，洇濕了廣場的石磚地面。

奧滿的母親騎在安德國王的背上，抻長了脖子看著，看著動也不動的有菜。

怒火，瞬間燒紅了老太婆的那張臉。

“你殺了我的小心肝！”

奧滿的母親吼叫著。

“你殺了我的小心肝！你，你，你去死吧！”

奧滿的母親大吼著，突然拔下綰發(fā)的簪針，刺進(jìn)了安德國王的脖子里。

安德國王嚎叫著，甩脫了背上的老太婆，彎曲著身體想要夠到脖頸中的簪針。

“我的小心肝，小心肝！”

奧滿的母親大聲喊著，踉蹌著步伐跑向有菜。

安德國王抬起頭，看到那道蹣跚的身影，發(fā)出咬牙切齒的聲音：

“行刺國君，你想謀反嗎！”

奧滿大師看出安德國王的樣子，喊了聲“小心”撲向母親。

木櫝也看出安德國王的樣子，一邊嘿嘿大喊著吸引著安德國王的注意，一邊沖向安德國王。

安德國王已經(jīng)快了一步，一腳將奧滿的母親踢倒在地，隨即撲到那個老太婆的身上。木櫝也撲出身體，撲到安德國王的背上。

木櫝手里的倚神短刀，雖然是赤金鍛造，卻根本傷不到變身后的安德國王。眼見安德國王脖頸上刺著簪針，木櫝來不及細(xì)想，拔出簪針隨即刺進(jìn)安德國王的腦后。

安德國王發(fā)出一聲長長的嚎叫，聲音震耳欲聾。撐起身體想要站起來，身體卻隨即撲倒在地。

木櫝再次撲到安德國王背上，還想拔出簪針再給他一下子。可是安德國王的身體劇烈地震動著。沉重的身體砸到石磚鋪成的廣場上，發(fā)出隆隆的響聲。

刺進(jìn)安德國王身體里那根簪針，纖細(xì)漆黑，表面反射著一層亮閃閃的油光。

那根簪針，是奧滿母親年輕時，一個翩翩少年送來的信物。這些年來，奧滿的母親一直戴在頭上綰束頭發(fā)。

纖細(xì)的簪針刺進(jìn)安德國王的身體，并沒有讓他流出多少血，卻打破了龍鱗護(hù)甲的附魔。

安德國王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音，安德國王伸出手臂，像是想要抓住點(diǎn)什么東西，又像是要向誰求救。

木瓜沖過來，拖起有菜向著廣場外面拖出去。

奧滿大師也沖過來，可是他的母親被安德國王死死地壓在身下，根本拖不出來。

“救，救，我......”

安德國王咕嚕作響的喉嚨里，終于發(fā)出了聲音。抬起頭望向奧滿大師，眼神中充滿著絕望的乞求。

奧滿大師默默地看著安德國王，看著安德國王的身體發(fā)出一陣陣劇烈的震動。

更多的龍鱗繼續(xù)生長出來。

新長出來的堅硬甲片，推擠著早已長好的甲片。密實的龍鱗甲片堅不可摧，阻礙著新生甲片的生長。無處出頭的新生甲片，只能向著身體里面繼續(xù)生長。堅硬的甲片推擠著骨骼，割裂了內(nèi)臟。

安德國王的身體不停地震動著，喉嚨深處發(fā)出聲聲低沉的嚎叫，撕心裂肺。可是不管他怎樣掙扎，不管他如何努力，都不能阻止龍鱗甲片的生長。

龍鱗甲片長滿了安德國王的身體，大塊的龍鱗硬甲，從安德國王的嘴里冒出來，從他的鼻孔、眼睛里生長出來。而安德國王，卻還在掙扎著，痛苦地抖動著巖石一般堅硬的身體，震動著地面發(fā)出隆隆的巨響。

木櫝向后躲著，看著那頭垂死的怪獸。

奧滿大師圍著安德國王來回轉(zhuǎn)著，尋找著哪怕一線的生機(jī)，救出他的母親。

終于，安德國王的掙扎停了下來。整個人，就像是一尊巖石的雕像，趴在那里，揚(yáng)起一張痛苦扭曲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