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茹這一覺睡得特別沉，醒來時已近上午10點了。睡眼惺忪的她，突然發現林秋美怎么在沙發上打瞌睡？她怎么來了？再一看，怎么已近10點了？想爬起來，又覺得頭特別重，渾身乏力。正想喚醒秋美，婆婆躡手躡腳地走進來了。

“秋茹，你醒了。昨晚你暈過去，我們真害怕你出什么事了。現在你醒了，我和你爸爸都放心了。”婆婆小聲說道。

秋茹看到婆婆眼圈發黑，知道可能一夜沒睡。婆婆睡覺是最好的，一般是一覺睡到天亮；倘若沒睡好。肯定是眼圈發黑。那，公公也肯定沒睡好。

“姆媽。真對不起，讓你們受驚了。爸爸也肯定沒睡好。不過，大姐怎么來的？”林秋茹說道。

“我是今早上，彤彤打給我的。”林秋美醒了。

“不好意思，把大姐驚醒了。”林秋茹說道。

“秋茹，你怎么搞的，怎么會暈過去的呢？”林秋美說道。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這幾天太累了。去了趟教友公墓就有點不舒服。”林秋茹說道。

“現在怎么樣？要不要去趟醫院？”林秋美追問。

“秋茹，去趟醫院吧。檢查一下放心。昨晚你突然暈倒，我們都嚇壞了。我們打電話給彤彤，彤彤馬上趕回來。立即找來了給你爸看病的社區梁醫生，給你檢查下來，說是低血糖、低血壓，可能是虛脫，有可能是太累了。于是，給你吊了瓶鹽水，打了一針后，你就熟睡過去了。要是今天還不好，讓你去趟醫院檢查一下。”蔣劍青說道。

“于洪康這兩天還在崇明？”林秋美問道。

“是的。洪康也知道了。彤彤打電話給他的，他也想回來，半夜里崇明又沒有車；彤彤今天要論文答辯，怕我們兩個老人不行，所以，就打電話給你秋美了。”于正奇說道。

“秋美，給你添麻煩了。”蔣劍青有些歉意。

“彤彤奶奶，沒關系，親姐妹應該的。不過，接到電話，我有點擔心，因為秋茹平常不生病的，要生病就是麻煩事。記得從小到大，秋茹只是生過一次病。還是在縫紉組上班時，晚上加班，太累了，也是暈過去了。送到醫院，檢查下來是急性腎炎。所以，我接到彤彤的電話，真是很擔心。不過現在看來，好像沒大事，那次秋茹是發高燒的。”林秋美說道。

“大姐，謝謝你了。讓你受驚了。不過，這次是有點累了，休息一下就沒事了。你早點走吧，去看看爸爸，我今天不能去了，明天好一點的話，我再過去。”林秋茹說道。

“秋茹啊，病情自己掌握。人過了五十歲，機器就失靈了，不能掉以輕心。實在不行的話，還是去醫院，不要硬撐。秋美，你先走吧，反正洪康今天上午會趕回來的。”蔣劍青說道。

“姆媽，大姐，我真的沒事。休息一下即行。大姐先走吧，爸爸那里沒人不行。”林秋茹說道。

“好吧，你們這樣說，我就先走了，要是有事，就打電話給我，秋茹多休息，保重。”林秋美說道。

秋美走后，婆婆去菜場買菜了，秋茹心靜下來了，秋茹自己知道，自己生理上的病其實是不重的，關鍵是心理上的病確是沉疴。

掃墓歸來后，林友蘭心情變得坦然了。他反復思考，自己的想法是正確的，而且得到了三位老人的默許。自己感到活在這個世界是最幸福的。因為自己有一個好媽媽、爸爸，七媽、姚姨、雅萍，一個好妹妹，三個好女兒，兩個外孫、一個外孫女。在法國留學時，在圣誕節的夜晚，他在香榭麗舍大街和協和廣場交界處，遭到了歹徒搶劫，是上寫生課的模特安娜救了他。安娜告訴他，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是個人和家里人的安全；是和家里人，生活在一起永不分離。

安娜是美麗善良的姑娘。但家里人在巴黎郊區農莊釀酒時，因火災全部罹難。從此，自己一人流浪，淪為模特。當友蘭回國時，安娜去了修道院。從那以后，友蘭真正體會到，自己是幸福的，能夠活到八十歲，已知足了。所以，他的想法是，如果動遷方案定下來，四套房分給三個外孫（女）和雨桐，自己決定去養老院。自己的歷年積蓄和兩幅畫作為基本資金，將來租房繼續辦診療所，這樣就無遺憾了，也可對三位老人有所交代。

前幾天，莫荃來看他時，自己就咨詢莫荃。莫荃也很贊同他的想法，同時，莫荃自己也想與友蘭一起住養老院。莫荃的理由也很充足。雖然自己已買房在莘莊，妻子王秀珍很賢惠。但王秀珍沒有生育，夫

婦倆沒有子女。最近幾年，才領養了一個多動癥的女兒，在雨桐的調治下，逐漸好轉，但剛剛上中學。所以友蘭不贊同莫荃來陪他。但很感謝莫荃能理解友蘭的心情，畢竟是幾十年的老朋友，勝過普通親戚。于莫荃的溝通更堅定了友蘭的信心。

今天一大早，友蘭就打了個車，來到漕溪北路XH區民政局四樓，咨詢有關養老院問題。民政局工作人員告訴他，養老院歡迎老人來安養，今后是個老人社會，養老是個社會問題。來養老院安養，孤獨老人要有居委會出面申請。而林老伯有子女，需子女同意提出申請。還要有其中一位子女作聯系擔保。友蘭一聽，就犯難了。

走出民政局大門，心情有些沉重。自己漫無邊際地走著。“滴，鈴，鈴——”，手機鈴聲響起，林友蘭拿起手機：

“爸啊，你在哪里？家里怎么沒人？”手機里傳來的是林秋美的聲音。

“哦。是秋美啊，我在外面。”林友蘭說道。

“爸，我在姑姑診療所。今天一早出門，去了秋茹家，忘了帶鑰匙。”林秋美說道。

“去秋茹家干什么？怎么會忘了帶了？”林友蘭說道。

“秋茹病了。”林秋美說道。

“啊，怎么會病了？嚴不嚴重？”林友蘭說道。

“還好，還是老毛病，犯暈。不過現在沒事了，你快回來，我等你好長時間了。”林秋美說道。

“好，知道了，我現在徐家匯，我馬上就趕回來，你不要著急，等一下。”林友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