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日是各大機場的高峰期,偌大的芴莃機場竟也顯得那樣擁擠。
謝千尋花了半天時間才在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在緊急和慌亂之中收拾出了一大包東西,小說、相機、音響、膠卷、Mp3、手帕等,一個不少。明明帶了很多東西,但謝千尋依然覺得還缺點什么。
剛剛一進機場蘇斜就背著舒夏的行李走來走去幫她辦理checkin的手續,接下來才輪到謝千尋,依然是走來走去,依然萬分細心。無論是小心提醒她飛機上需要注意的事情還是彎下腰幫她把安全帶系上,都是幫完舒夏之后才能輪到自己。謝千尋嘆了口氣,總是把她放在后面總比從來不把她放在心上要好的多。
謝千尋坐在窗邊,窗外是大片澄凈的天空,天空上的云飛速地移動,飛機龐大的機身正在天空中飛行。謝千尋盯著外面的晴空,那萬里無云的晴空本是淺藍的,像明凈的水、現在藍色漸漸加重,越來越藍,越來越濃,像是海水在一層層加深。而蘇斜坐在她和舒夏中間,看著蘇斜和舒夏用同一支耳機聽歌,她想起那一年站在教室走廊上和蘇斜一起聽到的同一首歌曲。她也沒多看,又隨手從包里拿出一本小說來讀,順便塞上耳機聽著嘈雜的音樂,最近的自己愛上了國外的一些歌曲,以前都是喜歡聽一些純音樂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了愛好。如果對于蘇斜的喜歡也可以那么輕易的改變,那就不用再難過什么了不是嗎?可是事情總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蘇斜輕輕地幫她拉開頭頂上的閱讀燈,謝千尋意識到是蘇斜,轉過頭去和他說了句謝謝。
對方什么也沒說,然后繼續面無表情的靠在座椅上,環著胸繼續聽歌。舒夏睡著過去之后,蘇斜又伸手拔掉塞在舒夏耳朵里的耳機,然后從包里拿出一件外套幫她蓋在身上,一舉一動都那么小心翼翼。
舒夏睡得很香,確實今天一整天她的精神都不是太好,今天一直都是安靜的舒夏呢。
時間沒過去多久,謝千尋才發覺捧著書的手逐漸變得冰涼,于是下意識的搓了搓手。已經10月的天氣了,完全進入秋天了,不比夏天,雖然里面還穿了一件毛衣,但還是會感覺有那么一絲寒冷。
蘇斜轉過頭去,盯著謝千尋拿著書得手,他問:“冷么?”
謝千尋抬起頭回答:“啊……還好,不冷。”
對方忽然把脖子里的圍巾解下來,把它蓋在謝千尋手上,只輕描淡寫的說了句:“女生還是要少逞強為好。”
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謝千尋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手指緊挨著蘇斜的圍巾,溫暖的,細膩的,在皮膚上產生鈍重的灼熱感,謝千尋把圍巾纏在手上,又繼續捧著書看下去。
不知道什么時候,書從手里逐漸脫離,落在大腿上也沒能聽見聲音,脖子開始支撐不起腦袋,發酸像突然斷裂一般,然后向一邊歪歪地倒過去。
倒過去。
臉頰感受到男生利落的肩線。
倒過去。
還有瞬間撲進鼻子的昂貴的香水味道。像是盛開過的潔白又芬芳的梔子花香,又或者是暴雨沖刷出的新鮮的泥土的香氣。
之后意識就開始變得不太清楚,那些溫熱的想法都變得模糊,像是隔了雨天的玻璃,透明但足夠神秘,玻璃窗外是時而晃過的蘇斜的臉。
謝千尋很久沒有這么溫暖的入睡了,夢境里夢到芴莃下了一場磅礴大雨。水在地面的低洼處匯積起來越漫越高,是夏天的暴雨,磅礴的雨水讓天光暗淡,地面水花飛濺,有樹葉被雨水從枝頭硬生生地打下來漂在水面上,有年輕的女孩子提著裙子快速地跑到屋檐下躲雨,有愛耍酷的男生獨自在大雨里投籃,白色的T恤濕淋淋地貼在背后的蝴蝶骨上,劉海濕漉漉地打在額頭,教室在雨天里只剩下黑板上布置的作業,書桌上各種課本被擺放的一塌糊涂,而窗外的雨滂沱是幾乎可以掩蓋一切的。
一如既往的學校門口,蘇斜穿著純白襯衫打著雨傘出現,兩邊的袖子挽到一半,紐扣扣的整整齊齊。謝千尋站在雨里等他經過,馬上就要走過來了,她在心里一直在這樣說。一看到那張臉她就覺得無比幸福,但下一秒看到舒夏出現心里就特別酸澀,漸漸倒映在水里的還有他們相牽過的手和自己孤單的身影。而畫面就硬生生地停在遇見出現的那一刻,夢中的自己覺得喉嚨發緊,像是被人用手緊緊地掐住了喉嚨,捂著嘴莫名其妙地哭起來。雨水和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滑落,目光不知道潰散在視線的什么地方。
而陣雨在一瞬間成了暴雨,淹沒了整座城市。
而同樣被淹沒的還有呼吸緩慢起伏的胸腔,像是吸滿水的海綿,用手按一下都會壓出一大片的水漬,如果沒有陽光,它就會一直潮濕下去,帶著難聞的發霉味道。
醒來的時候謝千尋就覺得那個夢境特別真實,舒夏一直在旁邊問她做了什么好夢,謝千尋只是搖搖頭說一醒來就被飛機的轟鳴聲嚇到了,所以嚇得忘記了。舒夏信了,謝千尋回過來問她,她說夢到自己和謝千尋鬧別扭了,怎么勸也勸不回來,她還說還好是夢,不然要擔心死了。
謝千尋聽到她的話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們住的旅館是日本東京一條街上的房子,脫了鞋子推拉門的那種。正好靠近蘇斜以前的學校。整條街上都是日本風格的建筑,櫻花樹不可勝數,有著日本料理的店鋪。有的墻壁上貼滿了亂七八糟的日語廣告,還有在穿梭行駛的電車。有電線桿和某家用剩下的日歷,上面寫著,土曜日,這字謝千尋是認得的。古代中國,韓國,日本,朝鮮分別用來稱一個星期的七天,如“日曜日”是星期日,“月曜日”是星期一,其余依次類推。
院落里有高大的叫不出名字的樹,已經有些年頭了,葉子落了一地,剩下光禿禿的枝丫掙扎著朝天空刺去,來的不是時候,如果是櫻花盛開的時節該有多好,那滿山遍野的櫻花才是最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