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柳依梵恍惚迷惑究竟哪個樣子才是這人真正的面目。
“柳依梵，你不要愛上朕。”
“……”
秦轅止突然開口的聲音刺激著柳依梵的耳膜，那聲音輕描淡寫，她本該因為弱聽而聽不真切，卻因視線不自覺落在他嘴上而清晰。
心中漾起漣漪的地方被平息，柳依梵哈哈大笑起來，“拜托，秦轅止，就算你長的好看那么一點，聲音好聽那么一點，權位尊貴，我也還不至于那么癡迷好不好，我們才認識幾天啊，當我是貪圖富貴的女人嗎？而且，這話該我對你說才對，你可不要因為我征服了你的胃就愛上我啊。這后果我不負責。”
秦轅止笑著搖了搖頭，平靜的喝盡杯里的酒，額前碎發遮著他微閉的眼，看不出任何情緒，然而柳依梵平穩了呼吸側身凝視他的容顏，卻愈發覺得苦瓜的味道澀過心底。
他是至高無上的皇帝，她是受到優待的廚子，僅此而已。
受不住長時間的沉默，柳依梵側頭睨著秦轅止的表情，隨即故作輕松的抬手打開食盒最底層，熱氣瞬間從里面飄出來引得對方注意。
秦轅止看著不同于滿桌苦瓜菜色，柳依梵新端出的竟是一碗豬腳面線，不覺意外的問道，“今日不是苦瓜宴嗎？這面似乎不該這時出現吧？”
“切，少用那種懷疑眼光看我，我也不是那么不盡人道，苦瓜吃多了不好，尤其對身寒者來說，來這見你前我去拜見過太后娘娘，向她詢問過你的體質，這豬腳雖算不上性溫的食材，好歹也能緩和一些，沒放任何佐料的只加了幾片姜，這個合你口味了吧。”
湯面的熱氣還未消散，鋪散在秦轅止臉上使他覺得溫暖，卻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滿意道，“朕收回之前對你的印象。你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什么印象？”他之前有說她什么嗎？
就在柳依梵疑惑之際，秦轅止的話差點使她氣暈。
“脾氣暴躁，好沖動，料理手藝差到連狗都不吃，出言兇惡不修邊幅，沒有絲毫女子該有的氣質，有仇必報。”
“停停停，你那說的是我嗎？”
“自然是你，巴娥曾對朕講起過的你就是這種形象，不過好在還算重義氣，才能和巴娥相處如此之久，恩，朕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啊，那都是別人對我不了解，那些……那些都是我掩飾本來面目的手段懂不懂。”第一次聽到別人如此細致形容自己頂替的那人究竟是何形象，連柳依梵自己都沒接受，也難怪住的房間一點女子閨房的樣子都沒有。
秦轅止夾起面線吹了吹吃完才接著說道，“那現在顯露本相是因為那日溺水失憶所致？”
“沒錯，一切都要歸咎為那天的意外。所以這面就當我答謝你的，原本是想給你做冰淇淋，結果你說苦……喂，那清湯白水的你也喝啊，沒什么滋味的。”
品了一口湯，秦轅止搖頭，“朕第一次這樣吃面，御膳房里不會做這種東西。”
“是是，我這低級食物搬不上臺面還真不好意思。”
聽出柳依梵不悅的語氣，秦轅止半側身抬手拍了拍她的頭，“朕并未說不喜歡，很好吃，以后做調味的也可以。”
“這可是你說的……你在做什么？”見秦轅止的手在自己頭上動了動，柳依梵下意識抬起手摸索著，在小秋為她梳的發髻側摸到一個蝴蝶簪子，掛珠碰撞發出聲響，不由心動。而對方手指滑過其耳鬢碎發，只靜靜欣賞著她略帶紅暈的樣子。
“果然，配這衣服很適合你。當朕對你料理的賞識，你不必推辭，安心手下。”
“這算討好我？怕我給你飯菜里投老鼠藥？”
秦轅止將柳依梵碰歪的簪子重新擺正，收回手淡雅的笑著，“你若那么理解，那便是如此吧。”
“……”
柳依梵正因這突然變親昵的動作而感到不適應時，回廊處一名小太監躬身行禮道，“啟稟陛下，心玉郡主同孝李王主已到潭音宮靜候。”
這么快就到了。
秦轅止心里輕嘆一聲，川國使臣剛離開沒幾日，那人來的倒快。
看了眼不解的柳依梵，秦轅止思忱片刻說道，“柳依梵，你同朕一起過去。”
“我？不用了吧，見巴娥隨時都可以，那個什么孝李王主我又不認識。”
“所以朕要介紹你們認識。”
“啊？”
這個秦轅止又打什么主意，介紹他們認識做什么，她又不是什么皇親國戚。難道借機想看她在外人面前出丑？
示意太監收拾桌上東西，秦轅止帶著柳依梵便向潭音宮走回去。一路上都只沉默不言，迎面遇見幾次衛兵和宮女太監行禮后都向著二人方向頻頻關注。
感受到被注視的視線，柳依梵別扭的垂肩嘆氣，緊忙走了幾步追上走在前面的秦轅止，“我說，你不覺得咱倆這種組合走在這么大的皇宮里很怪異嗎？”
“不覺得，朕又不是鬼怪。”
瞪著對方玩味的表情，柳依梵知道這家伙絕對是故意這么走的，好讓全宮里都知道有她這么個人物。說不定明天皇帝和一個廚娘的緋聞就會傳遍整個皇宮甚至整個京都，搞不好，就他這影響力，整個國家都有可能。
“秦轅止，你不是小氣的因為我做了一桌苦瓜菜，所以這么報復我吧？既然這樣剛剛又何必送我東西。”
“怎么會，朕是這般小肚雞腸之人嗎？那頓飯朕吃的很愉快。”
我不愉快啊。
柳依梵剛要反駁，不知何時人已經回到潭音宮里，遠處花園竹林間隱約聽到對笑聲，敏感的她便順著看過去，只見著巴娥的側臉，文瑤太后坐在她的一旁，同他們說話的人被矮樹遮擋了容顏，柳依梵并未看見，只聽著那細致聲音猜測著長相，站立在池塘邊的桃瑛抬眼瞧見了她與秦轅止二人，站起身對亭中的三人說了句話，便見那坐在樹后的人站起身向他們這邊看過來。
說起柳依梵在現代見過的帥氣男子不算少數，姐姐的男友換過無數，自己也偶爾被富家子弟告白，可眼前這種艷麗長相的男子她還第一次見到，杏狀眼睛燦若星河，一身木槿花鑲邊的衣袍，羊脂玉發簪扎束頭發，雅致氣息好似病弱般嬌貴。
然而，就當柳依梵為此人容貌陶醉之時，對方的舉動卻大大擊碎她的想象。
只見那男子在秦轅止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之后竟笑顏逐開地直接跑過來與秦轅止抱在一起，這畫面讓柳依梵有種跌破眼鏡的感覺，明顯的……
基情四射啊。
咳，她輕咳一聲懷疑自己的眼睛，巴娥也跟著走過來看著他的舉動無奈道，“又來了，一年未見而已，到你這卻好像相隔十年的感覺。”
男子被秦轅止推開卻依舊攀附著他的手臂笑道，“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是一年呢。轅止，想你了。”
“恩，朕知道，你每次都這么說。”
秦轅止的回答更讓柳依梵抽氣，難道宮里沒有妃子是因為這家伙斷袖？光天化日之下在這里當著外人調情玩啊？這一驚人發現讓柳依梵挪步到巴娥身邊看著那相談甚歡的二人小聲問道。
“喂，巴娥，你皇兄不喜歡女人？”
不解的回視柳依梵，巴娥回道，“怎么會，皇兄雖無妃子，可也會寵幸一些女人，只不過如煙塵女子一般毫無名分罷了。”
不是吧，這家伙還男女通吃？
“難道不覺得他們兩個關系過分親密嗎？”看看文瑤太后還在亭內坐著，柳依梵唏噓不已。這可是當著家長面前的你儂我儂欸.“還好吧，很平常啊，不過皇兄與龍依的關系的確有些特別。”
“不是一般特別吧。”看著滿眼充斥著名叫愛情之情緒的男子，柳依梵已經說不上該不該吃驚，她雖不是腐女，可見到這種情況還是免不了臉紅心跳，卻又本能不想看到這畫面，或許之前秦轅止帶給她的悸動還未消散的緣故吧。
這么理解著自己的感受，柳依梵撇過頭看著池塘里的金魚嘁了一聲。身旁巴娥注意到她的表情又瞧見她頭上的金簪，眼神變了變，湊近曖昧的笑道，“怎么，看你對皇兄的事挺是上心，不過兩日，你們關系何時這么好了？又是一起過來的。”
“哈，饒了我吧，我跟他關系好？除非是我想刺激他舌頭了。”
不去戳穿柳依梵的辯解，抬眼又望向金簪片刻，巴娥轉回頭看著秦轅止同龍依站在一起，拍了拍柳依梵的肩，“你們誰做了我皇嫂我都不奇怪，不過放心，我是向著你的，你優勢比他多。”
皇嫂……
被這個詞驚駭到，柳依梵訝然的回視對方，應該是哪邊做了那人的妃子都該奇怪吧，且不說她和秦轅止的差距，對方可是男的啊，若是成了親便是舉國的大新聞，他們怎么都一副司空見慣的反應，難道這里皇帝跟男子結婚也是被允許的？
“怎么對自己這么沒自信，我可是很看好你呢。你若是擔心身份問題，日后我叫父王認你為干女兒，反正你我早已是姐妹，這點也可以順理成章解決。”
“呵，我的好巴娥，算了吧，這種事我就當你開玩笑隨便說說。”
“唉，那真是可惜這么有利的條件了，還以為你對皇兄已經改觀，原來還那么討厭他。只好把他讓給龍依了。不過難得他喜歡皇兄這么多年。”巴娥聳聳肩看似遺憾的說道。
前面的話都忽略掉，唯獨最后那話讓柳依梵印象深刻，那個人喜歡秦轅止？那秦轅止呢？看那情況也不像討厭的樣子吧，難道那家伙還真是男女通吃的？
“巴娥，她就是和你關系好的那個平民？”
正處于混亂狀態的柳依梵看著龍依走向自己，一臉嫌棄與高傲的樣子上下打量著她，目光落在那頭頂的蝴蝶簪上，眼神閃爍，猛然側頭看向秦轅止，意外的張了張嘴，對方卻泰然自若一般對他暗自使了眼色，龍依垂了垂眼眸，雙拳緊握藏于袖中，復又恢復高傲模樣抬起頭繼續看著柳依梵。“哼，也沒什么特別。果然人靠衣服馬靠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