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yuǎn)。

清江心里默念這個名字，恨意蠻疼。

如若問她這一世的愛戀眷屬，是他。如若問她這一世的恨怨悔不得，還是他，她滿滿的人生里，到處都是他的影子，如影隨行糾纏不休。

“小姐？”柳絮輕輕的叫她，從江汜樓回來已經(jīng)大半個時辰，她就這樣，端了一杯冷掉的茶，不出聲也不動作，只叫她吩咐李叔按兵不動，就再也沒有回過神，她不免有些擔(dān)心，她已經(jīng)叫了清江多次都沒有得應(yīng)，她更擔(dān)心了。

“媽媽。”柳絮看到自家小姐睫毛一顫，回過神朝床邊奔去，她這才松口氣，跟過去看著可樂心里已是萬分感激。

可樂才睡醒，人很迷糊，臉蛋粉嫩泛著熱騰騰的氣息，伸手要抱，清江把可樂攬到懷里。

臉上多了很多不舍，糾結(jié)還有緊張，抱在懷里的像是一個易碎的東西，她不敢用盡全力也不愿松手。

“媽媽，你不開心嗎？”可樂揉揉眼睛，抬起頭問她。

清江把他揉眼睛的手放下來，仔仔細(xì)細(xì)看了一道可樂的眼睛，沒有回答，回頭對柳絮說：“把他的湯端過來。

可樂喝了湯，又迷迷糊糊的睡過去，她叫了丫鬟來守著，帶著柳絮匆匆出了門。

柳絮撐了把油紙傘，和她一道上了馬車，她拍了拍衣裳上的水珠，看著一臉欲語還說的柳絮，淡道：“想問什么，問吧。”

“我們是要去找得了黃花瘦的那個人嗎？”

“是的。”清江椅在車廂，單手撐著頭，顯得有些疲憊。

柳絮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姐認(rèn)識他？”

她沒有答話，只是點點頭，認(rèn)識嗎？可能比認(rèn)識多一點，再多一點，她以為，這個人再也不會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可當(dāng)他低沉冷寂的聲音響起來，還是足夠讓她這些年積攢起來的強大，破碎的不堪一擊。

車廂外，雨淅瀝里下著，路上沒有行人，夜色深沉，像一塊浸黑的玉。江汜樓門口早有小廝出來迎接，撐傘侯她，一路把她送到后閣主樓二層。

門口站了一個清江很眼熟的人，她淡漠的看了一眼，把那人想出口叫她的話堵在喉間。

他嘆了口氣，打開門，柳絮跟她一道進(jìn)去卻被一雙手?jǐn)r在門外。

“你不能進(jìn)去。”

柳絮橫眉冷眼的瞪他，強裝著反嘴道：“我要跟著我家小姐，你憑什么不讓我進(jìn)去。”

他只說了一句：“公主和我主子說話，不需要第三人在場。”說完就揪著柳絮的后領(lǐng)把她拖出房門，再輕輕扣上，在門口站定，動作一氣呵成。

柳絮氣極，卻不敢再有動作，那人剛才拎她，不遺余力，個中高手一試便知，她走到長廊邊，找一根柱子靠著，還是有些擔(dān)心。

清江走的很慢，很小心，自從踏進(jìn)這間屋子，仿佛呼吸都結(jié)了冰。甚至于她都沒發(fā)現(xiàn)柳絮早不在身邊。

屋里點了許多燈，很亮，她站在屋子中央，沒看到任何人，她靜靜的站著等那人出來，屋里飄著一股玉蘭花的清香，還夾著一絲松木的醇厚冷冽。

穿堂風(fēng)吹過，撩起一側(cè)的紗幔，一個挺拔的人影站在紗幔中，慢慢朝他走來。

“清江。”

她微微一震，一直交疊放在小腹的手不自主的收緊。

記憶里，那人一直叫她“小公主。”卻很少叫她的名字，那一聲“小公主，”婉轉(zhuǎn)情深，帶著無奈，每每都叫她沒了思考。

她轉(zhuǎn)過頭，目光滑過他眉峰唇角，最終停在下顎處，她笑了，說了一聲：“好久不見。”

又在心里補了一句：“好久不見，宋遠(yuǎn)。”

宋遠(yuǎn)笑了笑，繞過她坐到桌旁，倒了兩杯熱茶，示意她坐。

她坐下，抱著茶暖手，低著頭沒有說話，一時，連屋外的細(xì)雨聲都可以聽見。

半晌，她終于受不了這種安靜，抬頭準(zhǔn)備說話，卻看見他在看她，她愣了一下，不自覺顯出一絲嫌惡，斟酌著開口。

“你應(yīng)該知道我來的原因，宋遠(yuǎn)，我要黃花瘦。”

他替她續(xù)了杯茶，袖口的花紋滿是矜持貴氣，隔了一會他開口。

“好，給你。”

就像曾經(jīng)問他要什么東西，他也是這樣不痛不癢寵溺的答應(yīng)。他對什么東西都不上心不在意，包括她。

她點點頭，一時間又不知道該說什么。氣氛就這樣僵持著。

宋遠(yuǎn)一直在打量她，從眉頭的額心墜，到腳下的尖頭繡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眼神閃爍不明。

……

柳絮等的昏昏欲睡，空曠的走廊上“吱呀”一聲很是突兀，她睜開眼，幾步?jīng)_過去。

“小姐，你沒事吧。”

她把手中的錦盒遞給柳絮，搖搖頭，頭也不回的走了，背影執(zhí)著優(yōu)雅，像空谷里一株含苞的幽蘭，她身后雨簾密布，燭火搖曳不停。

馬車上，柳絮抱著錦盒，有些躊躇。

她一路都沒說話，一直到回到別院，坐在可樂床邊，手拂上可樂的臉，才突然意識起，連忙收回手，攏回袖子中，指尖才漸漸回暖有了知覺。

第二日，她睜開昏沉的眼，床邊趴了一只毛茸茸的腦袋，一雙玻璃珠子盯著她，她摸摸可樂的頭，一開口，全是嘶啞。她看了看柳絮，后者對她點點頭，她緊繃的身心這才放松。

“媽媽，你別說話了，絮姨說你受涼，需要休息。”

她渾身沉重，使不上力氣，可樂把他的手塞回被窩里，一張小臉上滿是擔(dān)憂。

傍晚，她囫圇吞了半碗粥，把可樂交給柳絮就派人叫了大掌柜李叔。

她喝著茶，李叔過來請安，她招招手，示意他坐。

“李叔今年有五十了罷。”她說。

大掌柜全名李德海，他笑著答道：“五十有二。”

她點頭，誠懇道：“這些年，辛苦你了。”

李德海表面上的海記的掌柜，實則為當(dāng)年她母親留給她的親信，這五年中，該有的都走了，能變的都變了，真叫人無奈。

“小姐說哪里的話，這一切都是老奴該做的。”

她點點頭，手放在太陽穴輕輕的揉，聲音很輕。

“海記還多勞您看著，各地的鋪子也都進(jìn)入正軌，多幫我培養(yǎng)幾個人，有事就傳話到上京城。”

李叔訝道：“小姐就要回宮了？可是皇上盯的緊？”

她揉著太陽穴，甚是疲憊，話語淡淡：“他還管不著我……”

“只是，宋遠(yuǎn)在這里，我必須走的。”

他端茶的手一抖，茶水溢出也顧不得，震驚道：“他……”

李叔想了半晌，卻沒想到怎么開口來說，最后，她扯開話題說了些生意上的事，他也沒再多問，只是走出房門看著滿天的繁星，道了一聲“孽緣。”

作者的話：作者在這章出來打了個醬油，喔霍霍霍，你找到了嗎。注：這章之前的已經(jīng)修改，所有她已經(jīng)換成人名因為據(jù)說看不懂！我原意是清江的名字要由宋遠(yuǎn)介紹給你們，你想一想那一聲清江叫起來多讓人感動，如今都改了這是多大個遺憾啊，但是這樣就不會生澀難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