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空曠操場中只有零星的幾盞光照并不如何明亮的魔力水晶燈，這些源自梵嘉王國的產物所能帶來的光亮還是要比天空中星光要強上那么一些的，但在漆黑的操場之上也不過僅僅起到了引路的作用而已。可若是同古樹下那最大的“臨時光源”一比，那就同漆黑的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也沒有多大區別了。

白天光照充足的時候還不讓人覺得，夜晚之中卡瑟娜身上的碧綠光芒隨著她呼吸的節奏而明顯的起伏著，遠比安德拉芮酒館招牌所用的貧魔霓虹燈要醒目太多！

這可是一座擁有近二十公尺長，就是趴著也比矮人們的石頭房子要高的龐然大物！

安德烈的視線便這么緊緊的盯著睡夢之中的星羽龍，似乎生怕錯過了魔力靈光的每一個起伏一般，雙眼沒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殿下這么直勾勾的盯著漂亮女士的優雅睡姿，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適呢？”精靈公主略顯輕松的調侃著幾乎移不開目光的深淵之子。

夜晚的操場之中無所事事的人并不多，可有幸見識巨龍真身總歸也算是一種新奇的體驗，而好奇的人更不是只有安德烈一人而已。

“我已經在這看了一個多沙漏時了。”深淵之子轉頭淡淡的看了眼伊里恩，這位美得讓人如沐春風的殿下有著同巨龍鱗片一般帶著微弱亮光的漂亮眼睛，從未在黑暗處看見過她的安德烈還是第一次發現她的眼睛竟然也帶著若有若無的魔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卡瑟娜女士身上的魔力正以非常緩慢的速度在積累和增強，這種變化對于她本身來說或許算不上明顯，可我總覺得伴隨著她的每一次呼吸、生命靈光的每一次明暗變化，魔力都在以大概兩位數Mana的速度不斷的累加著。比起她剛剛入睡時的那一會兒，此時這魔力雖然平靜卻仿佛更加厚重了！”

安德烈再次轉過身來，他十分鄭重的看著精靈公主問：“作為對生命魔力更為敏感的女神之子，殿下你是否也感受到了同樣的變化呢？”

“這并非是您的錯覺，安德烈殿下……雖然這種魔力的‘生長’過程并不明顯，可卻是實實在在的發生著的事實。”

“嘉蘭諾德的王立圖書館之中對于巨龍一族的描寫并不詳盡，只提到它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早的智慧傳播者，擁有最為強大的體魄，并且以守護整個世界的秩序為己任……嗜睡似乎也是經常被提到的特點之一，她是在利用睡眠的時間積蓄魔力準備返回位于風暴海域的龍島么？”

伊里恩收起了漂亮的臉蛋上那淡淡的微笑，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可這樣的氣氛卻讓安德烈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公主殿下也是同樣這么一副同樣的表情。

“殿下您果然敏銳。”作為瓦爾哈拉的學員之一，從深淵之子這兒汲取到了許多全新知識的精靈公主同她的大多數同學一樣，隨時都保持著自己對師者的尊重。

“雖然大多數凡人種族都能夠通過修養來恢復自身的魔力，可同‘嗜睡’的巨龍一族一比其效率自然是無法相提并論的！這也正是龍族同我們之間眾多的差距之一，即使是由神靈所親自‘孕育’的我們，也是無法望其項背的！”

仔細的盯著那些在卡瑟娜龍軀之上“流動”的魔力，深淵之子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猜想：“可我并不覺得這種的奇妙現象是單純的由血脈上的差距所引起的，無關乎天賦，這應當是一種后天有意培養而來的‘睡眠習慣’吧？”

“殿下您何出此言？”精靈公主聽到深淵之子的結論反倒變得詫異起來，作為瓦爾哈拉的學生她非常清楚安德烈不喜歡說沒有把握的話。那些課堂上所教授的無法被證實的猜想他會非常慎重的做出強調，哪些是已經被證實的、而哪些又是推斷或者猜想他都會一一的向學員們解釋清楚。

“雖然昨天她展示自己真正力量的時候身上的魔力波動還要顯得更加強烈一些，可魔力流在她體內卻沒有現在這么規律……這簡直就像魔力正隨著每一次的心跳和呼吸在特有的‘魔力循環系統’之中流轉一樣。這和凡人借由休息恢復體力從而恢復生命之力的過程可以說得上是天差地別，如果這些‘憑空’產生的魔力源自于她本身的體力，那么睡足了一天一夜她也早該恢復鼎盛時期的狀態了，可直到現在魔力還在以同樣的速度不斷的累積著……如果只是飛行那么一小會兒就必須睡足一天一夜，我可不覺得她能夠從萬里之遙的風暴海域獨自飛到這兒來！”

“她之所以睡得這么香，必然是為了積蓄更為強大的魔力而做準備。或許就是為了減少旅途之中的休憩時間，打算一口氣飛回風暴海域！”

“相信殿下也知道，昨天卡瑟娜為了向您展示她飛翔時的姿態可是消耗了不少魔力的。殿下您為何會覺得她憑借自己身上的魔力就足以一口氣飛抵龍島呢！？”事實上伊里恩是非常清楚卡瑟娜可以做到一口氣飛抵龍島的，可那是也是因為她作為一國公主和洛珊殿下的晚輩對卡瑟娜的辛秘要知道得比凡人更多一些。然而巨龍一族之中也只有以純粹的生命魔力作為自身本源，體力最為出眾的星羽龍才能夠做到這一點。

“只要有在高空之中乘坐過角鷹獸的體驗就不難發現，騰飛與高空保持滑翔狀態下所消耗的體力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更何況高空中的罡風對于角鷹獸而言或許還算是難以駕馭，對巨龍來說大概就只能是助力了吧？”

然而安德烈的這番言論不過是在通過結果推導原因而已，不管是對于飛機還是候鳥而言高空飛行總歸比低空飛行更加節省燃油或者體力。其具體原因或許是空氣稀薄導致飛行阻力降低、高空的巨大風力能夠為鳥類滑翔提供助力等等，或許并不是一個一兩句話就可以完全解釋清楚的簡單問題。

不過這又有什么關系呢？反正這些觀點精靈公主也無法去求證，只要結論是正確的就可以了。像禿鷲和蒼鷹那樣的猛禽就是借助高空氣流飛行的翹楚，如果體型龐大噸位驚人的巨龍卻做不到這一點，飛行全靠雙翼的力量反而會讓人認為它們并不擅于飛行吧？

“或許殿下您還不清楚，在魔力高度凝聚并且活躍的情況之下，作為魔力源頭的物質會喪失一部分的尋常特性，就像這樣……”伴隨著耀眼的綠光，精靈公主手腕上由碧綠魔法翡翠所雕刻而成的葉片狀手串就這么憑空的漂浮了起來。

然而以安德烈的魔力控制力而言，他還完全做不到這一點，更何況他也沒有這樣輕巧的高魔物品可供驅使，嘉蘭諾德之種所包含的厚重魔力還不是他能夠輕易駕馭的。

深淵之子卻不認為現在是討論巨龍飛行原理的好時間，畢竟這其中的原理即使研究得再透徹，可沒有如同翼魔一樣寬大且靈活的翅膀，凡人想要翱翔于天空不論怎樣在目前看來都還只是一種奢望。當務之急還是要弄明白巨龍在維持人型之時也能保留那種“非人”力量的具體原因，而眼前這即使是在睡眠之中魔力仍然在不斷循環增長的奇妙狀態或許就是其不可或缺的基礎！

要知道安德烈可沒聽說過其他種族能夠在美夢中以這樣快的速度恢復魔力，這或許也有巨龍自身的魔力過于強大的原因在內，可只要睡個一天一夜就能讓如此巨量的魔力漲上個幾成，那也足以稱得上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奇觀了！

“這同德魯伊以及大地祭祀從森林以及女神那兒獲取魔力的過程全然不同，似乎完全是自她體內憑空產生的一樣！源源不絕、生生不息……”

可深淵之子并不相信真有什么毫無源頭的力量來源，就算是他僅僅一知半解的魔力也同樣如此！魔力所遵循的法則或許同太陽能、風能那樣的東西完全不同，可就目前看來它一樣擺脫不了受到某些既定法則的影響。

魔界和嘉蘭迪雅之中的魔力要不直接源自于靈界，要不就醞釀于某些特別的極端環境之中——比如熔巖和烈火之中的火元素、大海和河流之中的水元素、高空和山巔之上的風元素……如果具體就生命之力而言，其最大的源頭莫過于精靈們所居住的森林了！

很顯然卡瑟娜也是會使用一些治療法術的，可她為什么放著低語森林這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魔力來源不用，偏偏要通過睡覺來自己產生魔力呢！？如果依照精靈們的習慣來看，這已經算是一種舍近求遠的行為了。

深淵之子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游俠同德魯伊以及大地祭祀相比，其施法能力自然是毫無優勢的。比如那些需要大量生命魔力的治療法術，即使是對其尤為擅長的游俠大多也只能治療一些輕傷而已，也就是相當于見習德魯伊那樣的程度。可在對自己施展增益型法術的時候，卻有不少游俠并不遜色于那些善于操控魔力的女神信徒。

如果說游俠與神官們之間到底有什么具體差別的話……那就是他們施展法術所使用的魔力全都源自于自身了。

與之相對的，祭祀習慣于從女神那兒祈求生命之力，而德魯伊則擅長向自然生靈“募集”魔力，這兩者在本質上并沒有多大區別，因為女神本身就代表著隸屬于大地之上的所有“生態”。

安德烈覺得自己或許已經抓住了其中的某些關鍵——大多數施法者都習慣于借助自身之外的魔力來源，這樣的好處首先是可以節省自身的寶貴魔力，缺點則是借用身外的魔力通常都需要遠超常人的控魔能力，也就是強大的靈魂和天賦、即精神力和魔力親和。這也是為什么施法者總是那么稀少的原因。

而在遇到緊急狀況來不及調用外在魔力形成法術的時候，自身的魔力便成了最佳的替代——這些對于施法者而言信手拈來的本源魔力發動起來不過只在一念之間，其靈活程度遠遠高于借用外在的力量，這同樣也是法術瞬發和極效法術等這些超魔技巧的源頭。雖然大多數施法者實際上的施法習慣大多介于這兩者之間，也就是通過部分自身魔力引導部分游離魔力。

游俠能夠憑借相對偏低的精神屬性對自身施展增益法術同樣也是這個原因，他們平時所動用的魔力全部都是源于自身體內最為精純的力量。

卡瑟娜可以通過生命魔力以凡人的體格展現出非凡力量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她寧愿通過睡覺來恢復魔力也沒有像德魯伊那樣借用自然之力，或許就意味著即便強如巨龍也無法對自身之外的魔力形成絕對的控制力！？

這么作的理由應該是這樣沒錯了！可這睡出來的魔力到底又是源自于何處呢？

當不遠處的矮人們扛著香氣四溢的整只靠野豬向著古樹之下的巨龍走來時，安德烈才發現這似乎不是學員們往常自發組織的打牙祭野炊活動。

“這是卡瑟娜女士昨天清醒的一小會兒功夫里親自點下的菜單，當時她才醒了那么十幾分鐘就吃下了價值十幾個金葉的食物，完了她還嫌棄我們的菜品分量太少不方便食用！可我們的食堂又怎么可能會有適合巨龍的餐具和炊具！？……這回這邊已經都烤好了，她卻還不醒來一會又得重新熱過，就連風味口感都要下降一個層次了……”負責調配香料的霍比特學員兼廚師苦惱的抱怨著。

……原來是這樣么！

到頭來安德烈恍然才發現，星羽龍身上魔力生成的原理或許就是這么的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