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會離開曲兒,娘以后會好好地疼曲兒,曲兒不是還要保護娘嗎?”
在岳箏一聲聲輕柔地安慰和保證之下,小莫曲終于止住了哭泣。
岳箏將他拉開一些,拿手擦了擦小家伙布滿淚水的小臉兒,笑道:“小花貓,咱們快回家洗洗吧。”
小莫曲本來就覺得自己一個男子漢哭成那個樣子很不好意思,被娘親一笑更加不好意思的扭頭看著黑乎乎的夜空。
岳箏笑著搖了搖頭,這孩子這樣的性格,是從他那個沒見過面的爹那里得來的嗎?
不知怎么,她的腦中蹦出了這么一個想法,臉上的笑容也在不覺中消失了。
這時雖是滿天的星星,但卻絕不能看見人的臉色。不過她的臉色才剛沉下來,小莫曲就敏感地察覺到了。
他緊張地抿了抿小小的嘴唇,聲音因剛才的大哭而有些沙沙的:“娘,我再也不這么任性了。”
岳箏眼中因想起那個從未謀面的人而產生的恨意消失,她怎么總是這個樣子?現在,就是莫北軒她都不該有這樣的恨意,只有兒子才是她最重要的。
可是,莫北軒,最好別讓我再看見你。
心中惡狠狠的,她的臉上卻已變了一派溫柔慈愛:“娘不是生曲兒的氣,咱們快回去了。”說著牽起小家伙垂在身旁的手兒,一邊又問道:“你自己跑出來了?婆婆呢?”
小莫曲被娘親拉著手,小胸膛起起伏伏地,低著頭默默地回答娘親的問題:“嗯,婆婆不讓我來找娘,我非要來,婆婆就沒拉住我。”
見自己兒子一副認錯的模樣,岳箏心酸而又好笑地道:“曲兒也只是擔心娘,對不對?回去給婆婆道歉,婆婆不讓你出門也是擔心你呢。”
小家伙聽了,近乎偷偷地抬起頭來,看著黑暗中拉著他的這個只有模模糊糊一個側影的娘親,用力地點了點頭,答道:“曲兒聽娘的話。”
岳箏笑了,這已是他第二次自稱曲兒了。以前她不喜歡這個孩子,從不喊他的名字,聽到他自稱時,她就會想起北策的那句話。那更加清楚地提醒她,這個孩子是她生的。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小家伙自己也不管自己叫什么了。
想起往事,岳箏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拉著這個熱乎乎的小手,走在這抹黑一片的路上,岳箏卻覺得前面的路很清晰,很明亮。
她突然問道:“兒子,你是怎么知道去落霞山走這個路的?”
小莫曲多聰明啊,從她一離了瞎婆婆家,他就總是問瞎婆婆娘走哪條路去落霞山,落霞山在哪里,娘現在會到哪等等的。
小家伙輕聲回答道:“我問的婆婆。”
岳箏笑著夸了一句,又問起其他的話來:“娘撿了許多山菇,回去給曲兒做山菇粥喝好不好?”
小家伙的聲音仍是輕輕的:“好”。
“娘還打了許多棗子,曲兒喜不喜歡吃煮的棗子?”
“喜歡”。
岳箏知道想讓兒子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樣無憂無慮,不滿意的時候會撒嬌,就只有耐心十足地一點點地引領著他。
她不能讓她的兒子這么總是擔心恐懼,總是成熟地讓人心疼。
岳箏很有耐心,母子兩個就這么說了一路。
沒到家時,碰見了不放心小莫曲,搗著棍子摸索著出來的瞎婆婆。
瞎婆婆走不上幾步,還喊一聲小莫曲,聲音里焦急不已。
岳箏忙拉著兒子快步到她跟前扶住了,感激道:“婆婆,您怎么一個人就出門來了,磕著了怎么好?”
瞎婆婆也拉住她的手,仍是慈和地說道:“我這不是擔心這小曲兒摸迷路了,到時候我哪里給你找這個懂事的兒子賠你。”
岳箏也笑著道:“我這個兒子可聰明著呢,哪能就掉了他?”
瞎婆婆這時也抬手去拉小莫曲的手,小莫曲忙把小手遞了過去,又叫了一聲:“婆婆”。隨即道:“婆婆,對不起,讓您擔心了。”
瞎婆婆呵呵笑了笑,道:“剛剛聽到小曲兒應婆婆的聲音,婆婆就放心了。小曲兒是個好娃子,這是擔心娘呢。”
說著,再次對岳箏道:“箏娘,你好福氣,有這么個懂事的兒子。以后可要好好過,把小曲兒拉扯大。”又轉向小莫曲道:“小曲兒等以后去考狀元公,給你娘掙個誥命夫人回來。”
小莫曲很認真地接道:“曲兒要考狀元,讓娘過好日子,也讓婆婆過好日子。”
一句話說得兩個大人都笑了起來。
瞎婆婆笑著抹了抹眼睛道:“小曲兒有這份心,婆婆就知足了。”
到這已經離瞎婆婆的籬笆小院兒不遠了,三人沒一會兒就回了家。
一到家,岳箏就點上了油燈,忙著去廚房里做飯。
小莫曲依舊前后跟著娘親。
岳箏知道兒子缺乏安全感,喜歡跟著她,也就沒說讓他去玩什么的。并讓他幫她看著火,領著他做了晚飯。
不過因為她那一身被荊棘掛的亂七八糟的衣服,岳箏向一直皺巴著小臉兒擔心的兒子解釋了好久,才讓他相信,她好好的一點事都沒有,不用看大夫。
晚飯也很簡單,岳箏洗了些山菇切丁又洗了小半碗的米一起煮了。
不過加了山菇的米湯,比起中午的美味了許多。瞎婆婆吃飯時,一直稱贊這菜粥的味鮮。一頓飯,瞎婆婆都是樂呵呵的。
晚飯過后,岳箏又燒了些水。燒水時已經沒有多少柴了,岳箏便想著明天要早起去外面撿些柴回來。一時又想過個兩天,帶上些蜂蜜和那山參去金川城一趟。總得掙些錢,買些米面,她沒什么,卻不能讓兒子一日三餐都吃這些稀米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