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策挑眉示意她繼續說。

“你對班規還不了解吧，我現在給你科普一下。班主任陳老師是一個特別好的人，要求我們德智體全方面發展，實行的是精英培育。”

“開學的時候，教室后面那堵墻滿墻都是獎狀，是上一屆學生留下來的。當時陳老師大手一揮，讓值日生全部都撕了，說，‘我帶的學生都是最優秀的，希望你們能夠比之前這些學姐學長還厲害’。當時我坐在位置上，真的有被他鼓動，我和自己說，一定要把這個班帶到和之前那一屆那么優秀。”鄭媛眼睛里閃爍著細碎的光芒，嘴角也是微微彎了弧度，“后來我們真的什么都名列前茅。”

真的被鼓動，就如同作為新生剛來到這個班的時候。

陳老師微胖身材，戴著一副細框眼鏡，早年畢業于復旦大學中文系，是個文采斐然的中年教師。他要求他們優秀，要求他們力爭上游，卻從不對成績好的學生有所偏頗，班上有一個聰明頑劣的男生叫林浩南，老師便時時敲打他。

鄭媛時刻都記得，陳老師不像其他老師追趕進度。他將教案往講臺上一放，聲音響亮威嚴，“你們現在上初中了，我知道在此之前有許許多多的老師家長告訴你們學業有多重要，成績有多重要。但是老師認為，還有比這更重要的東西，那就是做人。老師不是要你們人人以社會為己任做出多大貢獻，只是想告訴你們做人的底線就是不要害人不做壞事。”

靜謐的午后，四十多個學生靜坐在座位上，窗簾隨風飄起，如頑劣的孩童有時候會遮擋住視線。陳老師目光在教室里環視，最后在林浩南等人身上停了停，“我知道有些同學心里有氣，覺得我老是針對你們。在以往，成績好又聰明的你們都是被你們的小學老師一路捧在手心升學的。可是在我這里不一樣，倘若智商不高他所做的是有限的。真正危險的是那些智商高又愛動歪腦筋的人，高科技犯罪帶給社會的影響是惡劣重大的。當然我希望從我班里走出去的學生都是克己守禮，一心向善的好人。”

功利世俗的心好像在那一瞬間就沉寂下去。

幾十年前，周總理為國家崛起而讀書；幾十年后，這個老師站在講臺前，以他的教導希望歷屆學子為人為善。

“所以高策，不要這么冷冰冰，不要不愛融入集體。這個班，比你想象中要更可愛。”因為是陳老師付諸心血，一手培養起來的班。

是會在早晨五點集體起床，繞操場跑圈喊口號毫無怨言的班；是每次考試，尊風守紀律，屢創新嘉的班；是各項比賽，永不言棄，新銳登場的班。是沿襲了上屆班名的‘狼虎’班，承襲狼的意志，亮劍意志的班。

“為什么和我說這些。”

“因為你是這個班的一份子，還是身居要位的一份子。”鄭媛頓了頓，笑容有些俏皮，“雖然不可否認，你的出現，有時候讓我很挫敗，有時候讓我覺得很多事情不在掌控之中。但我還是希望——希望你能夠和我一起帶好這個班，我們的班。”

高策抬頭，前額的劉海微微遮住眼睛，眼前的人扎著馬尾，面容是難得的一本正經。只是此時此刻對他的偏見敵意一下子消散下來，嘴角眉梢都帶著笑。

小小的樓道里一下子擁擠不堪，小到只能夠看見她的身影。

——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帶好這個班，我們的班。

——好。

答應是必然的，可等到高策坐在位置上才反映過來，為什么不是班助，不是副班長，而是他這個新晉的學習委員。以高策的性子，自然不會想入非非認為鄭媛對他有別樣的想法，盡管此刻，他看見鄭媛的同桌姚遙正興奮地拉著她的手臂，說著半個班的人都能聽見的話，“我剛才都看見了，你和學習委員剛才在樓道口說什么呢？”

“沒說什么啊。”

齊豫等人也走了過來，“老師沒說什么吧，沒想過2班居然來這招。可恨！”

鄭媛擺擺手，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沒事，以后也別再盯著2班了，握手言和吧。比起對付2班，咱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更重要的事，是什么呀什么呀?”姚遙湊過身去。

鄭媛將下節課要用的書都拿出來，“比如元旦游園會，元旦匯演之類的，你們有想參加的嗎？”身邊一群圍著的人立馬散了。鄭媛笑出聲來，抬手敲了敲脖子，正準備趴在桌子上再補眠，目光便不自覺朝右后方看去，正巧和高策的目光對上。

鄭媛笑著對他眨了眨眼睛，倒是沒有什么羞澀的。倒是高策，淡淡看了她一眼，不做回應，便將目光移開了。

“剛你和學習委員站在樓道口給我一種感覺。”

“什么感覺？”

“嗯...”姚遙思索再三，認真道：“打了勝仗的王上對他的王后說，以后這萬里江山，就由你陪孤一同守候了。”鄭媛扯了扯嘴角，委實佩服這小丫頭的想象力。覺也不睡了，起身便敲了她一個爆栗，“想什么呢！”

但按照姚遙的說法，莫非她才是王，他是后？

他是后？

“噗嗤”果然還是忍不住笑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