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個瘋子！”
出了應天府丞，夜玲瓏終于幽幽地來了一句。
這是她對沈少廉新的評價，比之“人渣”的評價，更深了一層。
沈少廉只是微微笑，道：“這世道啊，人不瘋魔，難以成活啊！”若不是李景隆的逼迫，他何至于這么沖動？當他是軟柿子的人，經此一事都會明白，他是個瘋子！
正常人，就沒有不怕瘋子的！
林瓔珞輕笑一聲，道：“你這樣，只能騙人一時，騙不了一世。”
“對我來說，是一時，對他們而言，很可能就是一世！”
沈少廉笑得很燦爛。
他不是個惹事的人，但若是別人來找他麻煩，他是一點兒都不介意讓對方明白，自己有多么的瘋狂。一時和一世，只是一字之差，生與死，也只是一念之間。
“你——”
聞聽沈少廉的回答，林瓔珞和夜玲瓏齊齊無語。她們都是聰明人，怎么會聽不懂沈少廉的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他這是在肆無忌憚地宣示自己的殺意。
“沈頭兒，咱們在前面的驛站歇會兒呢，還是直接趕路？”
“歇會兒！”
此去高麗，不是三五日就能解決問題的。時間上，根本不差這一時半會兒。他又不是傳旨欽差，自然不用趕時間。
這一夜，一行人宿在這距離應天府城不過十里之遙的驛站。
這一處驛站，實則是為了給那些關城門后到達應天府城的官員們提供方便。各種的設施還是挺完善的，照顧也挺周到。
“沈頭兒，要來點酒不？”
一行人安排妥當，自然是要吃些宵夜的。
王志手里抓著一根雞腿，吃得是滿嘴流油，形象全無。
沈少廉擺擺手，道：“你們喝吧，我想點事情！”
“吵吵鬧鬧，成何體統！”
當一幫子錦衣校尉和力士們喝了酒，便鬧騰了起來。而這一舉動，自然是惹得不少人的不滿，更有一人走出房間，氣勢十足地出聲喝斥！
“酸秀才，老子們自喝酒，干你何事？”
郝命抬手，示意眾人小聲。
“擾人清靜，你說****何事？”
“哦，那你可以把耳朵堵住，不就成了嗎？”
郝命說完，一陣大笑。其他人也是跟著起哄，紛紛讓這人堵了耳朵。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斯文你個錘子！”郝命起身，向著來人走去，那架勢，竟是要直接動手。
“郝哥，醒了何必跟這酸秀才一般見識！”
王志拉住郝命，讓他坐下。
“酸秀才，老子今兒有大事要辦，不跟你計較。以后，管好你的臭嘴，除了一張嘴，你們這些讀書人，能干點啥？是能殺陣殺敵，還是能種田養家？老子最瞧不起的就是你們這種沒啥本事，偏還喜歡故作斯文的鳥人！”
“你——”
“希直兄，稍安勿躁！”
另有一人也從房內出來，攔住了這要跟郝命理論的中年書生。
沈少廉坐在一旁，聽到這人對那書生的稱呼，卻是眉頭一皺。
希直兄！
他的腦海中，瞬間冒出一個人的名字，方孝孺！
方孝孺，字希直。這可是咱天朝歷史上鼎鼎有名的人物，可以說是如雷貫耳！尋常人，即便是犯下了謀反重罪，也不過是誅九族。而方孝孺，可是被朱棣那個狠人給誅了十族。
“爾等可是錦衣衛？”
那攔住方孝孺的人朗聲開口，“某家都察院浙江道監察御史暴昭！”
都察院的人！
當這人自報家門的瞬間，郝命和王志都是微微一怔。都察院跟他們錦衣衛可是向來不對付的，在他們錦衣衛失勢的時候，都察院的人沒少落井下石。
“區區監察御史，正七品，老子是錦衣衛試百戶王志，這是百戶郝命，那邊是我們的千戶大人。見到上官，就是這態度？”
王志可是牙尖嘴利得很，在暴昭說出來路后，也不含糊，將他們的身份點了出來。
試百戶，乃是從六品，百戶是正六品，而千戶則是正五品。
當然，他們都是武職。
文重武輕，文武不相干，這是大明朝不成文的規矩。文官的品階比之武官更有含金量，即便是品階稍低，也是官威十足。
暴昭冷哼一聲，道：“果然是上不得臺面的丘八，區區武職，也敢自稱上官？”
“監察御史好大的口氣！”沈少廉慢慢走上前，“武職又如何？陛下欽定的品階，難道在你眼里，還有什么不妥？區區武職，我就呵呵了，這話要是傳到陛下耳中，不知暴御使打算做何解釋？”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方孝孺眼見暴昭被沈少廉逼到下風，當即上前，為自己的好友助威。
“你就是方孝孺？”
沈少廉笑瞇瞇看向方孝孺，這可是歷史名人，在大明史上，留下了超級濃墨重彩的一筆啊！可惜，不識時務，不懂變通，書呆子一個啊！
“正是方某！”
沈少廉呵呵笑，道：“閣下的話，我也要呵呵啊。陛下不是讀書人，這話，可要去跟陛下說說？”
“佞臣小人！”
方孝孺怒視沈少廉，在他看來，一個總是拿著皇帝出來壓人的人，絕對是小人。
“我是佞臣小人？”沈少廉繼續呵呵，“方大才子，你說，陛下若是知道你這么說，會怎么想呢？”
“張口陛下，閉口陛下，你的心中可有陛下？”
方孝孺不愧是飽學之士，竟是抓住沈少廉的缺漏，展開反擊。
沈少廉再次呵呵，道：“方大才子，暴御使，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你們，被征用了！”
“嗯？”
“你什么意思？”
暴昭和方孝孺齊齊瞪眼，看向沈少廉。他們寧死，也絕不會跟錦衣衛的人同流合污！
沈少廉微微笑，指了指旁邊坐著的夜玲瓏，“這位美女手上的可是陛下御賜的尚方劍，沈某不才，正要出使高麗，身邊尚缺兩個飽學之士。我看兩位就不錯！”
一瞬間，暴昭和方孝孺心中有萬千頭神獸踐踏而過，他們看沈少廉的眼神，那叫一個兇狠強悍，恨不得能用目光在沈少廉的身上穿出百八十個窟窿！
“沈千戶此去高麗，不知可還需要人手？”
便在這一刻，又有一人從房內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