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顯然是喝醉了，滿臉潮紅，身姿晃晃悠悠，握著馬鞭，隨意抬起一個女子的臉，恣意評論道：“相貌平平，毫無特色，衣服看起來專門用心打扮了一番。不過這等容貌還是在家待著吧，在瓊釀祭上出來勾搭漢子還差點姿色呢。”幾個小廝笑嘻嘻地附和，那無妄被評論的女子漲紅了臉，卻是敢怒不敢言。

男子騎馬又溜達到一個女子面前，皺著眉頭道：“這個長得周正，就是風塵氣多了點。這屆瓊釀祭胭脂俗粉太多，污了小爺的眼。”那女子看裝束是官家之女，聽罷忿然地離席了。

十一夜問那倒酒的侍女：“這男子是誰，怎么這么張狂？”

那侍女撇著嘴道：“這人是郡守的兒子，平常就好對郡里的姑娘們品頭論足，按容貌姿色分個三六九等，容貌丑的羞辱一番，好看的盡情調戲。這瓊釀祭是郡守出錢辦的，他好歹也算東道主，所以更是無法無天了。”

十一夜有種不祥的預感，此前姬滿和她在這塊草地坐下的時候，便有好幾個美貌女子投來熾熱的目光，更有幾個膽大的將帳篷和墊子挪了過來，不遠不近地挨著他們坐。這美女如云的地方，男子必然會往這邊過來。

果然，不一會兒，男子便騎著馬顛顛地過來了。他還沒開口，身邊一個眼尖的小廝便尖聲道：“公子，快看，這邊有一個丑八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么丑的！”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看過來。男子奔馳到十一夜面前，泥點四濺。他俯下身看了十一夜一眼，倒吸一口涼氣，笑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丑的女人，我的女子妍蚩榜的黑榜終于有狀元了，就是她！如果將她的畫像放在床頭，簡直比鐘馗還辟邪呢。”幾個小廝也隨之大笑。

姬滿臉色一沉，放下手里的酒杯。

其中一個小廝陪著笑對男子道：“這丑女身邊坐著這么俊美的公子，想必是有點才能的，這大好的機會，不如讓她來獻個藝？”

那男子神情得意地道：“從來都是美女獻藝，這丑女獻藝聽起來也新鮮。這丑女，你可有什么才藝？”

這群人言語放肆，顯然是想讓她和小丑雜耍一樣表演。十一夜不怒不惱，緩緩道：“才藝倒是有一個，馬戲。公子，你可要坐好了。”

她從懷里掏出碧綠的竹笛來，放在唇邊，輕輕吹奏起來。笛聲輕快又清脆，仿佛有魔力一樣，那馬豎起耳朵，開始隨著笛子的節奏前前后后地踏起步來。

眾人都覺驚奇，漸漸圍過來。

只見那笛聲越來越急促，那馬兒開始上下蹦跶，將背上的男子顛的前后搖晃，頭暈腦脹。他緊緊抓住韁繩，狠狠地抽著馬背：“吁，快停下，你這畜生！”馬兒不管不顧，蹦的更歡快了。男子蹬脫腳蹬子，慌不擇路地跳下馬，卻不小心一腳踏進泥坑里。在笛聲的指引下，那馬來來回回繞著泥坑踩，頓時就將那男子濺得渾身成了泥人。

眾人先是忍著暗自發笑，后來便再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男子狼狽不堪地爬起來，惱羞成怒，從身邊小廝腰中抽出劍來，向十一夜砍去。

鏹地一聲，一把銀白色的劍橫在他面前，力道穩重，震得他手臂發麻。姬滿手腕一抖，震開他的劍，劍尖閃電般刺進他嘴唇中，左右一抹，便見一抹血順著唇角流了下來。那男子呆了呆，下意識地吐出一口血沫，看著血中那一截暗紅的舌頭，殺豬般叫起來，卻是含糊不清，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那幾個小廝先是駭然，后來殺機頓顯，紛紛掏操起身邊的武器便要上前。

姬滿拿起銀白獅子玉牌在那男子眼前晃了晃，冷笑道：“這塊牌子你可認得？”

男子捂著嘴，驚懼地看了他一眼，顫顫巍巍地跪拜在地。身邊的小廝雖然不知發生了什么，也跟著主子跪了下來。

姬滿神情冷峻，猶如雪山冰霜：“本來可以取你性命，但今天是集會，怕掃了大家的興致。割去你的舌頭，讓你再也不能口出惡言，也算是個教訓。”

男子忍著疼痛，嗚嗚地叫著，宛如喪家之犬，再次跪拜之后，倉皇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