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城的茶樓上，年輕的美貌女子斜倚在窗邊，執著碧玉羽觴出神。明亮的光線透過窗欞，勾勒出清秀迷人的輪廓和清麗無比的側影，引得四周茶客頻頻側目。

很快就要到一個月了，姬滿會來嗎？

“十一夜，別來無恙？”

一身白衣、搖著羽扇的儒雅男子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了她面前，大大方方地坐了下來。

沈公縉？他竟然出現在了衍城，還能準確地尋到這家茶樓？

十一夜警惕起來，挑起了眉毛：“沈軍師如今還認得我？”

沈公縉笑道：“本軍師認人從來不看臉，你如今真是脫胎換骨，美的實在不像話。”

十一夜冷道：“承讓。軍師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來又是拿著我養父母或者虎兄虎弟來要挾我？”

沈公縉不慌不忙地自己給自己到了一杯茶，悠然道：“我在你眼里難道就壞的一無是處了？我這次來是特地給你指點迷津，助你一臂之力的。”

十一夜失笑道：“怕是沒安什么好心吧。軍師，我還有要事在身，失陪了。”說罷，站起來就要走。

沈公縉將扇子掩在嘴邊，低聲道：“如果我說我知道步虛圖的下落呢。”

沈公縉居然知道步虛圖？這可是云隱族深藏的秘密。

十一夜緩緩坐下，盯著他道：“軍師如何得知？”

沈公縉嘿然笑道：“涿侯耳目遍天下，這天底下的秘密，就算埋得再深，也能掘地三尺找出來。”

“軍師拿著步虛圖的下落，難道是想跟我有所交換？”十一夜心如明鏡。

沈公縉輕輕搖了搖扇子：“非也非也。倦鳥歸鄉，落葉歸根，這么令人動容的事情，我自然要做點好事呢。步虛圖如今只有姜后知道它的下落，十有八九在她手里，你不如從她入手。”

十一夜摩挲著面前的羽觴，眼神充滿懷疑：“涿侯大費周折地讓我從九方宮里找到姜后帶出去，尚且沒有問到步虛圖的下落……”此時，一個念頭突然閃現在她腦海里。步虛圖？姬滿身上那幅云海飄渺的圖該不會是姜后刺青上去的步虛圖吧？

“軍師可知步虛圖具體什么樣？”十一夜換了個話題，漫不經心地道。

沈公縉搖頭晃腦地道：“這步虛圖誰也沒有見過，但是見過的人一定會認出來。”

十一夜想起她初見那幅圖時直擊心底的奇特感受，如泣如訴，猶如有心靈感應般。難道，傳說中的步虛圖，竟然刺在當今天子的身上？不管沈公縉所言虛實，她都要去一試。

“軍師千里來告知，我便先謝過了。”十一夜不動聲色地下了逐客令。

沈公縉施施然地站了起來，一臉真誠：“祝你早日找到步虛圖。”

熙熙攘攘的衍城街頭，一大群人圍著賣藝的一老一少看熱鬧。那老者干瘦如枯骨，他打開一個茶壺大小的匣子，深吸一口氣，渾身皮肉便像泄了氣一般倏地貼到骨頭上。他以極快的速度將自己的手腳胸腹折疊在一起，眾目睽睽之下縮成一團球大小，滾進了匣子里。啪嗒一聲，盒子蓋住了。

眾人眼睛一瞬也不瞬，看得驚呆了。一個瘦弱的黃衣少女拿起匣子，敲了敲，怯怯地道：“爺爺，你在里面嗎？”

老者悶悶的聲音從里面傳來：“乖孫女兒，可別敲了，再敲你爺爺我可骨頭斷了。”

少女笑著打開蓋子，那團球靈活地從匣子里蹦出來，舒展開來，恢復了干枯瘦骨老者的形狀。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老者向四周拱了拱手，又從箱子里拿出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來，刷地一刀刺下去，在胸前劃出一道長長的傷口，鮮血四濺，兔子馬上就蔫了。

人群中膽小的婦女孩子見狀，不由地驚叫了起來。黃衣少女不慌不忙，將手覆在兔子的傷口上。

眾人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屏息凝神地觀看。不一會兒，那兔子便抬起頭，兩只眼睛滴溜溜地轉。黃衣少女放開手，只見兔子胸前一片完好，哪里有什么傷口。

眾人拍手叫好，只覺得今日的戲法實在高深精彩。一時間，銅幣猶如紛紛雨下，投向老少二人身邊的草帽。

十一夜站在人群中，看著這一幕，心中有些悲哀。明明是身懷縮骨術、治愈術異能的云隱族人，如今卻淪落到賣藝為生了嗎。這西周大陸，真的就容不下云隱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