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最自私的人

夏星失神落魄地拖著腳步走在街上，手上的手機都快要被李弘軍打爆了，依舊提不起力氣去接，就那樣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商鋪都在播放著喜慶的圣誕歌曲，到處都張燈結彩，商場趁機打著大減價的廣告來榨干男人們的錢包。每對路過的情侶，女生的懷里都抱著沉甸甸的禮物，臉上揚著一種叫滿足而不是幸福的表情，這是什么世道。

明明想好過個無比平常的周四，卻因為李弘軍攪得亂七八糟的。

已經停止震動許久的手機又開始有電話電打，她感覺手都快要麻了，抬手一看，是安玲。

“……555……安玲……”接電話的那一瞬，忍了一路的眼淚最后還是很不聽話地墜下，喉嚨像塞了棉團一樣難受。

“怎么哭了？你跑哪去了？我跟朵兒到處找你！你瘋了是不是，這么晚到處跑！”

“……555……”

“過去醫院吧，我們去陪夢雪，一起過圣誕節。”

“好……555……好，我過來。”

夏星掛了電話，跑去路邊攔車。無論發了什么事，只有朋友還在，那么人在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是多余的，就不會感覺自己無處可歸。

“咯咯咯……”

夏星推開門進去，林夢雪依舊往常那樣，看著頭頂在一滴滴往下掉的點滴瓶發呆，不時眨著眼皮證明她還活著。

安玲和藍朵兒在門口站著，兩人抱著站在門口掉著眼淚的夏星，她的眼淚就變得越加肆意地往下掉。

安玲輕拍她的背，安慰道：“好了，沒事的，不哭，嗯？”

“嗯……”

過了好久，夏星才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吸了吸鼻子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不再想那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安玲將剛打包來的東西放在桌面上，林夢雪只是淡淡地看了看她們一眼，轉而又看著點滴瓶出神。

安玲邊張羅著那些飯盒邊說道：“咯，今天是你喜歡吃的櫻田酒家糯米雞還有其他早茶點心，醫院的東西很難吃吧？”

而林夢雪一點反應都沒有，精神狀態似乎比往常的還要差。

“夢雪，多少吃些吧，聽沐溪風說，你最近吃好少。”夏星坐在床邊握著她冰冷的手，擔憂地看著她同時抬手想理一下她額前的劉海，被她側頭躲開了。夏星只好尷尬地放開她的手，站了起來，低著頭站在安玲的身后。

氣氛瞬間更冷了。

藍朵兒見狀剛想說些什么來緩解一下僵硬的后氣氛，林夢雪依舊看著天花板，突然喃喃自語，聲音很淡。

她說：“今天舒濤來了。”

安玲整理東西動作頓住，藍朵兒也頓住削蘋果的動作看著她。

她淡淡地勾勾嘴角，繼續自顧自地說：“可是我沒見他。”

她笑了，多久了，她笑了，只是為什么那抹笑令人覺得寒冷？

“夢雪，我明天……”

安玲想說轉院的事情，卻被林夢雪打住了，她收回看著點滴瓶的視線，轉而掃視她們一眼，然后不知道將視線放置在哪里。

“不是我不想見他，你們知道嗎？不是不想見，是我不敢見他……”她垂下眸子，看著自己活動不便的雙腿，那抹笑越加放大，清澈的眸子染上一層水霧。

藍朵兒放下蘋果，無聲地捂著臉哭了出來。

林夢雪卻出奇地冷靜，她接著說：“安玲，告訴我爸媽，讓我死了算了，好嗎？”

“林夢雪，你什么意思，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么屁話嗎？”安玲的話冰冰的，她通紅的雙眼瞪著她。

“我當然知道，我是在求你啊安玲，你看我這樣像個廢人一樣活著有什么意思？我沒臉見我的父母，不敢見他，你們能照顧我多久？而我這樣活著有什么意思？”林夢雪艱難地用雙手撐起身子坐了起來，她抬頭與安玲對視著。晶瑩的眼淚至眼眶滑落，她雙手緊緊地抓著床單，身體在微微發抖。

“明天給我見心理醫生，不管你愿不愿意。”安玲側身，不想看見那樣自卑懦弱的林夢雪，夏星和藍朵兒除了繼續捂著臉哭泣，什么都做不到。

林夢雪將身上的被子一扯丟在地上，竭斯底里的大叫：“我又沒瘋！我的命為什么由你來支配？為什么？”

“夢雪，你不要這樣。”藍朵兒試圖安撫她，卻被她一把甩開。

林夢雪轉而對藍朵兒大吼：“別碰我！”

“夢雪，求你別這樣，會好起來的……”夏星向她伸手想要抱著她，林夢雪卻將憤怒的眼神看向夏星，狠狠的盯著。她的眼神讓夏星頓住所有動作，僵硬定在半空的動作久久都沒能反應過來。

“你走開，你知道嗎？我最不想看見的就是你！你為什么那么私自把帶舒濤來這里？你為什么又要去搖擺沐溪風的心？最自私的人其實就是你，就是你！”她瘋了一般指著夏星大吼，雙手撐著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后退。

夏星哭著向她擺手，試圖解釋不是這樣的，真的不是這樣的。

“夢雪，不是這樣的，我帶舒濤來……”

“我不想聽，不想聽你解釋。你根本就是自私，你想讓舒濤看到我這副樣子是不是，你想讓我在他面前更加抬不起頭是不是？”

夏星哭著擺手：“不是的……555……”

“你根本就是，你看見沐溪風對我好，就又不開心，你……”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后，病房里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藍朵兒也嚇得睜著濕漉漉的眼睛震驚地看著安玲。

夏星也將驚訝的視線轉而看著安玲。而林夢雪，捂著吃痛的臉，睜著不斷肆無忌憚流淚的眼看著安玲。

“她帶舒濤來這里確實是她不對。但是林夢雪，如果啊星是嫉妒沐溪風照顧你，那她就不用像現在那么痛苦，她跟沐溪風就不會搞到今天這個局面！那么你就根本沒有機會依賴沐溪風！正因為她知道你受不了打擊只依賴他，所以他一直遠離沐溪風。但你明明知道他們過去發生過什么，你還是丟下我們所有人的好意，只對沐溪風哭，只讓他接近，其實最自私的人是根本就是你林夢雪！是你！”安玲指著夏星，字字落地有聲的指責林夢雪。

“呵……”林夢雪冷笑一聲，便重新在床上躺好，藍朵兒迅速幫她重新拿來了干凈的被子蓋上。

“不用了，一個廢人，死了更好。”

“夢雪，你不要這樣。”藍朵兒抹抹眼淚，為她掖好被子。

夏星再也忍不住轉身沖出病房，眼淚越來越多，真的好討厭自己這樣無用。

安玲通紅的鼻翼細微地顫抖著，瞳孔布滿血絲。她微微仰頭吸吸鼻子轉身，踩著腳下尖細的高跟鞋走出病房。

安靜的走廊只有她高跟鞋悲戚的敲擊聲，每一下都敲在她心里，一陣生疼。

包里的手機震動，她抹了抹濕潤的眼角，摸出手機，看著來電顯示，久久得出神。而打電話的人也很有耐心，一直沒有掛，直到她的手開始發麻，她才在屏幕上滑動一下。

“喂。”

“圣誕節快樂!”電話那頭，郁凱的聲音沉沉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晦暗。

“嗯，你也是！”安玲閉了閉眼睛，睜開時又恢復了一貫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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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跌跌撞撞地走出醫院，哭完了，無神地在街上游走。原來，自己做了這么多不該做的事。

過去，林夢雪為自己整理頭發邊用她恬淡的笑安慰自己、跟她一起開藍朵兒玩笑、教她們跳舞、代替安玲為她們出頭的種種畫面在腦海里不斷的回放，刺激著眼眶的淚線。

“夏星，你瘋了？這樣過馬路很危險！”

聞聲，夏星抬頭看看依舊亮著的紅燈，再回頭看著說話的人，感覺自己依舊有點神志不清，她呆滯著目光看著正在用力握著她肩膀劇烈搖晃的人。

見她沒反應，他繼續大吼：“是不是不要命了？”

“……555……李……李弘軍……”

她不知道李弘軍是怎么找到自己的，這個將她今晚的平靜徹底打碎的人。但在他抓著她肩膀，用他銳利的眼神盯著她的時候，她不得不承認，此時，竟感到無比的安慰。

“干嘛一直不接電話？一聲不吭的跑掉，我哪輩子丟過那個臉啊？上臺唱歌，我容易嗎我？至少給點回應啊，你這樣全校都知道了是你甩了我，我不要臉的啊！”

不顧他憤怒的咆哮，夏星伸手抓著他腰兩側的衣服，將頭靠在他胸口。哇，突然感覺這個世界變得安靜下來。

“干嘛哭了？總不會因為感動吧？”

夏星蹭著他胸口搖搖頭，將身體靠著他，他索性伸手將她抱在懷里，下巴低在她頭頂。

“好神奇的感覺，你既然是我男朋友！”夏星吸了吸鼻子，聲音因為哭太多而有些沙啞，隔著衣服感受他的心跳，周遭的車子快速開過。突然，覺得輕松不少。

“誒，我說你什么意思啊，還不滿意啊？還是你不可思議地發現自己竟然高攀上我啊？”李弘軍輕挑的語氣，帶著魔力，帶動著心情，變得輕快起來。

“哪有。”事情，突然就變成這樣了，毫無根據又發展快速。沒有我愿意，只有一句，跟我在一起吧。

“圣誕快樂！”額頭，被貼上一雙柔軟的唇瓣，此時他的聲音聽起來如同虛無縹緲卻又真實的存在，兩個非常反差的極端在心里形成一個天平。

“嗯，圣誕快樂！”

夏星的聲音在他胸口悶悶的響起，此時心里卻出奇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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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里，藍朵兒坐在窗邊握著手機，耳機傳來的是那邊男男女女的歡呼聲，她自嘲的勾勾嘴唇冷笑一聲。

“圣誕快樂！”

即使她知道，電話那頭根本就沒人在聽。她掛了電話，丟在一邊，看著江邊兩岸熱鬧的人群，揮舞著熒光棒在興高采烈地玩鬧。

她曲起雙腿，下巴低在膝蓋上，抱著自己，看著別人的喧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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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夢雪睜著水潤無神的眼睛看著桌面無聲亮著屏幕的手機，上面浮著那個令她痛得窒息的名字。

“圣誕快樂！”她輕輕地動了動薄涼的唇瓣對著手機自言自語，纖長的羽睫上依掛著晶瑩的水珠。

然而她還是沒有接通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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