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尹希成等了很久,也不見有什么動靜,那個真空化了的已經死去的楊晶婷,似乎潛藏在秦俑深處的某一個角落里,不肯現身。
當然,不要說此時秦俑深處只有一個楊晶婷,在潛藏,其實此時,還有眾多的人在潛藏,在躲避,在追逐,在思考,其中有的已經死了,有的卻還真真正正地活著,不過死了的,卻是秦俑的時空變化意外產生的分體,還在與靈魂進行著莫名其妙的角逐。
然后夜深了,那邊的火堆也滅了,在杜青和尹希成已經漸入打盹之境后,一個女孩,已經跌跌撞撞地奔到了三號坑的邊緣,遠遠望去,那邊已經沒有路了。
而女孩此時的神智早已不清醒,已經更加跌跌撞撞。
而此時,一個高大的男性身影,已經靜立在三號坑的邊緣,正望向四號坑那邊,而他手上握著的移動電話,早已打爆。
那一個又一個通話記錄上,都有著“杜青”的名字,和“杜凡”的名字,直到移動電話已經沒有電,還是舍不得放下。
“青青,你在哪里?”
“阿凡,你在哪里?”
“青青,你不是一直想要盼阿凡的小生命出世么?我好想我們爹地父女二人一起盼到,可是,為什么這可能是一個空想了?”
“還是,這該死的秦俑陵墓,是我們父女二人的克星?”
正在這樣念叨時,一個女孩,早已跌跌撞撞跌進了男子的懷抱,雖然反應過來之后,男子戰戰兢兢,女孩也是戰戰兢兢。
“你,你是誰?你是人還是鬼?”女孩的話十分地讓人費解。
“你這是什么話?”將女孩尷尬地推開之后,杜家豪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哦,哦,我問錯了,”意識到自己神智有些恍惚,應該是受了死過一次的刺激之后,楊晶婷也開始顯得更加緊張,似乎怕他人洞悉自己的想法一般,過了許久,方才更加緊張過度地問,“我知道,你不是鬼,我也不是鬼,我們都是人,是活人,是實實在在的人,可是,可是,我們如何才能走出這個秦陵,回到過去安定的生活啊,我真的已經怕了,我不想要再呆在這里了!”
這樣幾句話,倒是讓杜家豪能夠接受一點點,于是他拍著女孩的肩,十分溫和地說:“姑娘,不用怕,我們一定會走出去的。不過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是怎么進到這里來的,”忽然之間杜家豪想起了什么,便說,“你,是南京大學天文系的學生?”
楊晶婷先是點點頭,然后又搖搖頭:“是,啊不不,我不是!”說著有些驚詫與不解地看著拍自己肩的杜家豪,“你怎么知道我是南京大學天文系的學生,難道,你會算命么?”
聽到“算命”二字,杜家豪不由輕笑,然后抬眼望天:“我的確會算命,會算任何人的命,你就當我是一個算命先生好了,嗯?”
不知為何,這最后一個“嗯”字,聽在楊晶婷的耳中,竟有一種十分異樣的感覺,似乎在她二十一年的生命當中,還是頭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當然,這樣的感覺,之前霍啟航也曾經給過她,但遠不如現時的感覺強烈,換句話說,眼前的男子目光中有一種極度溫和的殺傷力,那樣的美瞳,那樣的溫和,讓她不知不覺沉醉,忘了秦陵四周十分險惡的一切。還有眼前男子寬闊的肩,質地極好的西服與領帶的觸感,令她沉醉,不愿想起秦陵可怖的過去。
對,若是這樣,她寧可不要那個神秘的“東東”,不要天文系學生的使命,放下一切去追尋美好,追尋那稍縱即逝的感覺。
不知為何,此時的楊晶婷,竟然撲在杜家豪的懷里放聲痛哭,而杜家豪就這樣輕輕地拍著她,就當是安慰一個無知的嬰孩一般,直到她恢復平靜,二人才開始望著秦陵的上空,思索下一步的行動。
“怎么辦?我們怎樣才能走出去?我已經后悔進來了,我現在想要走出去,你可不可以幫幫我。”此時的楊晶婷已經像變了一個人,竟然發出如是的懇求。
杜家豪的表情十分地無奈:“對不起,姑娘,我現在不能出去,我還有兩個親人在這座秦陵里,我要找到他們,然后才能出去。”
“兩個親人?”不知為何,楊晶婷在聽到這句話之后,全身竟然開始顫抖起來,因為她想起了之前在火堆邊的所見,雖然迷迷糊糊,卻令她十分地恐懼。
的確,只要是一個人,對于在自己已經死了之后發生的事,都會十分地恐懼,尤其是還殺了人。當然這樣的情況,只會出現在秦陵混亂的時空電磁變化中間,若是換了他處,定然沒有這樣的可能。
不過,楊晶婷或許是一個很好的演員,瞬間的失控之后,即恢復了平靜:“哦,我知道了,你的兩個親人還在這里面,你要先找到他們,不過沒事,我可以和你一起找,我們找到之后再一起出去,說好的拉勾,好不好?”
這一刻的楊晶婷,表情竟然真的像一個孩童一般,望著她這樣的神情,杜家豪十分坦誠地伸手,與之拉勾。然后,便是十分溫和的一笑。
這一笑,令楊晶婷再度感動,然后二人攜著手,開始走向四號坑的入口,然后發現那內里,更是一片黑漆漆。
忽然之間,杜家豪發現內里好似有火柴的亮光,但只是一閃。
“誰,請問誰在里面?”
杜家豪十分禮貌地問,但是卻沒有回聲。
然后,二人都聽到內里,好似有哭聲,斷斷續續的,不甚分明。
杜家豪終于忍不住問:“你是不是和女同學一道進了陵墓?你判斷這個哭聲,是不是來自她的?”
楊晶婷再一次點頭又搖頭:“是,我有,不,我沒有!這不是她,她應該早就不在這里了!”
“你判斷?”杜家豪的眼神似乎有些懷疑。
“啊,啊,”這一下,楊晶婷更加心虛了,但依然在堅持,“我雖然不知她的確切去向,但是,我可以估計得出,她應該是不在這里了,不過,我也沒辦法保證,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好不好?”
的確,在一個已經動了心,下決心改變的人心內,一切懷疑都是致命的,但此時的杜家豪,卻開始感覺這哭聲,還有些不像。
確切地說,這不是像是一個二十來歲女孩子的哭聲,倒像是來自一個真真正正的孩童,一個才有六七歲的孩童,如果杜家豪沒有判斷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