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氏無奈地看著她，道：“這只能怪娘沒能耐生出個兒子，你不能怪你爹，他沒有休了我，已是念及夫妻情分了，不然娘在容家村，就只有投河自盡的份了。”

容藍雪不愿在老問題上同葉氏糾纏，便換了個角度，道：“就算他不養你，可我是她的親閨女，這他總得養活罷？”

葉氏登時啞口無言，良久，垂下頭去，頹然地嘆了口氣。

容藍雪見之不忍，忙上前抱住她，道：“過去的就過去了，且看爹見到我們后的態度罷。”

葉氏抬手撫摸容藍雪的頭發，眼中迸出光彩來：“我的雪兒生得這般好看，又會做生意，你爹見了肯定喜歡。”

容藍雪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道：“娘，人人都說我沒有你年輕時好看，你這是自己看自己的女兒，怎么看都好。還有那做生意，可別再提了，我不過是幫著你賣了幾雙鞋而已，哪能叫做生意呀。”

她這不過是一番自謙的話，卻叫葉氏面色嚴肅起來。她坐直了身子，正色道：“雪兒，你爹的那些妾，你剛才也看見了，他納的姨娘就那么多，所生的孩子肯定也不少，你若是自己把自己看扁了，兄弟姊妹可就更瞧不起你了。你得拿出去城里賣鞋子的勁頭來，讓你爹知道你的好，哄得他開心，這樣他才會給你尋個好人家，說不準還會給你一份嫁妝。”

容藍雪心里又難受起來，道：“娘，瞧你這話說的，我是他親閨女，他給我備嫁妝天經地義，難不成我討不了他的歡心，他就不給我嫁妝了不成？還有那親事，若他胡亂給我挑個人家，我才不嫁呢。”

葉氏很早就發現，自己很多想法和這個女兒不一樣了，似乎從容藍雪大病得愈后，她的性子，就變得強硬起來，這可不是甚么好事，要知道，女人在家從父，出嫁從父，是自古以來的規矩，她若是一意孤行，是要吃苦頭的……葉氏越想越覺得自己這個做母親的肩上責任重大，于是拉過容藍雪，好好教育起她來。

這些三從四德之類的話，容藍雪早就聽得耳朵起了繭，因此葉氏才開口，她就開始神游天外，一只耳朵進，一只耳朵出。再過了一會兒，便稱困了，要睡覺。趕了好幾天的路，也的確是累了，葉氏不好再說甚么，只得放她去了。

當晚，母女倆一人一間房，各想著各的心事，也不知幾更才睡著。

盡管旅途勞累，但葉氏仍是一大早就起了床，穿戴整齊后，便走到廳里，準備找把掃帚，開始掃地，但卻怎么找也沒找著，她正抱怨，忽然聽見容藍雪所住的那間房里傳來說話聲，嚇了一跳，連忙走去敲門，大聲地喊：“雪兒，怎么了？出了甚么事？”

門迅速地被拉開，容藍雪彈出腦袋，朝四下看看，見并無他人，便一把將葉氏拉進去，道：“娘，小聲些，別讓人聽見。”

“聽見甚么？”葉氏一愣，隨即發現，屋內不止有容藍雪，還有一個穿短衫長褲未系裙子的小丫鬟，于是更加覺得奇怪了。

容藍雪沒有向她解釋，而是請她坐下，然后走到那小丫鬟面前，塞給她幾枚銅錢。

那小丫鬟不過是個下人，同她們非親非故的，給錢她作甚么？葉氏心疼極了，但因那錢是容藍雪給的，所以甚么也沒有說——不論何時，不論怎樣，她都不會當著人面指責容藍雪的。

那小丫鬟欣喜地看了看手中的錢，小心翼翼地收起來，再沖容藍雪福了一福，道：“奴婢錦兒，您有甚么話就盡管問罷，只要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訴您。”

容藍雪笑道：“昨兒見的人太多了，竟沒記清誰是誰，你跟我說說？”

“您指我們家的主子們？”錦兒問道。

“是。”容藍雪點了點頭。

葉氏對此問題也很感興趣，不由自主地朝前傾了傾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