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兮后來時常會回想起皇后聽到自己這句話時的猙獰表情，就好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殘虐兇狠。

變賣御賜之物以籌集祭天和冬獵的費用，這樣的建議從來不會有人提出。地位低的怕九五之尊一怒之下賞了抄家滅族，尊崇些的對臉面看得比生命還重要，倒是只有玉婉兮這個皇后義女，仗著年紀小不懂事，膽敢如此挑釁皇家威嚴。

皇后差點在一氣之下昏厥過去，她雙手顫抖，金紅的護甲被她無意間折斷卻渾然不知。若是此話傳了出去，外面的人指不定要編排到什么份上。皇后不顧皇家臉面向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要錢？皇后逼迫義女變賣御賜珍寶用以享樂？皇后把玉王府逼得傾家蕩產三個月修不好幾件屋子？玉婉兮今日剛贏了益陽，正是在民眾心中贊譽頗高之時，自己此刻行為稍有偏差，就會被質疑是否是為了報復。自己這么多年真是小看她了，這種毫不在乎的膽量，不為名聲所累，正是她敢向自己挑戰的原因。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后，怎能和一個身世凄慘的小姑娘過不去？

過了好一陣子，才見皇后長舒了口氣，說道：“這些年來，本宮忙于后宮諸事，對你難免有許多照顧不到的地方。你如今年紀也大了，不能像從前一般，身為皇室郡主，該有的教養都不能少。明日本宮就為你準備兩個教養嬤嬤，去玉王府照顧你。”

見皇后神情不滿的換了話題，玉婉兮忙做出一副欣然受教的表情：“謝娘娘。”

擺了擺手，皇后有氣無力地說道：“本宮累了，你們回去吧。”

兄妹二人行禮告退，臉上雖然嚴肅，心里卻是笑得不行，皇后被如此忤逆，還沒辦法反擊，真是大快人心之事。

“想不到你在府里放了一把火，竟然在今日派上了用場，也算你歪打正著了。”玉清揚坐在馬車上，一邊品茶一邊調侃。

“我的運氣一向很好，今兒的幾件事就證明了這個事實。”玉婉兮嘴上說著運氣，心里確是長舒一口氣。自己依稀記得前世在益陽及笄那日發生的一些事，三個月之前順勢燒了王府也是為了今日可能發生不時之需。

鳳家曾經把玉王府當做掠奪的第一選擇，時常以天下大義為借口，讓玉王府不斷進貢。可如今的王府，被自己營造成了一個無瓦避身的窮困破落戶，反而讓他們再難得到一分一厘。

“玉言。”玉婉兮低聲喚道，“再去送皇后和益陽一份大禮。我要今日以后，全東鳳的人都知道她是個折損國運的煞星。不過不要牽涉到太子，免得節外生枝。”

玉言很快便布置完返回，遞給玉婉兮一封密信：“主上，這是風逸對先前跟蹤之人的調查。”

拆開信封，玉婉兮被氣得笑了，只見偌大的信紙上只寫了一句話：此人不屬于東鳳境內的任何勢力。

“去和風逸說，下次再辦事不利，罰他一年月錢。”將信遞給玉清揚，玉婉兮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