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曉找到了楊岑的殘魂,但殘魂沒有意識,所以并不能從殘魂上找到有用的信息。魏麟拿著端詳了一會,兀自點點頭,靈巧地將附著著殘魂的白紙折成了紙鶴,再用一截紅繩系在紙鶴尾巴上,輕輕一拋,紙鶴竟飛了起來。
魏麟有如仙術的動作讓蘇曉喜上心頭,想到以后跟魏麟學會這種法術,給女朋友送情書簡直不能更浪漫,美好生活猶在眼前。蘇曉正喜滋滋地想著,忽然平白無故地遭了魏麟一記眼刀,不由心里一沉,有點懷疑魏麟會讀心術。
“這叫尋魂法,我強化了殘魂的力量,它會本能地朝本體歸攏,跟著紙鶴,就能找到楊岑的魂魄,也就找到了陳仲木。”魏麟說。
蘇曉端正地站好,做出認真聆聽教誨的姿態,心里面卻在為美好設想的夭折心痛不已。聽到魏麟要追蹤陳仲木,蘇曉亮出羅盤:“這等小事,哪里需要師兄出馬,一個羅盤不就搞定了!”
魏麟不語,只是抬抬下巴看著蘇曉。蘇曉咧嘴一笑,祭出羅盤神器,心里默念“陳仲木”,誰知羅盤指針只是不停旋轉,根本無法指示方位。蘇曉對著羅盤瞪眼,沒想到班門弄斧——丟大了!
“陳仲木既然懂得養鬼之術,怎么可能想不到有人會用法術追蹤他?”孫大眼剛擦干凈一臉爛花瓣,也插嘴表示了一下自己對蘇曉智商的擔憂,但迎來吉娜一個白眼。
蘇曉默默收起羅盤,老實站到魏麟身后,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魏麟見蘇曉吃癟,愉快地挑了挑眉梢,輕輕推了推紙鶴,紙鶴緩緩飛了出去。
“黑玉。”魏麟輕喚一聲,一個小鬼從他腰上的刀鞘里飛了出來,打著哈欠抱怨:“頭兒,又要加班啊?”睜開迷迷糊糊的眼睛,突然眼珠一亮,大笑著撲到蘇曉眼前,“嘿,小子,好久不見啊,如今你也跟著頭混了嗎?那感情好啊,以后會常見面咯,對了,你會不會玩麻將?”
蘇曉被黑玉拽著,像被調戲的小媳婦,委屈地搖搖頭,“不會……”
黑影朝天長嘆一聲,“唉,太可惜了……”說著,頭上挨了一巴掌。魏麟冷哼一聲,“還想玩麻將,今天如果把人跟丟了,我再關你半個月禁閉!”
黑玉小臉一衰,嚷嚷著追上紙鶴飛了出去,老遠還能聽到他抱怨:“哎呀,日子難過啊,老板太兇,工資太低,朗朗乾坤,無處安身啊……”
蘇曉不禁對魏麟表示悲哀,這么一個成熟穩重的大好青年,沒想到手下竟是這么不靠譜,老天爺是公平的!
黑玉盤腿坐在半空里,追著白鶴上上下下,穿過半個城市,一路追到城郊,紙鶴突然緩緩下降,停在一個石碑上。眼前是一處公墓,墓碑整齊地排列在陰影里,陰森森、慘兮兮。黑玉降落到兩米多高,俯著身子看了看墓碑上的字,忽然眼前出現了一雙枯紅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他。
黑玉驚呼一聲,遠遠轉了一圈,才看清靠在墓碑上的是一個瘦得皮包骨的男子,那人頭發幾乎掉干凈了,只剩了幾縷油膩膩的貼在頭皮上,臉頰兩側枯凹進去,眼睛外凸,看起來就像一具活骷髏。
“真嚇鬼啊!”黑玉掉頭飛了回去,飛到半路,就與趕來的魏麟匯合了。
黑玉撲到魏麟跟前落了地,驚恐地匯報:“在城東墓園里,有個人跟僵尸一樣守著一塊刻著‘吾妻長眠’的墓碑。好恐怖啊!”
蘇曉好奇地跑過來,“嘿,沒想到鬼也會害怕!”接著就被坐在他背包上的吉娜刷了一巴掌,“搞歧視啊?”
黑玉朝蘇曉翻了個白眼,躲回了刀里。一行人和鬼朝城東的墓地開去。
越接近城東,蘇曉發覺周圍的溫度越冷,空氣中流動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像尸體腐爛的味道。蘇曉捏住鼻子,納悶地問:“難道現在還有人土葬?”
“不可能啊,”孫大眼也吸了吸脖子,神情忽然變得嚴峻,“哎,魏麟,這是蠱的味道啊!不對啊,難道陳仲木是南洋巫師?這下可麻煩了,我沒準備滅蠱的東西啊!”
魏麟眉間皺了一下,又恢復了鎮定,吩咐蘇曉說:“聯系警局那邊,讓他們帶上噴火器過來支援,要快。”又對孫大眼說:“你那里有沒有硫磺?”
“有!”孫大眼翻出一個小盒子,從里面倒出幾塊黃色石頭一樣的東西。魏麟接著說:“給蘇曉分一塊,關鍵時候點著了,能起點用。”
孫大眼挑出一塊最大的遞給蘇曉,又給了他一個打火機,囑咐道:“悠著點用,這東西點著了可是有毒的,小心別熏著自己。”
蘇曉接過來,苦著臉說道:“要不教我個咒語吧,我總覺著,環保部門可能會來逮咱們啊!”
魏麟停下車,邊開車門邊說道:“咒語是以意催發,溝通神靈,借神之力,你以為動動嘴皮子就管用啊,目前情況來看,你還是用硫磺最靠譜。”
蘇曉苦大仇深地盯著硫磺塊,任命地裝進背包側兜里。
一下車,蘇曉就打了個寒顫,太冷了!忍不住吐槽:“我沒記錯的話,現在才8月份吧,冰河紀要來了嗎?”黑玉也現身出來,竟披上了一件棉服,望著哆哆嗦嗦的蘇曉得意地笑,蘇曉瞇了瞇眼,說道:“吉娜,你不冷嗎?”
“冷啊……”吉娜抱著胳膊懶洋洋地說,順著蘇曉的視線看向黑玉,眼里紅光一閃,黑玉就變了神色。
等魏麟偵查好地形轉過身來部署戰略的時候,卻發現黑玉哭哭啼啼地縮著身子蹲在地上,吉娜披著一件不合身的棉服,容光煥發。
魏麟拎起黑玉塞回刀里,說道:“不等警局那邊了,我們兵分兩路,從兩側包抄過去,注意不要打草驚蛇。”魏麟看著蘇曉和孫大眼,有點為難,孫大眼不夠鎮定,蘇曉空有一腔沒用的熱情。
吉娜看出魏麟的為難,懶洋洋爬到蘇曉背包上,雙手抓著背包帶,喲喝一聲:“小蘇兒駕,聽我的口令!前行兩步向右轉!”
蘇曉無奈地翻了翻白眼,魏麟卻眼睛一亮,“我從這邊上去,蘇曉,你跟著孫大眼從另外一邊上去!”轉頭低聲跟吉娜囑咐道:“你多注意周邊的情況,務必保證他倆的安全。”
蘇曉又翻了翻白眼,就算你聲音再小,我也聽得見!
忽然墓園里傳出一陣夜鳥盤旋的聲音,一群烏鴉不知道從哪里涌過來,呱呱叫著落滿樹梢、墓碑,霎時與墓園里的漆黑恐怖融為一體。
成群的烏鴉在黑暗中此起彼伏,這給需要隱藏行跡的蘇曉等人帶來了不小的麻煩。蘇曉詫異于S城竟然會出現這么多烏鴉,這時,墓園里的烏鴉似乎受到了召喚,成群成群地盤旋起來,黑壓壓圍成一個巨大的蘑菇狀黑云。
從烏鴉出現之后,蘇曉就發覺魏麟的神色不對。魏麟盯著盤旋在半空里的烏鴉就像盯著仇人,突然連聲招呼也沒打,一言不發地沖進了墓園里。
“喂,魏麟你干嘛去?”孫大眼緊跟了上去,蘇曉一看情況不對,和吉娜也跟了上去。
冷風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前面魏麟的身影越來越遠,漸漸融入黑夜,看不清楚了,蘇曉卯足了勁,跑著跑著一頭撞在一個硬梆梆的背包上。蘇曉站住,疼得直咧嘴,聽見孫大眼在地上哀嚎,伸出手把他拉起來。
“魏麟呢?”蘇曉問。
“追不上啊,”孫大眼喘著粗氣,“他怎么跟神經了似的,跑得比兔子還快!”
空氣中隱隱透出血腥味,吉娜飛到半空瞭望一圈,伸手指向前方,“快快,去那!”蘇曉和孫大眼看清方向,來不及多問,鼓足勁沖了上去。
墓園里響起“砰、砰、砰”幾聲巨響,就像小型炸彈爆炸的聲音,地面震了三震,蘇曉和孫大眼趕緊躲到墓碑旁邊,幾塊東西從空中墜落,蘇曉撿起一塊,看清以后哆嗦著扔到了地上。
“是……手指……”蘇曉聲音都發顫了,“不會是魏麟……出事了吧?”
孫大眼撿起腳下的一塊人體組織,接著微弱的星光仔細打量,搖搖頭,“沒出多少血,說明這是死人身上的。”
爆炸聲停止了,兩人又起身弓著腰摸爬過去,沒走多遠就看到了一個黑影,頂天立地地站在兩人面前。蘇曉看清那人之后,不自覺地往后退去。那人眼珠上翻,明顯是死人眼,半張的嘴里流出血肉模糊的涎液,左胳膊從肩膀處斷掉,斷面參差不齊,是硬生生拽下來的。
“是陳仲木!他死了!”蘇曉回頭朝孫大眼說,但身后空空蕩蕩,根本沒有孫大眼的蹤影。蘇曉心里一沉,趕緊回頭看向僵尸般的陳仲木,發現陳仲木正僵硬地扭動脖子,緩緩朝他看了過來。
“快跑!”吉娜跟蘇曉說道,自己沖上去想拖延住僵尸的動作。
蘇曉眼看自己成了死人的獵物,回頭往下飛竄,不想上坡容易下坡難,何況這里的臺階長短不一,蘇曉腳下踩空,狼狽地倒栽蔥撲在臺階上。身后的地面發出“咚咚”地撞擊聲,蘇曉努力抬起頭,血流滿面地看著越走越近的陳仲木,咬牙爬起來,忍著膝蓋的劇痛往前跑了兩步,忽然被旁邊伸出的一只手拽了過去,劈面蒙上了一個麻袋。
“孫大眼!”蘇曉正一肚子火氣,想到孫大眼臨陣脫逃把他一個人留下來喂僵尸就恨不得把孫大眼撕成片片。
“噓!”那人噓了一聲,卻是一個女人的氣息,蘇曉立馬安靜了下來,不知道除了吉娜還有誰家姑娘大半夜會到墓地來美人救英雄。
耳邊聽著僵尸的步子越走越遠,蘇曉才小心翼翼把頭上的麻袋取下來。
“姜妍!”蘇曉難以置信地看著黑衣黑褲的“特工”女,不是姜妍是誰!“你怎么這兒?怎么回事?”
“現在沒工夫跟你解釋,你先跟我離開,這里太危險……”
“不行!魏麟和孫大眼還在這里!”蘇曉拒絕,作勢要站起來往外走,被姜妍死死拉住,“你去送死嗎?你幫不了他們!”
蘇曉深吸一口氣,直直地看著姜妍。姜妍一身勁裝,小腿上還插著匕首,腰間鼓鼓囊囊,不知道戴著什么裝備,不由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