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辛帶著姜妍消失了，就像孟嫻憑空消失一樣，蘇曉找遍了整座樓，一點頭緒都沒有。

“別找了，我們的時間不多，必須在明天晚上之前救出姜妍。”黑衣人走出大門，步履如飛，迅速遠去的背影像路旁的楊樹一樣挺直。

蘇曉小跑著跟上去。“馬辛是誰？薛駿生去哪了？”

“馬辛就是薛駿生。”那人說。

“什么？”蘇曉頓住腳步，但前面的人沒有絲毫要等他的意思，他只好又跑了起來，氣喘吁吁地問：“你不是說，他不是薛駿生嗎？”蘇曉覺得自己被耍了。

“是薛駿生，也不是薛駿生。”黑衣人語調(diào)平靜，好像知道的很多，但又不肯告訴蘇曉。

“你什么意思啊？薛駿生是兩個人？”蘇曉聽不太明白他的話。

“可以這么說。薛駿生內(nèi)心的黑暗創(chuàng)造出了一個新的靈魂，他的本體是正義、善良、胸懷寬廣的警察，然而，新生的靈魂卻狹隘、自私、極度殘忍。這種情況，你們通常稱之為——”

“……人格分裂？”蘇曉沒想到會是這樣，“那我錯怪薛駿生了？因為他變成了馬辛，所以才對我動手？馬辛……馬辛……這個名字很耳熟，啊，我想起來了！”蘇曉兩眼放光，“那片帖子的發(fā)布者就是馬辛，薛里有辛，駿里有馬，他是薛駿生的一部分又是他的相悖面，所以叫馬辛？那，馬辛和孟嫻是什么關(guān)系？薛駿生看到的照片一定是馬辛讓他看到的，對吧？他為了不讓薛駿生發(fā)現(xiàn)自己的存在，一定隱藏了很久，那他這次為什么故意暴露？他要干什么？姜妍……姜妍會不會有事？王正云，他讓我去找王正云，我……”

“冷靜，”黑衣人打斷蘇曉，“你不用太過擔心，有黑玉跟著姜妍，孟嫻傷害不了她，在見到王正云之前，馬辛也不會對姜妍動手。”

蘇曉這才注意到那個小鬼一直沒跟上來，“你為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難道你一直在調(diào)查？那……你是養(yǎng)鬼人嗎？”蘇曉心里又有些發(fā)毛，他覺得養(yǎng)鬼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專門用鬼來干些血腥殘酷的事。

黑衣人卻突然笑了起來，“你怎么問題這么多？什么是養(yǎng)鬼人？每個人身體里都住著一個鬼，難不成每個人都是養(yǎng)鬼人？”見蘇曉聽不明白，又說道：“不要追究我的身份，我只是來幫你的。”

“那我最起碼應(yīng)該知道你的名字吧？”

“魏麟，鬼神魏，麒麟的麟。”黑衣人說完，反手從身后的牛皮三角包里拿出短刀，刀出鞘后，黑亮的刀刃竟像鬼斧神工一樣發(fā)出暗沉的光。蘇曉有種錯覺——那把刀似乎都能將月光斬斷，不知道砍在人身上是什么感覺。

魏麟很厲害，絕對不會是一般人——蘇曉在心里給他下了一個判定。但蘇曉仍覺得自己不能太過相信這個人，否則又有可能自己挖坑往里跳，害己又害人。

繼續(xù)往前走著，蘇曉發(fā)現(xiàn)黑夜里的S城變得有些詭異。天空里的月光明亮柔和地照耀著大地，風(fēng)似乎特別輕，噴泉池里的水也變得特別通透，水底的每塊鵝軟石都像寶石一樣微微反射著柔和的月光。世界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所有的東西還是原來的樣子，但卻散發(fā)著不屬于人世的氛圍。

“我們要去哪？”

“去￥%。”魏麟說。

“哪？”蘇曉等了一會兒也沒聽見魏麟的回應(yīng)，“……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交流障礙。”蘇曉抱怨。

魏麟說的十句話里有九句是蘇曉聽不懂的，蘇曉覺得，如果他們不是在不同的世界，那么魏麟絕對是穿越來的，以至于鴻溝太大，蘇曉是不可能跳過去的。

“想聽懂我的話嗎？”魏麟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蘇曉這次第一次近距離看清魏麟，比他想象的要年輕些，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似乎久不見陽光，皮膚很白，但不是孟嫻的那種蒼白。頭發(fā)有點殺馬特，但仔細看看只是劉海太長，遮住了眉毛，雙眼皮的眼睛略有些狹長，顯得很嚴厲，但看起來又覺得莫名親切。蘇曉不知道，他之所以覺得魏麟的眼睛親切，是因為他有一雙和魏麟極為相似的眼睛，而這雙眼睛就是他命運改寫的開端。

“我們見過？我怎么覺得你有點眼熟？”蘇曉問。

“別跟我湊近乎，我再重復(fù)一遍：你想聽懂我的話嗎？”魏麟單身拎刀，這個姿勢看起來就像武俠小說里的大俠，而每個人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大俠情節(jié)。

“想。”蘇曉兩眼放光。

“好。”

魏麟說完這一個字，轉(zhuǎn)回去繼續(xù)大步流星地走他的路，再沒了后續(xù)，也沒有將就蘇曉體力的意思。

“哎？”蘇曉卻完全摸不到頭腦，覺得這個人也太冷漠了，冷冰冰地像塊石頭。

林杰不停地撥薛駿生的手機，但優(yōu)雅的女聲卻一直反復(fù)提醒她薛駿生的手機無人接聽。

“于磊，知道薛隊去哪了嗎？”于磊抬起頭，他看案卷看得眼睛都暈了，這是林杰第……十八次問他這句話吧。于磊混混沌沌地搖搖頭，“說不準是找他前女友去了。”結(jié)果被林杰狠狠瞪了一眼。

于磊鼻子里噴出一股氣，“瞪也白瞪！薛隊今天還讓我查他前女友的資料來著，叫什么——孟嫻？對，孟嫻。薛隊覺得……唉？我還沒說完呢，你干嘛跑了？”于磊撓撓頭，“其實也不一定是前女友，不就是合個影么……”于磊喃喃自語，繼續(xù)低頭看他的案卷。

林杰一路跑向技偵科，讓小李幫忙追蹤薛隊的手機位置，她擔心薛駿生想起什么然后去找王正云了，如果王正云知道薛駿生又在追查當年的案子，林杰不敢想薛駿生會遭遇什么。

“林姐，薛隊遇到麻煩了嗎？”定位薛駿生的手機需要一些時間，小李疑惑地問林杰，其實正常情況下，他是不可能隨意定位一個人的手機，但刑警隊的人員身份特殊，為了保證他們的安全，小李通常會給他們開綠燈。

林杰搖頭，“不一定，我打不通他的電話，也可能他落在哪里了。”

“好了，”屏幕上的地圖漸漸放大，小李把光點調(diào)到屏幕中央，“在凌云路39號……這是S大？”

“我看看，”林杰趕緊湊到屏幕前面，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是六號教學(xué)樓！”林杰和小李同時喊道。

同在一座樓里辦公，小李早就聽說了615干尸案的種種詭異，特別是現(xiàn)在這個時候，六號教學(xué)樓那座廢樓里根本沒有電，那薛隊就不可能是去勘察現(xiàn)場，那他一個人跑到那個烏七八糟的地方干什么？林杰開始發(fā)抖，薛駿生一定是想起什么了，六號教學(xué)樓是孟嫻自殺的地方，難道……難道薛隊他要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