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說，等釋然過18歲生日之時，就可以舉行成人禮了。

其實，釋然來到廣緣寺已經有十年的時間，但師父一直說他不算一個真正的出家人。釋然問師父為什么，師父總是笑笑，告訴他等他舉行過成人禮之后，就一切皆有答案了。

終于，釋然迎來了自己的18歲生日。

那一天，廣緣寺里面所有的僧人都盛裝出席了釋然的成人儀式，連整天躲在角落睡覺的老貓釋界也趕來湊熱鬧。師兄釋果想要拿掃帚把釋界趕走，師父卻揮了揮手，說：“徒兒，一切生靈都有它們自己的修行方式。老貓長時間在寺廟中，也沾染上了佛氣。今天是釋然的大日子，它也應該是參與的一份子。”

釋果師兄這才放下掃帚，不情愿地把釋界搬到一個蒲墊上。很顯然，釋界找到了一個舒服的睡覺之地，它站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之后，就把自己蜷成一團，慢慢地閉上雙眼。不大一會兒的工夫，釋界的鼾聲就在角落里面響了起來。

這一次，釋果師兄又坐不住了。他向師父請示是不是需要把釋界弄到外面去，以免影響佛堂的清凈。師父閉著眼睛正在打坐，聽到釋果師兄的問話，他緩緩地睜開眼睛，說：“難道外面的世界就不清凈？”

很顯然，釋果師兄并沒有明白師父的意思。他撓了撓頭，沒有再多說話。

在釋然18歲生日的這一天早課上，釋界的鼾聲一直伴隨著他們的誦經聲。釋然知道，在他身邊誦經的釋果師兄的心肯定早已經被釋界的鼾聲帶跑了，在誦經的時候，有好幾次他都唱跑了調。然而，師父一直靜靜地念著經文，他敲木魚的聲音正好和釋界的鼾聲相一致，細聽起來，竟然像是一首此唱彼和的曲調一樣動人。

早課結束之后，他們依舊像是平常一樣打掃著寺院的衛生，然后打開山門等著山下的信徒們上山來祭拜菩薩和佛祖。

師父沒有告釋然成人禮什么時候舉行，他問其他的師兄們，大家也都只是笑笑，不作回答。比釋然還要小的釋行早在好幾天前就追著問他到底什么是成人禮，可是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他又怎么回答得上小師弟的問題呢。今天，釋行更像是平常釋界纏著釋然要吃的一樣，一整天他都一直在釋然眼前晃悠，這讓本來就心煩意亂的釋然更加不知道怎么辦才好。

然而，釋界這只老貓依舊懶洋洋地趴在陽光下，打著呼嚕。釋然很少見到釋界會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甚至在自己成人禮的這一天，它也依舊對周邊的這一切不聞不顧。這讓釋然有一絲心寒的感覺。

大師兄釋恩見釋然在盯著釋界發呆，他拍了拍釋然的肩膀說：“師弟，在想什么呢？”

釋然回以微笑。

大師兄說：“不用說我都知道，你呀，肯定在想成人禮的事情。其實你完全不用多慮，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就像是釋界一樣，在佛堂、在院外，它都能夠呼呼大睡，為什么？”

“為什么？”釋然不解地說。

大師兄神秘地笑了一下，說：“就因為它隨緣，在它看來，佛堂和外面的世界，只是不同的場所，關鍵的問題是心中有佛，所以才能時時安靜，處處都可以打呼嚕了。”

大師兄說完，又拍了拍釋然的光腦殼，就回自己的廂房了。獨剩下釋然在冉冉升起的陽光中對著釋界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