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板著臉，并不理會秦氏，催促著下人，“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進去抬出來。”

若是再耽擱，只怕齊家老太太就會過來，那可是個沒皮沒臉的人，又是長輩，到時候鬧將起來，吃虧的可是她，秦氏就是想拖延時間才這樣騙她，她才不會上當。

季媽媽有些手足無措，夫人在齊家就這樣鬧起來，說出去雖然齊家面上無光，夫人也會被詬病。

可夫人這樣開口也只能照辦，季媽媽硬著頭皮吩咐下人，還沒走上長廊，就見一個婆子一臉難色的走出來。

看到來人的長相季媽媽頓時吃驚的瞪大眼睛，這是……是戚媽媽。

不是說二姑奶奶病死了，身邊的下也人都被發放，可這是怎么回事？

季媽媽一頭霧水，就聽戚媽媽輕聲道，“夫人來了，太太在里面正等著，讓老奴請夫人進去。”

太太？什么太太？姜夫人一臉驚訝，半晌才回過神來，“你是說……”

戚媽媽臉色難看，有些埋怨，“太太病的厲害，吃了藥才睡下，夫人進來怎么也不小心著些，最近太太昏昏沉沉一直哭鬧，好不容易才能安穩的睡一覺，讓夫人這樣一鬧，只怕再也睡不著了。”

姜夫人瞪圓了眼睛有些吃驚，又有些羞臊，若是淑琴真的病著，那她剛才是鬧什么，本來是占著理，這樣一鬧，有理也要成了理虧。

姜夫人尷尬的看了秦氏一眼，臉色訕訕不知說什么好，秦氏卻仿佛并不在意，依舊淺笑讓人如沐春風，“夫人還愣著做什么，好不容易來一趟，二弟妹正等著，快進去吧。”

姜夫人這才跟著戚媽媽進了內室。

屋子里的窗子關著，顯得有些昏暗，桌子上點了燭臺，兩層的幔帳被挽起，姜夫人這才看見女兒。

不過幾日的功夫像是瘦了一大圈，縮在紅緞鴛鴦戲水的被子里越發顯得瘦弱，臉色也蠟黃沒有氣色，顯得人憑白老了十多歲。

姜夫人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紅了眼眶，“這是怎么說的，才幾日功夫，怎么就病成這樣。”

聽到母親這樣說，姜氏頓時悲從中來掉了眼淚，伸出細瘦的胳膊想撐著坐起來，卻沒有力氣又跌回被褥里，姜夫人心疼的不行，連忙伸出手扶了一把。

手里的胳膊也是冷冰冰的，姜夫人急得哭出來，“不是說只是小產了，怎么會病的這樣厲害，我三番五次來看你門也進不得，若不是現在看見你，我還當你是……”

她是真的這樣以為，所以才會不管不顧的闖進來。

姜氏搖搖頭，露出一個慘笑，“是女兒不想見母親，這才讓大嫂派人攔著。”

姜夫人有些吃驚，“這是……這是要做什么，你病成這樣還攔著我，是要讓我急死不成？”

“是女兒沒臉見母親。”姜氏神情凄苦，“女兒有了身子也不自知，還因為與老爺置氣回娘家，誰知半路會驚了馬，女兒小產不說，還累的老爺氣病了，這一樁樁一件件，女兒都愧對母親的教誨，怎么還有臉見母親。”

“你這個傻孩子。”姜夫人握緊姜氏的手，只覺得心里一陣陣發緊，又有些后怕，“若不是我今日硬闖進來，你還打算一直瞞著我不成？”

姜夫人將女兒鬢邊的亂發撥在耳后，氣的想哭，“小產又有什么，你又不是新嫁娘，給姑爺已經生了一兒一女，可謂是兒女雙全，就算以后不生也沒有什么，再說你還年輕，若是想要也不是不能，又何苦為著這個委屈了自己，再說這本就不是你的錯處，說到底都是意外，誰也不想，你已經傷了身子，還要將罪名都扣在你頭上不成？”

姜夫人看著女兒恨鐵不成鋼，“我怎么會養了你這么個傻孩子。”

仿佛是有些動容，又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姜氏淚眼朦朧，終于忍不住撲在姜夫人懷里哭出來。

兩人都哭了一場，戚媽媽和季媽媽親自打了水給兩個主子凈臉，姜夫人后怕的緊緊握著女兒的手，連聲道，“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不悶在心里就不會再發病，這些日子要放寬心，好好養著，等你好了有你的好日子過。”

姜氏眼睛通紅，只看著姜夫人點頭。

姜夫人嘆息一聲，“你快與我說，姑爺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會好端端的置了氣，還將你氣的要回娘家。”

姜氏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眼神躲閃，好半天才輕聲說出口，“倒也沒有什么，都是丫頭們嚼舌根，女兒又一時氣急信以為真，這才吵了兩句。”

這樣吞吞吐吐，姜夫人皺起眉頭，“有什么話還不能跟我說，要這樣瞞著，快說清楚，到底丫頭們在你跟前嚼了什么舌根。”

“就是……就是，”姜氏猶豫的看了屋子里一眼，見沒有旁人，才小聲的道，“這兩日老爺回來的晚，早上又出去的早，女兒問了幾個妾室，都說沒有見著老爺，女兒以為……以為……”

“以為什么？”姜夫人挑起眉毛，又豁的笑起來，“你呀……”

姜夫人氣的不知說什么好，“你就是耳根子軟誰說的話都當真，又是個實性子藏不住事兒，現在知道錯了吧？”

姜氏臉頰漲的通紅，吶吶道，“這也不怪女兒，誰叫老爺是去打聽大哥的消息也不與我說，這樣早出晚歸的，換做誰都要疑心。”

“就你歪理多。”姜夫人一指點在女兒頭上，“看你以后還會不會這樣莽撞。”

“母親。”姜氏攀在姜夫人身上膩起來，“都是女兒不好，讓母親擔心了。”

“倒也沒有什么。”姜夫人搖搖頭，神情變得有些尷尬，“就是……你婆婆那里恐怕不好說，自從聽說你病了，我與你父親著急的不得了，三番五次過來看你都被攔著，想來想去怎么也坐不住就硬闖了進來，只怕這會兒早就傳到你婆婆那里，怎么說也是親家，我這樣一來，難免落人口實，少不得要賠禮道歉一番，不過也不妨事。”

姜夫人安慰女兒，“我們雖說不顧禮數了些，到底也是事出有因，多賠幾句不是也就是了，你安心靜養，外面的事自有我。”

聽著姜夫人勸慰的話，姜氏忍不住心中酸澀，緊緊攥著被角，想到這兩日的委屈，只覺得心中有一股火要冒出胸口，姜氏再也忍耐不得，張口喊出聲，“母親……”

姜夫人詫異的抬起頭，“這是怎么了，到底也是出嫁的人，難不成還要對著母親撒嬌不成……”

“不是，”姜氏搖著頭，正要開口，突然禁閉的門被人推開，戚媽媽進到內室，定定的看著姜氏，“老夫人過來了。”

老夫人……想到老夫人的手段，姜氏頓時一軟，癱倒在被褥里，恨意卻涌進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