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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添祥

隆德縣地下黨的回憶

1945年9月至1949年8月,我遵照當時甘肅工委的指示(后改受平東工委領導),以特派員身份,化裝為走鄉(xiāng)串戶的貨郎,打入敵占區(qū)隆德縣,從事黨的地下工作。

兩封加急電報

1945年9月初的一天晚上,我和延安中央黨校第五部的同學們,正沉浸在取得抗日戰(zhàn)爭勝利的歡樂之中。忽然,我班黨支部書記劉××通知我說:“甘肅工委來電報叫你回去。”

當時,我實在不愿離開延安。我的家,祖輩受苦,不識一字。1938年8月,我入黨后,曾在邊區(qū)任過區(qū)委書記,但因不識字,自己還哭過幾次。1943年初,甘肅工委送我來延安中央黨校學習,我才學了點語文和初小程度的算術,同時也初步懂得了點革命的理論。我在延安還參加了開荒、做紡車、紡線……特別是我?guī)状务雎犆飨闹v課,他老人家還專門在我的草紙筆記本上,用毛筆題詞:“學習,學習,再學習!努力,努力,再努力!”更使我終生難忘。突然叫我離開延安,感情一下子轉(zhuǎn)不過來。

第二天,我向黨校一負責同志提出,讓我上前線和國民黨真刀明槍地拼!但是,這位負責同志很嚴肅地說:“你是共產(chǎn)黨員,要服從黨的決定。”約10天后,工委又來一封加急電報,我才告別了延安,返回工委機關所在地 ——慶陽。

9月20日,工委組織科長陳成義找我談話,他向我談了蔣介石企圖奪取抗戰(zhàn)勝利果實,內(nèi)戰(zhàn)已迫在眉睫。因此,工委決定:我以特派員身份,到敵占區(qū)會寧縣一帶,秘密發(fā)展組織,發(fā)動群眾,為迎接全國的解放作準備。陳還向我詳細交代了當時西北局關于地下工作的幾條紀律,我記得有:(一)嚴禁發(fā)生橫的關系,只能是單線聯(lián)系;(二)嚴禁地下工作人員煙酒嫖賭;(三)嚴禁私自帶文件;(四)誓死不向敵人泄露黨的機密;(五)地下區(qū)以上的干部結(jié)婚要經(jīng)上級組織審查批準。他還給我看了一些文件,如毛主席的《抗日戰(zhàn)爭勝利后的時局和我們的任務》、《蔣介石在挑動內(nèi)戰(zhàn)》等文章。

在如何化裝問題上,組織起初考慮原來我是木匠出身,決定讓我化裝木匠,打入敵占區(qū)。我考慮不妥:一是途中給人家干活,耽誤時間過多;二是挑著較重的木匠家具,不易遠行;三是我原是鎮(zhèn)原縣人,1938年參加革命后,曾被國民黨特務點名抓過我這個木匠。因此,我不易再化裝成木匠活動。我提出化裝成一個貨郎,靈活性大些。工委同意后,便為我進行了緊張準備。

首先,給我開了一張有效期一月的路證,大意是我保貨郎陳興榮(我原名叫劉治華),男,32歲,未婚(實際我當時已有3個小孩子),需在固原縣(今屬寧夏)、環(huán)縣(屬甘肅)一帶轉(zhuǎn)鄉(xiāng),請沿途城防哨所予以通行。下款蓋著敵平?jīng)隹h花所鎮(zhèn)第五保的大紅油印,以及保長的印章。當然,這些印章全是我們仿制的。后來,工委也要我雕刻仿制過國民黨的印章。其次,又給我剃了光頭,并讓我在陽光下暴曬,其目的是把多年戴軍帽留下的痕跡曬掉。三是為我備制全套用具和貨物:一身淺藍色的土布衣服,一塊4尺多見方的白粗布包皮(這是艾青山在敵區(qū)工作時用過的),尺子和剪子各一把,一個小撥浪鼓,兩匹老土藍布,幾個小桶染料,以及針線、襪子、小鏡、各種顏色的棉線等鄉(xiāng)村日用雜品。

當然,最難辦的還是我根本不熟悉貨郎的業(yè)務。比如搖那個小撥浪鼓,有經(jīng)驗的貨郎搖起來,如似一種美的享受。當!當!當啷當!鼓點的節(jié)奏感強,聲音也很動聽。而我搖起來,那系在兩邊的小錘總是打不到一個點子上。別人聽著難受,我卻累得滿頭大汗,腰痛胳膊酸,遠不如我拉大鋸或肩扛二三百斤麻袋那樣輕快自如。又例如,熟記各種貨物的單價和當場給顧客口算賬目,從我當時的文化水平來說,更是一大難題。

總之,我對于貨郎這種對答如流的行當,實在是捉襟見肘,漏洞百出。為了彌補和掩蓋我這方面的弱點,尤其是為了對付敵人突發(fā)的搜查盤問,我開始學結(jié)巴。同時,我也抓緊時機,在邊區(qū)集市上,混入人群中或尾隨在老貨郎之后,偷學搖撥浪鼓,偷學人家的動作和對待顧客的言談話語。

因任務緊,我只在工委準備了幾天,便悄悄離開了邊區(qū),孤身一人,踏上了陌生的征途。

化裝貨郎打入敵后

9月底的一天清晨,我搖著撥浪鼓,混在趕集的人群中,朝六盤山山腳下的隆德縣城走去。

當晚,我住進城里邊的一個羅家小店。剛睡下,警察就突然闖進來查戶口,連查3次,整整折騰了半夜。他們每次都反復盤問我走了哪些地方。此時,我才覺察到路證引起了敵人的懷疑,因為環(huán)縣是屬我邊區(qū)所轄。所以,我沒有說環(huán)縣的一個地方,實際是我經(jīng)過固原縣的麻子溝圈、店子洼、卯家堡子等地,來到這里的。后來他們說:“你的路證上寫的環(huán)縣,你究竟走了環(huán)縣的哪些地方?”我故意裝糊涂說:“我走的這些地方都是固原環(huán)縣。”他們又仔細端詳了我的兩只手,才說我是個鄉(xiāng)里土貨郎,因而放過了我。

我感到工委寫的路證不能用了,此地不能久留,便在第二天,隨著幾個貨郎趕山河鎮(zhèn)集。

山河鎮(zhèn)離隆德縣城30多華里,是個較繁華的大鎮(zhèn)。我在一個賣紙煙的攤販旁解開背包,攤開了貨物,邊應付顧客邊同他聊天。他是涇川縣人,叫趙正錄,于是我們互認了同鄉(xiāng)和親戚。收集后,他把我?guī)У搅穗x三河鎮(zhèn)十幾里的李家溝。住在他的一個窮朋友黃有錄的家里。

李家溝是一個四面環(huán)山的窮山溝。全村40多戶,分散在山坡和山溝下,除3戶富戶外,全是窮得叮當響的貧苦農(nóng)民。我借住黃家月余,也結(jié)識了幾個窮朋友,經(jīng)趙的提議,我們結(jié)拜了九兄弟,我行三。后經(jīng)李炳綽、李貴楠做保人,由我出錢典租了保長李作善的后院牛棚,夜里并負責給他家看守牲口,保長答應給我開外出串鄉(xiāng)的路證。

當然,這個保長對我并不放心。記得是1946年的正月初一,李知道我空著肚子混過了年三十晚上,便特意邀我去他的正房飲酒。我掀開簾,只見飯桌上整整齊齊擺了12個大小不等的小酒杯,這是當?shù)貏澣嬀频娘L俗,名曰一條龍。誰若在12拳中輸了7拳,便要喝干這一條龍。按照地下工作的組織紀律,我是不能喝酒,但李執(zhí)意要同我劃拳,只好認真對付他。豈不知,此人拳術低劣,竟連輸了我二條龍,結(jié)果他醉倒在后院,丑態(tài)百出。事后,經(jīng)他父親說出,我才知道他想灌醉我,以便探問我的來歷。

盡管如此,我畢竟是保長家里的房客,而且有了新的路條,這對我的身份和串鄉(xiāng)活動,是一個很好的掩護。

秘密發(fā)展地下黨組織

我在保長后院的牛棚落戶之后,便添了一些貨,紙煙、水煙、火柴之類,還有白酒。這樣,除白天挑著擔子賣貨外,晚上還可以做點買賣。

山里人雖窮,卻厚道。他們多是拿雞蛋換貨,極少用現(xiàn)錢買。有的戶窮的連盒火柴也換不起,便要我記在欠賬本上。當然,我是不會上門催賬的。

天長日久,我的小牛棚逐漸有了生氣。每到晚上,屋里充滿著嗆人的煙霧,勞累一天的窮漢們?nèi)ψ陂W著豆粒大光亮的小油燈旁,你一言我一語,消磨著漫長的夜。有時,我也即興說上幾段梁山好漢,頗受他們歡迎。常來的還是我們幾個拜把兄弟,他們之中的幾個哥老會成員和保長的長工孫樹璠等人,似乎把我當成了“秀才”。所以,幾次試探我入會的誠意。

在我剛搬入牛棚時,孫樹璠就以開玩笑的方法,指著炕問我叫什么,我不假思索地說:“炕嘛!”他又指掃帚問我,我笑答道:“掃帚!”

其實,我在參加革命前就加入過哥老會,對哥老會的某些暗語是略知一二的,如土炕叫“溫臺”,掃帚叫“擺拉”。我始終在考慮如何利用這段經(jīng)歷,更好的掩護自己在李家溝一帶開展地下黨的活動。但是,哥老會是一個民間很原始的封建家長制的秘密組織,成分復雜,有破產(chǎn)農(nóng)民、手工業(yè)者、小商販以及乞丐之類的流氓無產(chǎn)者,也混有地主和特務。所以,工委雖允許我在必要時,可以利用自己過去的哥老會身份。但是,在當時情況下,我不敢貿(mào)然公開。

后來,在日常交往中,我發(fā)現(xiàn)李炳綽比較成熟。李炳綽大我十幾歲,是哥老會成員,他家很窮,土炕上光溜溜的什么也沒有。他身上披的那件棉襖,是他父親留給他的,各式各色的補丁重疊在一起,足有20來斤重。他很愛聽我的“水滸”。當我講一些英雄好漢被逼上梁山舉旗造反的故事時,他常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對國民黨政府和地主殘酷剝削窮人的憤恨,說“現(xiàn)在的社會就是這樣!”但是,他并不知世間還有共產(chǎn)黨,他只知道當年路過這里的紅軍是和梁山殺富濟貧的英雄好漢一樣,不傷害百姓。

我感到,像李炳綽這樣樸素的殺富濟貧的農(nóng)民革命意識,是很寶貴的。我決定接近他,從多方面啟發(fā)他的覺悟。我常借故同他晚上睡在一起,天南海北地閑聊。這之中,我便以貨郎道聽途說的方式告訴他,當年路過這里的中國工農(nóng)紅軍,就是現(xiàn)在縣府保安隊日夜要抓的中國共產(chǎn)黨領導的人民解放軍。我也常把哥老會和共產(chǎn)黨作比較,對他進行黨的常識教育。

一次,我試探地說:“我有個朋友是共產(chǎn)黨員,你敢不敢見他?”他很激動地說:“我決不出賣你的朋友,我敢見他。”這時,我們是心照不宣了。1946年1月的一天,我正式介紹他入黨。在入黨談話時,我向他交代了今后發(fā)展地下黨組織的任務,以及西北局關于地下工作的紀律。從此,我在李家溝站住了腳,開始了地下黨的發(fā)展工作。

1946年3月,我搖著撥浪鼓,李炳綽趕著幾只羊出外販羊,實際上,我倆秘密進入邊區(qū),向甘肅工委匯報工作。工委書記孫作賓指示我們:一、同意我不去會寧縣一帶開辟地下工作,而把隆德、莊浪、靜寧三縣作為我們活動的范圍;二、要李負責我的安全;三、繼續(xù)發(fā)展地下黨組織,尤其是在保甲長中慎重地物色發(fā)展對象,在敵占區(qū)建立兩面政權。

根據(jù)工委指示,我倆只在邊區(qū)學習5天,便秘密離開邊區(qū),返回李家溝。

我和李作了分工,他去莊浪縣秘密活動,我在隆德、靜寧兩縣秘密活動,發(fā)展地下黨組織。

從1949年8月至隆德被解放止,全縣共發(fā)展19名正式黨員、3名候補地下黨員。這些地下黨員名單都以記賬的形式,混記在我的小賬本上,除我外,任何人也看不出來。我只和李炳綽及幾個骨干黨員保持單線聯(lián)系,不和其他人有橫的聯(lián)系。所以,隆德地下黨沒有遭到敵人破壞,為迎接隆德縣的解放準備了一批當?shù)攸h的干部。

建立兩面政權

1946年4月間,我和李炳綽回到李家溝不久,便發(fā)生了一件意外事故。

一天,敵保長李作善陰沉著臉對我說:“你趕快搬家,另找住處。”我感到來勢不對,便找我兩位保人李炳綽、李貴楠(已是地下黨員)去問情況,敵保長說,有人告訴他,陳貨郎說話像紅軍,腰里還系著紅布帶子(此地人誤傳當年過六盤山的紅軍,個個腰系紅布帶子,腳穿紅布襪子),所以要我趕快搬出他的中社保,今后再也不給開串鄉(xiāng)路證,還要向所屬的山河鎮(zhèn)鄉(xiāng)公所打個招呼。李炳綽說:“陳貨郎從未腰系過紅布帶子,也沒有說過像殺土豪分田地一類的紅軍話。你可以不給他開路證,他也可以搬出中社保。可是,你向山河鎮(zhèn)鄉(xiāng)公所報告說‘他是紅軍’。俗話說得好,招客有主,拴馬有樁。你是窩藏紅軍的房主,想一想,對你有好處嗎?”保長聽后,感到事情不好辦,便答應不去鄉(xiāng)公所報告。

李炳綽讓我住到離李家溝不遠的張海福家里。為了解決路證問題,又從我的貨里拿了幾盒紙煙,去所屬沙塘鄉(xiāng)化靈保保長王迎海家。李很快回來對我說:“王保長叫你去一趟。”我們商量了對策,我便去了。

到王迎海家后,我倆互相寒暄了幾句。王隨便從柜子里拿出一支馬拐槍,問我是否認識?我故作外行說:“這種槍怎么點火?”王笑而不語。吃過晚飯后,王忽然執(zhí)意留我住下長談,我只好應許。原來,他向我述說了他當保長的幾起幾落,主要是因多派了本保地主魏志成的款而結(jié)下了仇。

當我在隔日清早離開時,他給我一疊蓋有紅油印章的空白路證,并說:“你只要不販大煙,不給我找麻煩就行!”

我和李炳綽分析了王迎海對我這種極反常的態(tài)度。判定,王迎海很可能覺察出我是個有來頭的人。但是,他不僅不向政府報告,而且也不放任何風聲,這說明他是有意向我們靠近。于是,我們決定,由我主動接近他,以摸清王的真正用意。

群眾反映,王保長和地主魏志成的頂勁大,因為他常多派保里富戶們的公款、雜役和兵役,富戶們誣告他私通紅軍,以便置他于死地。我們分析,從這方面看,他極需窮人的支持;從另一方面看,他是個敵保長,沾染了嫖娼和吸大煙的惡習。所以,需要對他進行長期考查和教育。

王常主動向我和李炳綽報告一些敵人保安隊的動向。比如一次,他在鄉(xiāng)公所開完會議回來后,就向我及時報告縣保安隊正在追查一個貨郎。諸如此類情報,對地下黨的活動很有幫助。經(jīng)過多方面考查,我終于在1947年初介紹他入黨,我向他指出嫖娼和吸大煙的毛病要堅決改。同時,我給他一本封面署名是“蘆花河”的戲本子,里面是我黨的一些宣傳講話,讓他了解黨的方針政策。我還嚴格規(guī)定,他只和我單線聯(lián)系,不準向任何人泄露自己的黨員身份。

王入黨后,他所屬的10個甲長也逐漸被我們控制起來。可以說,化靈保成了白皮紅心的兩面政權。

化靈保的兩面政權,對中社保的李家溝也有所影響。李家溝地下黨員張國理當上甲長以后,曾帶領群眾20多人在縣法庭上,面對面地同反動保長打官司,揭露他私吞公款,影響較大。

當然,在敵強我弱、力量對比懸殊的情況下,地下黨只有同公開的敵人作隱蔽的合法斗爭,或者是盡量保護群眾的利益。

兩次遇險

我在外出串鄉(xiāng)從事秘密活動中,曾兩次遇險。

第一次是發(fā)生在1947年的麥收季節(jié)。在這之前,我曾和化靈保的地下黨員謝殿忠一道去向平東工委匯報工作。但因通往邊區(qū)的邊界地帶,敵人封鎖甚嚴,我倆只好重返化靈保。5月末,李炳綽、張海福集合20余人去陜西打短工割麥子,我和李商量后,認為這是秘密進入邊區(qū),向甘肅工委匯報工作的機會,便同他們上了路。

當走到?jīng)茉纯h(今屬寧夏)響水峽地方,我們一伙子人便找了個小店住下。不料,連遭縣保安隊3次搜查,幾乎是專門查問我,甚而叫我脫了個精光,搜遍了褲縫。我立刻意識到,我可能在什么地方引起了敵人的懷疑。一個敵軍官盤問我:“你的身份證是隆德的,可是你的口音根本不是隆德縣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當時,我作了被帶走審問的準備,因而除按身份證所寫回答外,沒多說其他的話。但是,隨我同來的群眾卻給我解了圍。張海福、李發(fā)多幾個人都是證明我原是平?jīng)龅呢浝勺樱鋺舻铰〉驴h化靈保,還娶了女人叫馬氏,已有3個娃娃;大女兒陳燕花5歲、二子陳學子3歲、三女陳彩花1歲。這全是王迎海事先為我填好的。敵軍官見眾人異口同聲保我,便無可奈何地放過了我。

事后,我才覺察由于自己粗心大意,我在臨出門時,戴上了一個鄉(xiāng)村老式的綠茶墨鏡,故引起敵人懷疑我不是個打短工割麥子的窮人,而是混在其中的大煙販子。我雖然在群眾掩護下脫險,但給了我很大的教訓。

第二次遇險發(fā)生在1949年春天。當時,我向平東工委匯報工作后,便帶著工委書記張可夫交給我的宣傳小冊子,如“約法八章”、43名戰(zhàn)犯名單等鉛印傳單,迅速返回隆德縣。

這些鉛印傳單是秘藏在我的柳編雙層小蒲籃底層。這個小蒲籃,外表和日常用的柳編小盒子一樣,它長約1尺5寸,寬為1尺,深四五寸,只是底部是雙層的。用時,用刀片輕輕撬開夾層,將秘密傳單塞入,再用細麻繩拉緊,稍噴點水使柳條微潮,用腳踏實。這個小蒲籃就放在擔子前面的那個貨箱子上,里面放些食物和我的破棉衣以及常年不洗的單衣之類。

當我經(jīng)過平?jīng)龀菚r,突然遭遇到全城大搜查。我起初躲在一個遠房親戚家里,后來考慮到一旦被敵人搜出傳單,就會連累了他們。于是,我決定隨機應變,闖出城門。

我買了一斤大餅、半斤蔥,裝成一個傻里傻氣的鄉(xiāng)下貨郎,邊走邊吃,朝城門踱去。城門有4個敵兵、一個軍官把守。我放下?lián)樱忍统錾矸葑C和路證給當官的看,然后就把小蒲籃從前面箱子上扔到地下,又故意把里面的大餅、蔥和我的破衣拿出來讓他看,然后才又扔進小蒲籃里。接著,他們5個人就把注意力集中到我的兩個箱子上。把我的貨物全部倒在地上,件件檢查,甚至把白礬小紙包、絲線包都扒開看了。當然,他們放過了我的小蒲籃,也就不會查出什么東西,只好放我出城。

迎接解放

1949年5月,當我們地下黨學習平東工委發(fā)的秘密傳單和黨的文章時(如我?guī)淼膽?zhàn)犯名單和1949年《新年獻詞》《將革命進行到底》等文章),南京、西安等大城市被我攻克的喜訊,相繼傳到隆德縣城。我們每個地下黨員心情振奮,感到蔣家王朝的總崩潰之日已經(jīng)屈指可數(shù),天快亮了!

我們根據(jù)平東工委的指示,按照行政村的劃分,分頭秘密向地下黨員布置了工作:一、立即組織群眾抗兵抗款,不讓國民黨部隊抓走一個兵,搶走一粒米、一根草;二、秘密張貼傳單,宣傳我黨政策;三、收繳地主和散兵游勇的零星槍支,準備武裝斗爭;有條件的地下黨員可打入民團或自衛(wèi)隊,策動兵變。

當時,駐防隆德的是國民黨八十二軍十四旅的“武威軍”,他們見人就抓,見物就搶,見婦女就奸,如瘋狗一般。我、李炳綽、王迎海3人決定:組織群眾進山躲藏,抗兵抗款。王迎海等擔任保甲長的地下黨員也不在表面上應付這些國民黨官兵了,全部進山躲藏,家里僅留下老人看門和為我們送飯,探聽消息。在山里,我們?yōu)槿罕娡诹撕緶虾透G洞;地下黨員們手持刀斧棒棍,在山上擔任警戒。躲藏月余,因潮濕和饑餓,許多人病倒了。我們又組織群眾有秩序地出山回家。此時,因大股國民黨部隊已西逃,群眾沒有受害。

抗兵抗款的同時,我們地下黨員研究了武裝斗爭問題。首先是查清了地主和反動鄉(xiāng)保長的槍支彈藥,如大地主魏志明有槍3支、于家河的國大代表于蘭有槍3支等等,共計十幾支。我們秘密決定:一、派李貴楠利用親屬關系,打入海原縣自衛(wèi)隊里面,策動兵變(未成);二、積極收繳散兵游勇的零星槍支彈藥;三、準備收繳地主和反動鄉(xiāng)保長的槍支。

我們從山里返回后,地下黨員們積極進行收繳國民黨逃兵的槍支。李家溝的李彥林一個人就繳獲了逃兵的兩支步槍。當時,他們還不懂得我們黨優(yōu)待俘虜?shù)恼撸械娜酥鲝埌褍蓚€逃兵關起來,但考慮到各家各戶的糧食幾乎被國民黨部隊搶光,便又要砸死他們。后來,李彥林把兩個逃兵交給我,我向他們交代了優(yōu)待俘虜?shù)恼撸惴潘麄冏吡恕?/p>

1949年8月3日,隆德城解放了。我向第一任縣長石秀山交了地下黨員名單,接上了黨的關系。我們這些地下黨員在縣委統(tǒng)一領導下,參加了接收國民黨的政權和收繳槍支的工作。不久,我被調(diào)離隆德,到莊浪縣委工作。

摘自《寧夏文史資料》第11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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