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雨和司天辰皆是疑惑，一陣風吹過，觀主的身體瞬間化作了塵沙鋪滿了地面。

“司師兄，我們分開看看還有沒有人吧。”蘇沐雨建議道。

可是這觀中是真的沒有一個人，卻也沒有打斗的痕跡。蘇沐雨抹了下柜子上厚厚的灰塵，已經很久沒有人住過了，而柜子里更是沒有任何衣物，倒是發現幾只老鼠。

蘇沐雨又去了一趟墳地，找到了那具烏城百姓的尸體。這一次她看到的記憶和第一次的完全不一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市井小民的記憶。

“司師兄，怎么樣？”

司天辰搖搖頭，蘇沐雨并不意外。

蘇沐雨將墳地的事情說了一遍，司天辰臉色嚴肅，“記憶更改并不是難事，但對修為要求很高。更不用說是在死后還能擾亂其他修士的探知，這種手法并不多見。”

“我曾從一古卷中讀過這種方法，修為至少要在化神期之上。還要以湯藥輔助，這里需要的藥材皆是陰邪之物，件件罕見，并且成功率并不高。百次里都不見得成功一次。”

“故意為之。”

蘇沐雨點頭贊同，“這幕后人繞了那么大的彎子，故意引人來此，破烏城‘吃人’之謎。目的不明，也不知道是敵是友。”

若是友便罷了，若是敵……

蘇沐雨突然想起幻境中天魔宗的人，心底有些不安。這任務是清華道君給她的，大乘期的修士多少能窺得一絲天機，也不知道清華道君知不知道這其中的事情。

“此事需要稟告師門。”司天辰看向蘇沐雨道。

蘇沐雨點頭道：“這是自然。”

這件事可是和天魔宗有關系，蘇沐雨是傻了才會自己扛。

“我送你回去。”

“……”

蘇沐雨不解的看了司天辰一眼，總覺得自己聽錯了。可對方嚴肅的看著自己，又讓蘇沐雨覺得自己想多了，說不定對方只是覺得自己惹了大麻煩，不放心她這個新出爐的靈霧峰小師妹單獨回去也說不定。

一定是的！司師兄可真是個好人啊！

“沒事的，司師兄。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你會御劍？”

“不會。”一般來說筑基期才能御劍而行，蘇沐雨來的時候是用了九劍派的傳送陣，然后租了匹快馬趕來的。

“從這里到九劍派，若無御劍飛行，少則三日，多則五日。”司天辰看到蘇沐雨有些戒備的神情，袖袍中的指間微動，面不改色的繼續道：“時間太長，此時還是盡快上報。”

一言一語讓人挑不出錯。

“……司師兄不是還有任務在身？”

“那你和我一起去，然后再一同回去。”

“？？？”說好的怕時間太長耽誤了呢。

“任務地點離此地不遠，任務簡單。一日便可完成。”

“……”

蘇沐雨無奈，“……那就走吧。”

司天辰是劍修，修為已是煉氣期大圓滿，所以短時間內的御劍載人是沒有問題的。

一炷香后，蘇沐雨同司天辰便來到了附近的一個小村子。路上司天辰也和蘇沐雨說了一下這個任務情況。

這個村子近段時間總是會莫名其妙的產生白霧，白霧過后總有人會無辜失蹤。失蹤的人里，從女嬰到已婚婦人都有。

“作祟的莫不是個男的？”

“一探便知。”

到村子的時候已入夜，蘇沐雨建議先找個民宿落腳，順便可以打探一下消息。司天辰同意了，可連敲了幾戶人家都被拒絕，最后是一對老夫婦讓他們進了門。

“大娘，這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您收下。”蘇沐雨正要拿靈石出來，司天辰比她快了一步，而且給的還是凡俗的碎銀子。

蘇沐雨眨了眨眼，當做沒看見，繼續問：“大娘，我們來時的路上，聽說這附近經常會有人無辜失蹤，是真的么？”

“不是無辜失蹤，那是被山神捉去了。”一旁老婦人的老伴兒說道。

“山神？”蘇沐雨微微一挑眉，道：“這么厲害？”

“可不是嘛，山神發威起來，整個村子都被濃霧遮住了，伸手不見五指，誰若是惹了山神不開心，這濃霧就捉了誰離開。”老人家口中振振有詞道。

“就你會說！人家一個姑娘家，你說這些做什么？”老婦人瞪了老人家一眼，道：“你別理他，他就喜歡說這些嚇唬人。”

“怎么能說是嚇唬人呢，前些日子張老頭兒的兒媳婦不就是青天白日丟了的么？”老人家看了看四周，低聲說道：“姑娘，我可瞧著真真兒的，那白霧就這么憑空出現，把那小媳婦兒遮住了，然后飄遠了。”

“好啦！這么晚了，人家姑娘趕了一天路，還不快讓人家休息！”老婦人拉扯著老人家，離開時貼心的為蘇沐雨關上了門。

末了，大娘還添了一句，“小娘子這么好看，小郎君你可要看牢了。”

“我們不是……”

啪的一聲，房間的門被大娘迅速的關上。

屋內的空氣似乎突然有些尷尬，尤其是這里只有一張床，又被說了這么一句，司天辰耳朵從耳根開始慢慢的紅了起來。

蘇沐雨厚著臉皮道：“咳，我一般都打坐修煉，很少睡覺。”

司天辰的修為處于飽和狀態，晚上不能修煉，自然就只能睡覺了。

穿越前蘇沐雨是個挺喜歡賴床的，穿越后剛開始也賴床了好一段時間。可自打她出門歷練做了散修后，晚上她就很少睡覺了。

只因為有一次仗著自己有系統傍身，晚上睡得毫無戒備，差點丟了命。雖然有系統戒備著沒受什么重傷，卻是狠狠給蘇沐雨一擊。

那次之后蘇沐雨大多數時候便用修煉代替睡覺，身體實在疲勞的時候會找間客棧小憩片刻。

司天辰聽她這么說皺了皺眉，道：“我睡地上。”

蘇沐雨聽出他話語里的堅定，便也不推脫。可離入睡的時候還早，司天辰也一直站著感覺很緊張，蘇沐雨便又一次貼心的打破沉默：“你對這件事情怎么看？”

“裝神弄鬼。”司天辰道。

“可是目的呢？”蘇沐雨看著司天辰疑惑道，“聽這屋主的意思，似乎并不止這一個村子有這樣的事情。”

“你覺得呢？”司天辰反問，蘇沐雨低著頭思索，并沒有注意到司天辰眼中一閃而過的眼神。

“一開始我以為是那幕后人貪歡，不過抓去的女子從女嬰到已婚婦女皆有，再怎么不濟也不至于這般重口吧。”蘇沐雨慢慢說出自己的想法道：“這幕后之人莫不是在煉制什么陰毒之物。”

“什么東西？”

“我怎么知道，這只能問問這幕后人了。”蘇沐雨翻了個白眼，然后蘇沐雨發現自己這個動作似乎有些不雅，抬眼查看司天辰的反應。

只見司天辰正看著她，蘇沐雨愣了愣，隨后看了看自己，似乎并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啊。

“司師兄，可是我有說的不對的地方？”

司天辰移開視線看著屋子的某個角落道：“沒有。”

只是突然想起當年救了自己的那個女子，面對敵人時的冷嘲熱諷，從容不迫。

“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不知道，也懶得知道。”

當時那個女子便是沖那些人翻了個白眼，神色頗為不屑。

司天辰不得不承認，雖然和這個叫蘇雨的同門接觸不多，但這人一舉一動都有著當年那人的影子。

對別人來說，那可能不過是短短的一面之緣。

可對于司天辰而言，那人的身影卻像是烙印一般存在于記憶里，從未消散過。

他一直有個心愿，便是想找到那人，然后當面說聲謝謝，問她還記不記得她救的那個孩子。

他曾向師傅問過，師傅卻搖頭不知道。圍剿陰極宗后，師傅也曾讓人幫忙找找，無果。

如今，司天辰遇見了一個和她有關甚至可能就是她本人的人，卻像是個孩子一樣不敢開口問。

一是因為司天辰知道她或許不愿意別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

二是司天辰怕對方已經忘記了她。

兩人沉默間，周圍的空氣忽的低了許多，蘇沐雨悄悄地靠近窗戶，偷偷的打開一點縫隙，白色的霧氣透過縫隙流了進來，蘇沐雨的手指在這霧氣中感到了一絲透骨的寒意。

蘇沐雨和司天辰對視一眼，一前一后出了屋子。蘇沐雨先是直接在兩個老人的門口貼上了一道符紙，然后又在屋子的其他幾處貼上符紙，隨后追上司天辰走了出去。

整個村子都被濃霧籠罩，本應是炎熱的夏季，卻因這霧氣硬生生的多出了透骨的冰冷，如墜冰窖之中，地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蘇沐雨和司天辰走在霧中，警惕的看著周圍。突然不遠處傳來一聲尖叫打破了黑夜的寧靜，燈火一個接一個的亮起，兩人為了避嫌立刻跳上一邊的屋頂，只見一個婦人的哭喊傳來，才知道這婦人襁褓中的女孩不見了。

周圍的霧氣正在緩緩地向著同一方向消退，二人不近不遠的跟上，越是靠近霧氣的源頭，周身的溫度便越來越低。

追隨著霧氣，蘇沐雨和司天辰來到了一片樹林之中。只見那霧氣漸漸地化為一團人影，隨后人影越來越凝實，一個身著白衣，烏發披散的女子抱著一個嬰兒，她漂浮在空中，皮膚竟是病態的蒼白。

“游魂。”司天辰見此立刻說道。

兩個人藏在一處樹上，只見那女鬼四下環顧了一番，隨后抱著嬰兒越走越遠。

這女子在林中繞來繞去，蘇沐雨瞇起眼睛微微一笑，這女鬼竟然會陣法，若非跟在這女鬼的身后，他們說不定就要被困陣中而出不去了。

這女鬼走到一汪泉水前停了下來，泉水一旁是一座小木屋。木屋一旁還有一個類似倉庫的屋子，那女鬼帶著嬰兒進了那倉庫，司天辰原本打算跟上去，蘇沐雨卻拉住了他。

“先看看她要做什么。”

“可是那個女嬰……”

司天辰不解，蘇沐雨卻沒有解釋。

就在她以為司天辰會對她好好說教的時候，司天辰并沒有說任何話，拉著蘇沐雨上了樹等著。

“你……”蘇沐雨愣了一下。

司天辰不語，其實他知道蘇沐雨的意思。救下這個女嬰注定會打草驚蛇，這女鬼受了驚跑了，想再讓她毫無防備的出現就很難了。說不定她還會跑去其他地方繼續作祟，到時候又會出現一批受害者。

可理解是一回事，真正的能夠做到的卻很少。

司天辰這樣出身名門正派的人，和曾經獨自摸打滾爬的蘇沐雨不同，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英雄主義的正義感。

所以司天辰做這個決定不容易，蘇沐雨懂，但若是再來一次，她還會做這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