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掉馬甲之后，應該說些什么來著？

請聽我解釋？我沒有，我不是？

但一般這個問句的回答是——我不看我不信我不聽！

蘇沐雨木然的站在那里，然后當做啥都沒發生似的，將兜帽又重新戴好，仿佛啥都沒發生似的。司天辰見她這欲蓋彌彰的樣子，眼角微不可見的跳動了幾下。

“咳，其實吧……那啥……你懂的？”蘇沐雨尷尬模糊的說了幾個詞，然后很真誠的看著司天辰。

司天辰見此，很想說一句我并不懂。但在對上蘇沐雨的視線時，微微的撇開頭，只當做自己未瞧見，心里無奈之意更濃。

“你不是還要尋蛇靈菇嗎？隨我來吧。”司天辰轉身慢慢的離去，蘇沐雨見此猶豫了幾下，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你沒看見我的臉吧？”

“恩。”

“那你應該認不出我，對吧？”

“……”

“講真的，我們從來沒見過，對不對？”

“……”

說真話，姑娘你這么自欺欺人真的好嗎？！

司天辰看著蘇沐雨那一臉‘快承認你不認識我你沒看見我’的期待表情，默然無語許久。

他確實是沒有看到蘇沐雨的臉，但這姑娘露出的破綻太多，那個最不可能的猜測反而成了真的，說實話司天辰心里也有些亂糟糟的。

按理說眼前這姑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雖然不知道她為何修為倒退，又為何到這九劍派來，但救命之恩當涌泉相報，因果循環，他必然是要還了這份救命之恩的。

但問題來了，十年前的事情他尚且記得，但對于她是否還記得，司天辰卻無法確定了。畢竟自己不過是那人路過隨手救起的一條命，十年光陰荏苒，當年的男孩早已長大，容貌也有了些改變，恩人不記得他也很正常。

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一想起她會忘了自己，只把自己當做普通的過客，司天辰便覺得心里有些別扭。

蘇沐雨可不知道司天辰心里的小九九，見司天辰一直皺著眉不說話，還以為對方生了氣正思考著怎么處置自己呢。

于是擔心被罰的蘇沐雨拉了拉司天辰的衣角，道：“司師兄，我不是有意的，那什么……你能不要告訴康師兄嗎？我錯了，只要找到蛇靈菇，我立刻自請去思過崖，我……”

“這么說你承認自己是九劍派弟子了。”司天辰肯定的說道。

蘇沐雨傻眼了，然后腦回路終于彎了一個彎轉了回來，覺得自己被自己給坑了！

話說不就是一個兜帽嗎？！面具還在，只要死不承認能耐我何？偏偏她自己就像是智商下線的似的，各種破廉恥自欺欺人，還自報家門……

蘇沐雨忍不住捂臉，深深地嘆了口氣道：“師兄，你能當做我剛才啥都沒說嗎？”

“九劍門訓：九劍派弟子，無掌門令，不得擅入萬雷域。膽敢違者，輕則思過崖十年，重則逐出山門。”司天辰聽她這么說，立刻嚴肅的說起了門規，大有一副師妹你要慎重的架勢。

蘇沐雨絕望了，真的是人要作死，天也攔不住，尤其是作死的人還是自己本人。

司天辰雖然能御劍，但也只能維持半柱香的時間，畢竟他尚未真正筑基，無法真正御劍而行，所以兩人只好步行尋找蛇靈菇，這一走便又是兩天的時間。

洞外雷聲轟鳴，電光肆無忌憚的隨著暴雨砸落，比最初還要兇猛。

蘇沐雨坐在洞內看著洞外的雷雨，思緒放空。這已經是她入萬雷域的第七天，運氣不好的碰上了萬雷域一年都沒有幾次的雷雨，這可和凡人界的雷雨不一樣，因為長年累月的雷電天氣，這里的雨水都帶著電氣，輕輕觸碰到還能感受一回被電到的滋味，若長時間接觸，輕者全身麻痹，重者休克死亡。

蘇沐雨轉過頭看著盤坐在洞內打坐修煉的司天辰，這兩日的相處讓她對這位掌門小弟子有了不一樣的了解，九劍派內的兩三次見面，司天辰給她的第一印象便是正經嚴肅又冷漠的人，可是這兩日的相處，司天辰總是在刷新她對他的認知。

就比如司天辰明明已經知道自己便是蘇雨，可偏偏愿意帶著她尋蛇靈菇，甚至不曾問過原由，到底是什么讓他敢這么相信自己呢？還是說不是因為相信自己，而是相信自己的師門？

蘇沐雨覺得后一個猜測比較靠譜，畢竟在他看來一個煉氣六層的弟子根本翻不出多大的浪花，蘇沐雨越想越靠譜，然后又給司天辰發了一張卡，這樣相信師門的好弟子這年頭不多啦～

司天辰可不知道蘇沐雨無意中便扭曲了自己的好意，只是打坐中途突然覺得一陣寒意吹過，緩緩睜開眼睛，便看見少女歪著頭認真的看著自己，因為沒有帶面具的緣故，司天辰能清楚地看見少女那漂亮的長睫毛一顫一顫，像是小刷子一般撓的人心頭癢癢的。

可惜蘇沐雨在司天辰與她對視的一瞬間，立馬轉過頭裝作欣賞洞外雨景，雖然洞外的景色并不好看。

這雷雨一下便又是一夜，一夜過后萬雷域難得出現萬里晴空，沒有電閃雷鳴，反而艷陽高照，偏偏司天辰卻一臉嚴肅的囑咐動作要迅速。

“萬雷域中電閃雷鳴是常事，雷暴雨也不是沒有。”司天辰見蘇沐雨疑惑，解釋道：“只是這萬里晴空卻是百年也難得一見的。”

聽到此處，蘇沐雨心里咯噔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誰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可是沒等他們走多遠，突然腳下的地面劇烈的顫抖起來，隨后有什么東西從萬雷域中心四散而來，不過幾息之間，便已近在咫尺，這時蘇沐雨和司天辰才發現這是一條直徑足有三丈長的鎖鏈，鎖鏈仿佛經過漫長的歲月，銹跡斑駁，甚至還有些暗沉的斑點附著其上，帶著陰沉的戾氣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濺起幾丈高的塵土，蛛紋般的裂縫瞬間蔓延開，卻無法將這地面徹底敲碎。

一聲接著一聲的嘶吼從萬雷域中心傳來，伴隨著鎖鏈一下接著一下不斷地砸落，仿佛在宣泄著數萬年的憤怒和不甘，可惜這些打擊落在地面上，頂多只是密密麻麻的細小裂縫，仿佛如同石沉大海，泛起的波瀾不過一會兒便被淹沒。

蘇沐雨和司天辰勉強維持著身形不倒，前后都被兩條鎖鏈堵住，只能讓自己在一定的空間內躲避落下的鎖鏈，那聲聲嘶吼竟然能直達人心，若心性不定者，輕則走火入魔，重則靈力失控爆體而亡。

這詭異的一幕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方才停止，烏云重新遮蔽了整個萬雷域，雷電再一次歸來，卻一直聚集在萬雷域的中心，每一息都有數十道嬰兒臂膀粗細的雷電砸落，鎖鏈慢慢的縮回，仿佛是在防御抵抗。

遠遠地，還能看見中心處有明亮的電光閃耀著，雷聲轟鳴不亞于之前的嘶吼。

蘇沐雨方才松了口氣，才發現自己身后已經被冷汗打濕，不免有些氣虛身軟，所幸很快便被人拖住臂膀穩住，不至于跌坐在地。

“多謝司師兄。”蘇沐雨抬頭，發現司天辰的臉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方才的嘶吼，直擊神識，神識脆弱，又經歷了整整一個時辰，不管對誰來說都是不容易。

“只是不知道這萬雷域深處究竟有什么？”蘇沐雨疑惑的看向司天辰，便見他抿唇皺眉不語。

“還是早點找到蛇靈菇吧。”蘇沐雨見得不到答案，也不強求，只不過她短時間內是不想待在這里了，還是盡早出去的好。

“還能走？”司天辰挑眉有些質疑的看向她。

“沒問題。”蘇沐雨點了點頭道，“遲則生變。”

司天辰看了她一眼，松開手走在了前頭。蘇沐雨微微運轉有些滯澀的靈力，讓自己不至于那般疲軟，然后抬腳跟了上去。

萬雷域的蛇靈菇，能夠生長起來已經實屬不易，蘇沐雨也不指望它能保持藥性不變。所以蘇沐雨在看見這蛇靈菇時，露出了意料之中的神情。

眼前的蛇靈菇，如同盤旋而上的深紫色長蛇，沒有陰氣毒性，反而因為常年生于雷電之中，竟帶著雷電之力，一片枯葉落入其上，竟硬生生的被摧毀成碎末，隨風而散。

蘇沐雨取出一雙冰蠶手套戴在手上，小心翼翼的將蛇靈菇采下，迅速的將其收進盒子，不過是一會兒，哪怕隔著手套，蘇沐雨也能感到一陣陣的電流襲來，若不是有太陰真火護體，估計全身麻痹都算是輕的。

蘇沐雨緩了緩起身，轉身看向一直站在遠處的司天辰，如同將出未出的長劍，鋒芒微露，蘇沐雨站在原地，與司天辰拱手行禮道：“多謝師兄。”

“記得盡早離去。”司天辰也知道蘇沐雨的想法，她不能和他一起出去，否則被有心人看見，難免會引來一系列的麻煩。

“是。”蘇沐雨點頭。

見此，司天辰也不再多留，轉身向著出口的方向離去。

蘇沐雨在萬雷域又多待了一日，思索著的無非是那日震動的大地，不甘的嘶吼，和銹跡斑斑的鎖鏈，她肯定這萬雷域深處一定有著某種生物，可她并不打算冒險，因為這不是她可以匹敵的。

好奇心固然要有，但若因此丟了一條命便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