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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不高興先生(2)

教授說:“在職的考我這個研究生,可有些不劃算啊!”

“我自己很喜歡粒子物理學(xué)。”趙錢孫回答。

“你是什么工作來著,刑警?”歐陽教授回憶著趙錢孫主動發(fā)給他的郵件內(nèi)容,“刑警學(xué)法醫(yī)或者犯罪心理,對工作最有幫助,學(xué)我這個的,現(xiàn)在哪怕全日制的研究生,找工作也尷尬哦!不過既然你是出于愛好,那么你說說,除了考研的必看書目,你還看過哪些專著?”

趙錢孫早有準(zhǔn)備,從文件夾里抽出一張紙,遞到歐陽教授面前。歐陽教授粗略地瀏覽了一遍,不禁從鏡片上方審視地看了趙錢孫一眼:“這些你都看過?”

“這些都是我看過兩遍以上的書,”趙錢孫的聲音很鎮(zhèn)定,“沒看明白的書不敢列在其中。”

“你認(rèn)識我的學(xué)生?”歐陽教授說,這些書他個人都很推崇,趙錢孫全都看過,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趙錢孫搖搖頭:“不,我聽過您的課。”

“什么時候?”歐陽教授犀利地問道。

“沒有當(dāng)面聽過,”趙錢孫不假思索地答道,好像早就準(zhǔn)備好了答案,“聽過放到網(wǎng)上的視頻,您的學(xué)生用手機(jī)拍攝的。”

“哪一節(jié)?”

“講廣義相對論與量子力學(xué)的第二堂課,您在課堂上還感嘆愛因斯坦老年太頑固,說‘原本那么個聰明得出了天的人,居然在那里勺了,造業(yè)喲’。”

趙錢孫把歐陽教授那口湖北普通話的腔調(diào)學(xué)了個十成十,而且說得一本正經(jīng),歐陽教授頓時樂了,對趙錢孫連說了兩遍“要得”。半個小時后趙錢孫從辦公室出來,歐陽教授親自送到門口,說:“小吳,你不用雙休,平時有空也可以來,跟著聽聽課,做做實驗。”

趙錢孫點點頭,下到一樓快出門的時候向外張望了一下,忽然閃身避在角落里,感應(yīng)門無聲地開啟,柳公子走了進(jìn)來,胳膊底下夾著一本厚厚的書和兩本筆記。他昂首挺胸,志得意滿又故意顯得滿不在乎,趙錢孫望著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拍腦門,從藏身處走了出來。柳公子的目光掃過趙錢孫的臉,沒有露出一絲表示熟識的表情,他就這么微微抬著下巴與趙錢孫擦肩而過。

大概就是差不多的時候,城郊一座廢棄的工廠里,那個自殺的男人被發(fā)現(xiàn)倒在一排排的鐵架之間,躺在厚厚的積灰中。最先發(fā)現(xiàn)他的是一群跑進(jìn)去玩捉迷藏的小孩,法醫(yī)鑒定以后確認(rèn)死因是割脈自殺,死者面容安詳,身上沒有搏斗的痕跡。手腕上除了深可見骨的傷口以外,還有五六條傷疤,說明死者不是第一次企圖自殺。死者沒有遺書,渾身上下像是被洗劫過一樣,沒有一樣能證明身份的東西,身份證、錢包、鑰匙,甚至連衣服領(lǐng)子上的標(biāo)簽都被剪掉了。

接到報案的不是趙錢孫所在的刑警支隊,內(nèi)部消息傳過來的時候誰也沒有多加注意,趙錢孫正埋頭看一本厚厚的專業(yè)書,歐陽教授著的《日出:量子引力學(xué)叩開超級世界之門》,書頁邊緣寫滿密密麻麻的筆記。

大約一個禮拜過后,陳員外聽到消息,說自殺男子的身份至今沒有核實,也沒接到失蹤人口報案,那邊的支隊仿照“沒頭腦小姐”也給尸體取了外號,叫“不高興先生”,孫猴開玩笑地說這倆好,正好湊一對冥婚。“沒頭腦小姐”的DNA樣本與全市基因庫進(jìn)行比對后結(jié)果出來了,與一個叫司露的22歲女性吻合,相似度為98%,考慮到誤差,基本可以確定是一個人。大家還沒來得及歡呼,技偵科就潑了一盆冷水:司露好像還活著。

“雙胞胎姐妹?”有人問。

韓江雪說:“這就得靠各位福爾摩斯去查啦,按照‘沒頭腦小姐’的皮膚和內(nèi)臟狀態(tài)來說,年齡的確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可惜沒辦法取到眼睛里的晶狀球蛋白質(zhì)來測定精確的年齡。不過我自己還挺好奇,就托派出所戶籍管理科的朋友查了一下,至少在戶籍登記上,司露并沒有同胞姐妹。”

“估計是做父母的當(dāng)年送掉了一個。”陳員外說,“不管怎么樣,去一趟就知道了。走嗎,小趙?”

趙錢孫拿著今天的《海城日報》走進(jìn)辦公室,一直認(rèn)真地旁聽韓江雪和眾人議論,接到陳員外的問詢他卻搖搖頭:“我不去了,手頭還有點活。”

一行人匆匆離開后,韓江雪想起一事,還沒開口,臉先不易察覺地紅了紅。她很快地恢復(fù)常態(tài),狀似不經(jīng)意地走到趙錢孫辦公桌前,輕輕靠著桌緣,問:“聽說你妻子身體不大好?我認(rèn)識一些三甲醫(yī)院的醫(yī)生,要不要介紹你們?nèi)タ纯矗俊?

“不用,謝了。”趙錢孫說。

“那你妻子……”韓江雪望著趙錢孫。

趙錢孫抬起頭來,往左右看了看,眨眨眼,輕聲說:“我不喜歡加班,你懂的。”

韓江雪剎那間心領(lǐng)神會,笑容不由自主地浮上嘴角。

“噓……保密,”趙錢孫說,“我請你吃飯。”

“那我可要好好地敲一敲竹杠。”韓江雪滿面春風(fēng)地說。

“悉聽尊便,女士優(yōu)先。”趙錢孫聳聳肩,攤開手。一瞬間,他的眼角眉梢掠過的神采,還有嘴邊一抹似有似無的笑容,都把這個人襯托得極為生動和風(fēng)流,好像這副老實巴交的皮囊底下潛藏著一個相當(dāng)瀟灑的靈魂。韓江雪看得有些發(fā)愣。這表情在趙錢孫臉上一閃而逝,快得像一條金鱗銀背的錦鯉,在混沌的水中一甩尾巴,韓江雪想抓時水面早已恢復(fù)了平靜。

“你……”韓江雪怔怔地問,“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你?”

趙錢孫一笑:“夢里?”

韓江雪被他噎得哭笑不得,嗔怪地數(shù)落了趙錢孫幾句。走出這間辦公室時,她腦子里還浮現(xiàn)著那一瞬間趙錢孫生動的面容。

技偵科的檢驗室內(nèi),王一橫拿著一塊畫板,站在“沒頭腦小姐”旁邊,在紙上涂涂畫畫。韓江雪問:“快畫完了嗎?”王一橫應(yīng)了一聲,韓江雪湊過去看了一眼,王一橫把“沒頭腦小姐”抓握狀的右手畫了下來,素描的同時把皮膚上的壓痕更清晰地勾勒出來,可以看出掌心有兩道平行的直線型壓痕,掌心靠近小拇指一側(cè)邊緣有一個黃豆大小的圖案,細(xì)看像是個“曰”字。

“其實這兩天我一直在想,如果這個手勢是兇手特地弄成這樣的,目的是為了掩蓋她原來的動作,那么除了壓痕以外,或許還有別的線索。所以我問學(xué)美術(shù)的同學(xué)要來了這個。”韓江雪拿出一盒石膏粉,按2:3的比例加水調(diào)成糊以后,她把石膏小心地倒入女尸手中,不到五分鐘,濕團(tuán)就凝固成了硬邦邦的石膏,取下來后看上去像某種怪異的外星生物,韓江雪和王一橫將這塊石膏翻來覆去地研究了一通,最后以沉默宣告實驗失敗。

“刑警們或許能看出點什么來。”王一橫悶聲悶氣地安慰徒弟。

“也好,”韓江雪無奈地說,“我拿給他們看看去。”

趙錢孫仍然在啃歐陽教授的書,看得累了,隨手拿起報紙翻看。警方把“不高興先生”的照片公布在報紙和社交網(wǎng)絡(luò)上,希望以此得到線索。趙錢孫望著這個閉著眼睛的年輕男人,他的皮膚呈現(xiàn)出缺少日照的蒼白,因失血過度而透出青色,臉上有幾處尸斑,但仍看得出生前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趙錢孫瞥了一眼攤在桌上的專業(yè)書,目光又挪回到報紙上,露出一絲苦笑:“你小子……白癡。”好像報紙上這張死氣沉沉的照片聽得到似的。

一團(tuán)白色的東西落到他眼前,“生日快樂!”韓江雪開玩笑地說道。

趙錢孫將報紙遮在書上,抬起頭:“這是什么?”

“陳員外不是一直在琢磨‘沒頭腦小姐’的手是什么意思嗎?”韓江雪說,“喏,我用石膏拓下來了,省得你們又想查案,又嫌技偵科味道怪。”

“幸好味道怪,不然許多有志青年就要跑斷腿了。”趙錢孫淡淡地說。

韓江雪聽得高興起來,把石膏往桌上一放:“胡扯。我還有事忙,先走啦。”嘴上說走,步子卻不動,又說,“幾點?”

“什么幾點?”趙錢孫眨眨眼。

韓江雪柳眉一蹙,趙錢孫敲敲腦門:“抱歉。晚上7點半,你家樓下等,怎么樣?”

韓江雪微笑起來,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白大褂下擺輕輕一揚,轉(zhuǎn)身走了。

她剛一離開,趙錢孫又看起報紙上的死者照片。盯了一會兒,他拿出手機(jī),撥通歐陽教授的電話:“歐陽教授,我是小吳。我正在看您的《日出:量子引力學(xué)叩開超級世界之門》,有些問題不太明白,我明天晚上能去您家拜訪嗎?……好,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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