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一天都感覺到,全身上下有蛇一樣的東西亂躥,這也許就是那天《古藏靈記》中所記載的,吸收完強勁的靈氣之后,靈脈自斷,阻隔了過盛靈氣逃逸的通道。七天拿著那本兒《清心訣》,把自己在房間里關了兩個時辰,好不容易,才讓身體慢慢恢復過來。
可是還需要兩百年以上的藏靈花,這怎么辦?哪里才會有而自己能得到手的呢?能得到相國大人送的這一盆,已經是幸運之極了。他仔細回憶著百里挑一所說的地方,南陵王府,皇宮,余宮,明宮……
對了,明宮,東升教。
教首的信!
他突然欣喜若狂,趕緊從身上摸出那封老人在第一家客棧留給他的信,老人說過,若是有什么不可解決之困難,就打開這封信。他還想起了那時候莫名其妙和知方老人握手的情景,現在想來,心中別有一番感動。
“明宮,把信交給葛青長老。”
就這么幾個字?這是什么意思?就把這十幾個字交給這個叫葛青長老的?信上不是什么都沒說嗎?
猶豫了一下,他還是決定,要去明宮一趟。
……
……
“去去去,看什么看,在這里瞎晃悠什么,這是你該來的地方嗎?”
守門的修士,一看到七天那穿得質樸無華的衣服,什么心情也沒有。要知道,這里是明宮,東升教的總壇所在,而不是教壇,給信眾祈福的地方。
最可惡的是,這根兒木頭一樣的少年,居然不懂規(guī)矩。
什么規(guī)矩?
七天還是在原地站著,看著那個極其不耐煩的修士,厭惡極了。自己不過是在這里考慮要不要進入明宮,而他卻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帶了多少銀兩?”
修士見七天遲遲沒走,終于肯走下階梯。但心情很不好,瞧這少年呆頭呆腦的,穿得土里土氣的,一看就沒有油水可撈。
沒準兒是個白癡,膿包!
七天還是沒說話,他想要看看,這個目中無人的修士,到底要干些什么。
“問你話呢,傻子嗎?”
“多少?”七天終于說話了。
“見長老十兩,見教首一百兩,只負責通報。你若沒銀子,就趁早離開。”
“我這里有封信,你要看看嗎?是知方給我的。”七天看也沒看修士一眼,淡淡地說道。
什么!知方!?
這小子居然敢直呼教首的名字!
他有幾個腦袋?
修士本來只想趕七天走,可是現在,他憤怒到了極點,沒有人敢挑戰(zhàn)東升教的威嚴,就算是王宮貴胄,也不會叫出這個名字。直呼教首的名字,就是對整個東升教的侮辱。修士不懷好意地看著七天,又轉念一想,莫不是,此人有天大的能耐,或者是,有不可告人的廣闊背景。他本來想吼一聲“大膽!”,再找點兒什么理由搜搜他身上的銀兩。可是,權衡再三,聽這少年平淡的口氣,第二種假設的可能性更大。
這是一個大人物。
于是,修士笑臉盈盈地走到七天身邊。
“敢問,您住在哪座山下啊?”
“……。”
“敢問,您在哪兒畫畫兒呀?”
“……”
七天實在聽不懂修士的話,也不想多磨嘰。既然來了,就一定要看個究竟,剛才是因為明宮大門的恢宏氣勢,才使得自己駐足觀望,望而生畏。他拿出知方老人的信,交給修士。
“我要見葛青長老。”
修士拿起七天的信,將信將疑。可是,瞬間,他的瞳孔似乎增大了百倍,手臂中的骨頭,也似乎突然沒了。在那光亮的信封上面,他看到了教首的落款:知方。沒錯,這是教首的筆記,絕對錯不了,自己日夜研究,看了教首的名字不止千萬遍。此刻,他完全不理會七天。
只顧著這個名字。
像看著一萬兩黃金。
完美的名字。
中土大陸最偉大的名字。
七天也很吃驚,難道他們的世界,除了宗教,就沒有其他的了嗎?宗教對人心的攝取,真的有那么嚴重?
遠非于此。
知方老人,不過是個人而已,他只是人,頂多算是一個大靈修。
“您隨我來吧。”
您隨我來吧。
修士雙手扶起信,恭敬地遞到七天面前。他沒有去通報,而是直接帶著七天走了進去。
七天很不習慣,明宮的每一根柱子,仿佛都如擎天柱一般,看了就讓人覺得心中懼怕,似乎看一眼這里的建筑,那建筑就要倒在自己身上一樣。這也只怪他沒見過世面,倘若是進入皇宮,那還不被威嚴之氣壓破血脈?
走了好一陣,修士才帶著七天進入一三成層高的大殿,只見一垂垂老者,正在大殿前方的蒲團上,閉目養(yǎng)神。
“長老,這位少年,有教首的信。”
說完,修士接過信,盛放在老者面前,然后輕聲地離開了大殿。
“說吧,要多少,什么年份。”
老者并沒有看信,也沒有睜開眼睛。
“你怎么知道,我是來要藏靈花的?”七天很起怪。
“這里是東升教儲放五十年年份藏靈花的地方,來這里的人,還會有其他心愿不成?”
的確,這個是七天所不了解的。在中土世界,尤其是人族,士大夫,商賈貴胄,得道高人,皇親國戚等等有名有勢的地方,都以收藏藏靈花為樂,也是一種光榮。就好像文人雅士收藏字畫,酒客收藏名酒。而對藏靈花的收藏,就更是講究,尤其是對年份與花色。
“我要一盆兩百年的藏靈花。”
畢竟從來沒有到過明宮,他不敢多要,只是試探性地要。
“嗯?”
老者突然睜開了眼睛,疑惑地看著七天,額頭上,有十幾道凹陷得很深的皺紋。五十年的藏靈花,已是珍品,這小子,開口就要兩百年的,何況看這小子的修為,根本就用不著。
老者拿起了那封信,又立馬捏得緊緊的,并沒有打開。他捏住的地方,是教首的名字。不可能在信封上落款的,教首,是在提醒自己,要滿足這個少年的愿望嗎?
他惶惑地看著七天,鼻孔里冒出兩股起來。
“不,是要,是,是要兩,兩,兩盆。”
七天見老者沒有說話,又是那種奇怪的眼神,胡亂擠出了兩句心里想的。
“怎么,有,有,有什么問題嗎?”
七天也開始遲疑了,老者還是沒有說話,那封信,似乎要被他捏成粉末。兩百年的藏靈花,說給就給嗎?教首,真的是這個意思嗎?老者還在猶豫,畢竟,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這,這可是你們教首承諾的。”
七天也不知打哪來那么大的膽子,憋出這樣一句話來。
老者額頭皺得更緊了,不過,他還是從手中變出了一個盒子,施法遞到七天面前。藏靈花情態(tài)多變,靈秀各異,別看它只是用一個小盒子裝著,打開盒子之時,它自扭腰扶身,自行會冒出來。那盒子,就相當于一個花盆。
“不對,是兩盆。”
七天吞了一口唾沫,兩個眼睛轉來轉去的,他心里也沒底。
“嗯?”老者嘴角又動了一下,用手撅著胡子。顯然,這要求就像是在割他身上的肉一樣。
“是你們教首承諾的。”
這句話百試不爽。
老者果然咬了咬牙,又賜給他另外一盆。
“他還說……”
“放肆!”
寂靜了。
安靜。
有點兒森森恐怖。
七天瞬間被老者的威嚴嚇到了。
“拿著你的東西。”
老者把信搓成了粉末,閉上雙眼,長長地嘆了一氣。“你走。”
走。
離開大殿的那一剎那,七天如釋重負。這個葛青長老,不管是眉宇還是動作,都好生嚇人。
雖說明宮的建筑的確莊嚴肅穆,讓人望而生畏,不過這些建筑,都很稀疏,建筑與建筑之間,有很大的草木區(qū),而且,這里的草木,似乎突破了季節(jié)的限制,四季的名花名草,應有盡有。花園與建筑面積上的比例,怕是有七比三不止,如此布局,更讓明宮顯得安靜。
亦是宛若仙境。
正當七天經過一片桃花原時,突然,兩列靈秀的白衣少女,向著他緩緩走來。那白衣少女神色安然,個個貌若天仙,左右各十二名。一路撒著花瓣,舉步如羽,揮手若虹,給人一種神圣不可冒犯之感。
而就這這群美得無以言表的白衣女侍中間,卻還有一位,身著紫色衣服,踏著仙靈之氣的少女。
細紗扶面,紫氣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