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匪君子
- 梅香箋
- 風晚涼
- 2212字
- 2017-05-29 22:29:00
拂開層層疊疊的輕紗,一位冰肌玉骨的女子安靜地臥在榻上,溪輕嘆一聲,在榻邊坐下,面容復雜地看著她出神。
榻邊的安神香不知何時燃盡了,溪正要喚人進來,卻見榻上之人長睫輕顫,片刻后便睜開了雙眼。美人黛眉微蹙,星眸迷蒙,一副初醒的樣子。
察覺到了另一個人的氣息,七弦詢問似地出聲:“陛下?”
本以為會一睡不醒的人突然在眼前醒來,溪愣了愣:“是朕。”七弦對他勾了勾唇,沒再言語。
氣氛沉寂了許久,溪問道:“你醒了?”話音剛落便發現自己問得甚是可笑,忙換了個問題:“有何處不適,朕喚侍醫來。”
“無礙。”七弦出聲制止,想了想又道:“陛下這么晚還在此處委實不妥,還是快些回去休息吧。”
“這么晚?”溪疑惑地重復了一遍,目光卻在觸及七弦的雙目時,生生地咽下了將要出口的話,快步向外走去:“朕去叫侍醫進來。”
似是想到了什么,七弦抬起手在眼前晃了晃,頓時了然,是了,天色再怎么暗,也不會一點光亮都沒有,想必是,瞎了……
吃力地撐起身,身上傳來的痛感只一瞬便使得七弦冷汗涔涔,將身子倚在床榻上,七弦輕輕地嘆氣:“差點把自己作死了。”
溪帶著一眾侍醫進來時,便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拂開紗幔,七弦平靜地倚在榻上。“傷口可是裂開了?”“大概是。”溪皺眉,看著七弦左腕紗布上漸漸滲出的紅色:“朕先讓醫女替你換藥。”
七弦頷首,想了想又道:“謝陛下。”溪停下往外走的腳步,轉身看她:“是朕……錯怪了你,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救了皇后。”七弦垂首,不甚在意。“朕走了,你的傷口未愈合前,莫要再亂動了。”說完,溪便舉步離開了內殿。
宣室殿
青煙裊裊,案后,溪正凝神批閱著奏折。寺人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陛下,太醫令求見。”“進”。
殿門打開,太醫令行至案前端正地行禮:“小人拜見陛下,愿陛下千秋萬歲,長樂未央!”“起”“謝陛下”“如何了?”
太醫令擦了擦額上的細汗斟酌道:“昭儀許是因稟賦薄弱,或久病不愈,傷及腎陽,致腎中命門真火衰微,不能溫煦臟腑,致神光衰廢,目盲而不見。”溪手中的筆微頓:“許是?”
太醫令的汗愈發地多,卻不敢再抬手擦去:“也可能是那日崖下受到重創,傷到了根本。”溪擱下了手中的朱筆看著下方噤若寒蟬的太醫令問道:“昭儀的眼睛,何時能視物?”
太醫令聞言猛地跪下:“陛下恕罪,小人并不知,昭儀傷得太重,小人愚鈍,辯不清昭儀的眼睛是因外傷還是內因所致。”等了許久沒等到君王的雷霆之怒,太醫令大著膽子向案上看去。
年輕的君王略有些疲憊地揉著眉心:“罰俸一月,滾。”“謝陛下!”太醫令如蒙大赦,叩首后快步離開了宣室殿,畢竟這位君王的脾氣委實不算好。
東陵府,水墨居
今日日暖,冷燭難得同意開窗,羽執卷倚在榻上,望著手中的書卷兀自出神。
“瞻彼淇奧,綠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玉抬首看著推門而入的人,輕笑:“別告訴我,你是特地出宮來調笑我的。”溪走到案邊坐下,抬手倒了一杯茶:“自然不是,我此次是來,是帶你入宮的。”玉聞言挑眉:“你這么快就來邀我進宮,倒是難得。莫不是有什么人病了,你要讓冷燭去看診?”
溪淺酌一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果然還是你最了解我。”玉了然地點頭:“我果然就是個順帶的,要不是我離不得冷燭,你定是不會管我了。”溪好笑地看著他:“怎么這般地哀怨,我怎會不管你,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玉斜睨著他:“你同冷燭一樣,貫會挑好聽的說,卻什么都不準我做!”溪義正辭嚴地道:“怎會?我同他可不一樣,至少我從不曾收過你的書。”
成功看到玉黑下來的面色,溪連忙轉移話題:“冷燭呢?怎么還不來?”玉冷哼一聲:“去采藥了,再等一炷香也就回了。”
門外響起了叩門聲,傳來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玉蹙眉:“進。”小滿端著藥咋咋呼呼地跑了進來:“公子公子,時辰到了,快喝藥!”“擱著。”小滿聞言立馬苦著一張臉:“公子,你要是不喝,冷公子又該罵死我了。”
瞄到正在一旁喝茶的溪,小滿可憐兮兮地湊了過去:“陛下,陛下您看,公子又不喝藥了。”溪喝茶的手微頓,清咳一聲嚴肅道:“玉,喝藥了。”
回答他的是玉的一記冷眼:“讓我喝剛煮好的藥?你們是要燙死我么?擱著!”“咳咳,小滿,你擱著吧,等晾涼了,我讓他喝了。”小滿不情不愿地把藥放在案上,嘀咕著退了出去:“公子每次都那么說……”
冷燭進來的時候,溪正在和玉閑聊,目光觸及案上那碗烏黑的藥汁,冷燭的額角隱隱有青筋跳動:“你們誰來解釋下這碗藥怎么回事?”溪眼神飄忽:“那個,聊得太投入,一不小心,就忘了……”
冷燭一記眼刀掃向玉,玉回他一抹燦爛的微笑,冷燭忍了忍,猛地拿起案上的藥向玉走去。玉連忙出聲:“那藥涼透了,已經沒藥效了,喝不得!”冷燭聞言停下,面如沉水:“我不給你灌下去,不是因為沒藥效了,而是因為你食不得生冷之物。”
玉溫言道:“還是冷燭貫會為我著想,溪,你不是有事找冷燭么,還不說?”溪連忙接道:“是前朝的玉塵公主,今日我是來接你和玉入宮的,她的傷…有些重,怕是要勞煩你一段時間了。”
“不行。”冷燭想也不想地拒絕:“玉的身體,離不得我,但我不放心讓他出門,你把她帶出來。”溪蹙眉,“她的傷太重,怕是受不住顛簸。”
玉出聲道:“我們進宮,近日我已好了許多,況且,終日呆在府中,實在煩悶。”冷燭看了他一眼,正要繼續否決,玉只得保證道:“我保證,到了宮中一定好好喝藥!”冷燭挑眉:“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去收拾東西。”
溪看著玉笑道:“可得多謝你這般慷慨就義了。”玉斜了他一眼,沒說話,錦被下的手摩挲著書卷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