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棄之如履

等洛顏醒來時，就見到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地方，她吸了口冷氣，微微扶額，原來，他還沒有死，她可沒覺得凌風會因為無聊而救她，想必是為了玄天心法。

因為后背剝皮的疼痛，洛顏小心翼翼的側趴在床上，抬眼細細的打量著周遭，這里的擺設雖然不似椒房殿那般雍容華貴，簡單樸素，倒也齊全，卻透著一股說不上來的陰冷，想必，這里便是冷宮了吧，了無生機的冷宮。。

一想到這里，洛顏的嘴角的笑也短時變得萬分苦澀，原以為點點滴滴的愛意，竟是一個騙局，他對她越是好，就越是說明他的無情，洛顏輕笑，那笑好生耀眼，原本靈氣逼人的雙眸此時變得空洞無比，悲愴不止。

年韻涵。。洛顏眼中閃過一抹令人看不懂的情緒，一想到這個名字，她的手握緊又松開了。洛顏想要起身，剛剛一動，瞬間一股強烈的痛感從后背襲來，她的臉立刻皺成一團。

我怎么就忘了呢?我還是傷，是那個自己的心上人、與自己傾心相戀三年有余的男人，就是他親手剝下我的皮。還有年韻涵，那個女人。。想必禍害洛家的罪證皆出于她的手，她不過是推到洛家的一個契機。

“洛家的冤屈，我定要盡數從你們身上討回來，年韻涵。。凌風。。要下地。。就讓我們一起。”再次睜眼，那絕冷的眸上染上了一層飲恨染血的魔光。

日子一天天過去，別上的傷也逐日見好，要知道洛顏并沒有敷藥，不發炎癥就已經是奇跡了，竟然還結痂了。洛顏望著窗外，狂風席卷，大雨瓢潑，砸在水里打下一個個的坑，初秋之寒順著未關的窗子刮來。

洛顏微微垂眸，纖長的睫毛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小片陰影，那絕美的臉龐兒幾乎是皮包骨頭，只剩下一雙混沌的大眼睛，慘白的面容褪盡血色，就連那曾經嬌勝玫瑰般的雙唇，此時也是蒼白得可以。

桌子上擺著的那盤菜，焉黃的油麥菜顯然年代久遠，冷宮的破敗不堪，還帶著蟲子，邊的是一碗用糟糠做的粥，也已經涼透了。一陣風吹來，她不由得扯了扯被角，不經意的輕扯使黑灰的被芯透過補丁露了出來。難怪以往淪落在冷宮的妃子宮女瘋瘋癲癲的，癡癡傻傻的，這地兒，還真不是人過的。

洛顏沒想到，會有一天淪落至此，要知道現在的南譽國的江山，都是他贏來的。。凌風。。若非當年我不肯聽爹爹的勸告，硬是要和你在一起，為你拼命拼血，一點一滴幫你奪得帝王之位，今時今日何來你的威風?你到底也不過是個不受寵的皇子罷了，而我又豈會淪落的這般下場，洛家百年的清譽盡毀在我的手中。

只要一想到這點，她便再也感覺不到那刺骨的寒意了，她慢慢起身走到窗前，雨霧茫茫，她的臉，她的衣衫，她的心。。都給雨水打濕，實現也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她慘然一笑，竟笑出聲來，低低沉沉的笑聲混合在初秋的暴雨中，顯得格外悲滄荒涼，洛顏合上雙眸，靠在冰冷的墻上，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感覺好疲憊。

爹爹，你可曾知道，我自視甚高，卻敗在了一個情字上，那時何等的心酸。爹爹，若你還在世上，會不會笑我?枉我一世聰慧，卻因為一份情被蒙騙至今，云里霧里，看不清路，還失了你們，失去了自己的全部，爹，你可曾。怪我?

洛顏沒有忘記爹爹臨死前的那個眼神，就那樣直直的望著暗處的她，那眼神是何等的哀絕，留給她的卻是擔憂。。

凌風，你是我用生命去愛的男人，為何?難道你當年為我落崖也是假的?雨順著屋頂落下，串成珠簾，她輕聲低喃著:“這場雨，下得真好，讓我格外清醒。”

夢醒來，她又該做什么?落崖指尖扶上胸口，緩緩的攥緊，原來這里還是會痛的，心上仿佛被什么東西生生砸出一道深沉的血口。低下頭，冰冷的雨滴大顆大顆的砸在她的頭上，麻木的生疼。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順著窗外看去隱約就只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洛顏心知，這一天的雨夜誰還會有心冒雨前來呢?那么來的人一定是別有目的的，她平靜的看著門口，眼里沒有絲毫畏懼。她也算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又怎么會怕死?

只見一個嬤嬤趾高氣揚的走了進來，手里端著各種各樣的瓶瓶罐罐。

“你想怎么樣。”洛顏沙啞著聲音平靜的望著眼前的女人，即使她體內的功力被廢，身上也還有傷，就連最基本的還手之力都沒有，但是這著并不影響她的威嚴。

嬤嬤冷笑，如枯樹皮般的老臉盡是皺紋:“上面有旨，讓老奴為你這個賤婢梳洗打扮，朝中宴會即將開始，皇上‘請’你獻舞。”那輕蔑的目光好像妓院里的老鴇在審視一個最下等的妓女，掂量著她能賣多少銀子。

洛顏一聽，臉上一沉，死死咬唇，身子在寒風中不住的顫動。

凌風，你到底是有多恨我，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我，我堂堂未來皇后變成階下囚也就罷了，你竟然狠心到要折損我的高傲，讓我去做身份最低微卑賤的歌姬!

洛顏高傲的揚起下巴，轉身，背對著那位面容不可一世的嬤嬤，清瘦的背影仿若傲雪寒梅幾經風霜:“滾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不去!”這語氣，洛顏說得萬分堅定，士可殺不可辱!凌風，你若再逼我，那我大不了一死了之便是!

嬤嬤譏笑道:“呵!你以為你還是給皇上捧在手里含在嘴里的寶貝嗎?皇上早就料到你會這樣了，皇上說了，你要是不去，就講洛家三百二十一口人挫骨揚灰!”

聞聲，洛顏的身子猛一怔，眼里全是憤怒，屈辱的咬著唇。

凌風，你當真是狠心冷絕暴戾!一次次的對我苦苦相逼!

聽到嬤嬤的話，洛顏不再掙扎什么，仿佛無數根鋼針一齊扎進心底，令她早已冰涼的心變得絕望無比。

洛顏轉身勾起耳邊的碎發，嬉笑嫣然，哪里還有剛才的半分憋屈?

“走罷便是!”一語落下，妖嬈嫵媚，好似花樓里最能引人的姑娘，舉止婀娜，那一眸一笑皆是萬種風情。

嬤嬤眉頭微皺，竟有些不適應洛顏突如其來的變化:“你可別給我耍什么花招!不然有你好看的!”

洛顏微微勾起嘴角，眸光從那個老女人身上掃過，她下意識的后退一步，明明只是一個眼神，卻又股莫名的寒意從她的靈魂深處升起，好似要將她活活撕碎。當然了，洛顏本意也是如此，只是她現在并沒有了武功，只能暫時不動手。

“放心，我不會為難你。”

因為我要為難的是你的主子，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順著形式過活，這點兒的道理他還是懂得的，凌風，我的感情已經被你磨滅的一干二凈，現在你居然還要來折損我的驕傲，要是我在不懂得反擊，我就不叫洛顏!對不住洛氏這個姓氏！

她眼里的厲芒一閃而過，當初為了凌風，她賠上了洛家全族人的性命，她又豈會輕易放手?既然她當初能為他贏得整個江山，那她就有本事將他踹下那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