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他！”那使峨眉刺之人聽到方才一聲驚呼已是萬分驚訝，此時見宇文遠站起，頓時臉上大駭叫道，他二人只當(dāng)宇文遠身受重傷，此時難以行動，哪知竟然站起身來，宇文遠一身武功還在薛廣平之上，這若是動起手來，兩人豈能撈著好去？只是看著宇文遠面色通紅，神情激憤，仍當(dāng)是自己兩人調(diào)戲思玉，惹得宇文遠借著一股傷余之力憤然而起，連忙大喊一聲，自己也是峨眉雙刺一挺，要上前相助！

“此時只怕晚了！”宇文遠見那使短劍之人神色一愣，突顯兇相，短劍猛刺自己胸前，冷喝一聲，兩指伸出輕輕一夾，只聽叮的一聲響，一柄精鋼短劍竟然折成為兩節(jié)，他此時極為惱恨這兩人欺辱思玉，心底之怒，比將自己一劍刺死還要過之而不及，出手之時毫不容情，全身內(nèi)勁奔涌而出，那使短劍之人被這驚濤駭浪般內(nèi)勁一震，，連聲音都不及發(fā)出一聲，兩眼圓睜，盡是難以置信之意，仰頭一口鮮血噴出，紛紛揚揚而下，連宇文遠頭臉上都落了不少，身形隨即一軟，氣息已絕！

那使峨眉刺之人正要攻上，忽見自己同伴倒地身亡，再看宇文遠一臉鮮血淋漓，面容扭曲，緩緩轉(zhuǎn)過頭來看著自己，形容恐怖至極，好似剛從血池地獄中鉆出來的魔煞一般，哪里還敢往前，大叫一聲將峨眉雙刺扔在地上，轉(zhuǎn)身往外便跑，剛到院門之前，只聽登的一聲響，低頭看時，就見半截短劍直透胸前門板而過，只留寸余在外，自是宇文遠將指間半截短劍彈出！這份手法勁力遠在自己之上，哪里還像個重傷之人所發(fā)？待要推門時，才覺胸前一痛，忽覺這半截短劍來勢有異，宇文遠正在自己背后，這半截短劍又不曾長腿，怎地能繞過自己釘在身前？大驚之下將身上衣衫用力撕開，頓時一道血箭自胸口激射而出，這才明白宇文遠這半截短劍已將自己從背至胸穿透，仍是余力未衰，連這門板都幾乎洞穿，就連身上傷口，都隔了片刻才察覺，可見這一彈力道凌厲至極！大駭之下拉開門扇，往外疾沖兩步，噗通一聲跌倒在地，氣息已絕，仍是雙眼圓睜，盡是畏懼之意。

“哥兒這一怒，頗有老夫當(dāng)年天魔之風(fēng)啊！”思玉見宇文遠抬手之間，立斃兩人，也是早已驚的說不出話來，就聽歷亭寒聲息微弱道，宇文遠原本怒火騰騰，將這兩人斃于手下，仍是怒氣不息，忽地聽見這一聲，臉上神色頓時一緩，再看思玉身上衣衫已破，滿眼驚懼看著自己，趕忙將自己身上外衣脫了下來，給思玉蓋住，手指疾點，解開思玉身上穴道，這才轉(zhuǎn)回身，見歷亭寒已然靠在墻邊，頹然而坐，臉上已是蒼老許多，原本只是有些花白的頭發(fā)，此時已是全白，雙目渾濁，再無從前深邃凌厲之色，自是因全身功力已失，頃刻間便衰老下來。

“歷前輩……你……這又是何苦？”宇文遠見了歷亭寒這番模樣，心內(nèi)也是一酸道，雙膝一曲，跪在歷亭寒身側(cè)，思玉也是將宇文遠外衣穿在身上，她方才險些被人所辱，千鈞一發(fā)之時見宇文遠醒轉(zhuǎn)，初時雖喜，可再看宇文遠那猙獰模樣，驚魂甫定，頗有些畏懼之意看了兩眼宇文遠，小心翼翼到歷亭寒另一側(cè)跪下，見他突然這般垂垂老矣，也是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丫頭莫怕！”歷亭寒雖是氣息微弱，功力盡失，可這心智仍在，見思玉這般臉色，勉強一笑道：“你心中想的不差，我這門內(nèi)勁，剛猛霸道，修練之人不免也沾染些暴戾之氣，因此才有天魔功之名，不過你這哥兒體內(nèi)，原有一僧和尚和獨孤勝兩人內(nèi)力為根基，他兩人內(nèi)力，一人綿薄雄渾，一人淡泊長遠，都是陰陽相濟的純正內(nèi)家功力，我這天魔罡勁中那份戾氣，不過多時，自然也會為其所化，不會給你這哥兒留下后患，你放心便是！”

“可歷前輩你……”思玉聽歷亭寒如此說，多少有些放心，只是悲從中來，宇文遠雖因此得授雄渾內(nèi)力，歷亭寒只怕再也支撐不下去了，若不是三變回陽丹效力仍在，歷亭寒此時只怕已然氣絕！宇文遠也是垂頭不語，歷亭寒將這畢生內(nèi)勁授予自己，自然是要自己將來殺了那宮中怪人，因此猛一抬頭道：“歷前輩放心，宇文遠必定為前輩了結(jié)心愿，手刃那一指穿喉！”

“哈哈哈……”歷亭寒見宇文遠神色剛毅，倒是一笑，喘息兩聲道：“哥兒你錯了，老夫畢生心愿乃是為俠為義，只是一步錯，步步錯，結(jié)果一錯到底，你得我一身內(nèi)勁，自然要去殺了那一指穿喉，為你義父報仇，那也是情理之中，可你若是仗著這一身武功，就此為非作歹，為禍人間！老夫在那十八層地獄之中，便恭候你罷了！”

“晚輩謹遵歷前輩教誨！”宇文遠同思玉聞言都是一怔，不想歷亭寒畢生心愿盡是此事！歷亭寒卻是眼光一閃道：“還有一事，老夫須得告訴哥兒，丫頭，先給老夫倒口水來！”思玉聞言，連忙起身，一陣手忙腳亂，端了一杯水來，歷亭寒此時手上已無握杯之力，思玉便將那杯子湊在歷亭寒嘴邊，看著他慢慢喝下。宇文遠倒是想要以內(nèi)勁相助歷亭寒，讓他多少能帶傷延命，再做商量，哪知手掌剛抵住歷亭寒后背，歷亭寒卻是一笑道：“怎地？哥兒還嫌老夫死的不快么？”

宇文遠聞言登時一驚，內(nèi)勁便不敢催動，歷亭寒這才道：“老夫現(xiàn)下畢生功力都在你身上，乃是燈芯燃盡之像，那燈油沒了你還能再添，可這燈芯若是燃盡，再無復(fù)明之時，你若以內(nèi)力相救，便如給那燈芯上澆了一碗燈油一般，非但不能使之復(fù)燃，還要瞬時便給澆滅，你若是想老夫速死，不愿聽那跟你親生父親有關(guān)之事，這就請動手！”宇文遠同思玉聞言都是一驚！原本抵在歷亭寒后背上的手掌，就此撤了回來，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是疑云大起，難道說歷亭寒竟然知道宇文虛中為何人所出賣？

“是不是此人，老夫倒不知曉！老夫當(dāng)年也不曾參預(yù)金國撲殺你父密謀之役！”歷亭寒見宇文遠撤掌，這才又深吸一口氣道：“不過此人跟你父被殺之事，必有瓜葛，你只須尋他一問便知！”

“那個人是誰？”宇文遠和思玉都是異口同聲問道，歷亭寒卻是仰頭思量半晌，好似忘記此人名字一般，讓宇文遠同思玉都是心中微微一緊，隔了半晌，歷亭寒仍是搖搖頭道：“名字記不得了……似乎是叫裴……裴……”忽然一擺手道：“這名字記不起來咯，不過他師父倒是在武林中有些名頭，武功還看的過！叫做擲缽道人！”

“銅笛鐵劍裴孤鶴？”歷亭寒方才說那人姓裴之時，宇文遠心底便閃過這個名字，只是天下姓裴的人何止千萬，未必姓裴，便就是裴孤鶴，因此也就忍住不說，及到歷亭寒說此人師父乃是擲缽道人，這他如何不知？當(dāng)夜風(fēng)陵渡一戰(zhàn)，裴孤鶴敗在獨孤勝手下，宇文遠也是親見，此人又始終追尋自己師父下落，不想竟然還跟自己親生父親被滅滿門之事有關(guān)，立時脫口而出！

“對對對，就是這個啰里八嗦的名字！”歷亭寒也是一點頭道：“當(dāng)日我雖不曾參與此事，但那百花道幾人都是奉命前往，回來倒也說起，不過他幾人也是知之甚少，只說你父親當(dāng)日意圖舉事，命人將機密蠟丸傳回江南，讓江南群雄前來接應(yīng)，可不知為何這蠟丸竟然落在金國手中，金國便想借機趁此將大宋潛伏在金國的仁人志士一網(wǎng)打盡，不料你父親甚是機警，已從金人言行之中窺知一二，心知自己必然不能免禍，盡數(shù)斷絕與人來往，金國所獲甚微之下，便以重兵圍困，將宇文一門盡數(shù)燒殺以絕后患！”

“裴孤鶴！！！！！”宇文遠聽到此處，臉色頓時一變，口中咬牙切齒道，思玉見他又如方才那般猙獰可怖，身上也是微微一抖，心知若是這裴孤鶴就在此處，現(xiàn)下只怕同那兩人一般，已被宇文遠立時動手殺了！歷亭寒卻是咳嗽幾聲道：“此事未必就是裴孤鶴所為，不過其中蹊蹺，你還得自己查訪明白才是，不要一時意氣用事，莫忘了老夫這一生之事，一步錯，步步錯！到了此時，再想挽回，只能仰天長嘆了……”

“晚輩……晚輩謹遵前輩教誨！”宇文遠聽了歷亭寒這話，心中一個激靈，此時自己出手，要取一人性命簡直易如反掌，可要死人復(fù)生，那可就難辦的多了！再想想獨孤勝當(dāng)日在少華山之話，也覺今日自己有些戾氣難抑，不免看了看那兩具尸體，這兩人雖是調(diào)戲思玉，廢去全身武功也就罷了，如今都死在自己手上，不免低頭看了看自己雙手，眼中也是有些懼意！

歷亭寒見宇文遠此番神色，知他也是有些心生懊悔，有心就此告訴他這兩人乃是自取其咎，平素，卻又怕宇文遠心中一點自抑之意就此消散，他也知曉年輕人到底血氣方剛，若是說的透了，未免心中顧忌便少了許多，因此嘴唇一動，話到口邊到底不曾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