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要緊,一刻閑暇不得。
我與葉璟御劍御得飛快,生怕那名喚梟兒的黑貓多受一個時辰的罪。
站在狹小暗黑的小徑邊向西望去,便能見到隅谷那高聳入天的黑山。那里,就是我常常夢見的地方。
葉璟收回遠(yuǎn)眺地目光,指著不遠(yuǎn)處的亮點,說道:“小徑盡頭那個亮光的點就是通向庸冥詭道的入口吧?!?
我點點頭:“嗯?!?
葉璟望著我,腳下透亮地鈴蘭光耀映入他的眸子。鈴蘭之光隨著三界夾縫的暗流而擺動,他眸中的光耀亦流轉(zhuǎn)不休,顯得格外深情。
“其實,我心中一直有個疑問,可現(xiàn)下見到隅谷方向的黑山,心里卻豁然開朗。雖不知為何而豁然開朗,卻總覺比起蜀中王宮而言,這里更讓我感到平靜。大概,冥冥中自有安排,一切的遇見與發(fā)展都有跡可循。”他說。
我也有這種感覺。
可是,這樣雷同的情愫讓我有些害怕。似乎下一腳就會踏上他人預(yù)設(shè)的軌道,被他人作弄、牽制,身陷囹圄無法自拔。
我定了定神,輕拍他肩膀:“走吧?!?
“嗯。”
遠(yuǎn)看半大不小的光點,近看其實是顆三四人高的夜明珠。珠子通體雪白,被一股強(qiáng)大靈力固定在此處。
我好奇地伸手去摸,哪只剛一觸及,整個身子便被一股陰冷的吸力給帶了進(jìn)去。
“阿塵!”葉璟喊了一聲,拽著我的另一只手也進(jìn)了珠子。
珠內(nèi)一片漆黑,耳畔有東西不停掠過。人似懸在半空,腳落不了地,身子像棉絮般飄搖,幾乎有那么一瞬間讓我感覺自己變回了灰塵??蛇@次我不怕,因為葉璟就在身邊。
不一會兒,方才陰冷的吸力轉(zhuǎn)成溫柔的推力。我踩到了什么,借力一蹬沖出珠身。
眼前是一座城池。
綠樹成蔭的城郊,灰磚堆砌的城墻,近在咫尺的城門,來來往往的百姓和沿街叫賣的商販。
我與葉璟站在不遠(yuǎn)處的護(hù)城河外,望著珠內(nèi)這方奇異天地發(fā)愣。
“姑娘、公子,你們也迷了方向?”身后有老翁問詢的聲音。
我們回頭看去不禁忍俊。
老翁至少已到知天命的年紀(jì),卻是滿臉的胭脂水粉,妝容有些夸張。更夸張的,則是他笑瞇瞇的一張臉,胳膊上挎著一個竹籃子,竹籃子里裝滿了蔬果鮮肉,瞧上去似乎家中正有大喜事一般。
葉璟抱拳,禮貌答道:“嗯,還望老人家指個路?!?
老翁似乎有先知一般,熱情問道:“你們可是在尋庸冥詭道?”
“正是!”
老翁笑著搖頭,抬起右手,用拐杖敲了敲腳下土地:“此處便是?!?
我不解,覺得這老頭在耍我們。眼前分明是艷陽高照的一座城,城門也鑿了“庸人城”的字樣,怎會是聽上去就波譎云詭的庸冥詭道呢?
“老頭兒,你可別尋我們年輕人開心。我們雖為外界人,卻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若你說假話,休怪姑娘我粗魯,把你的拐杖給折了!”我裝作惡狠狠地模樣對他揮了揮拳頭。
老翁仍是笑著,面色如山川巋然。
葉璟皺眉:“阿塵,不可無禮?!?
我傳音給葉璟:“你傻了嗎?我們可是從三界夾縫的大珠子里穿過來的,這里根本不是正常的地界。你看這老頭兒,分明不對頭。”
葉璟傳音答道:“既是三界夾縫的空間,那這地方也極有可能屬于人界。要知道,人界眾多部落,各部落風(fēng)俗習(xí)慣大相徑庭,不可因人家打扮怪異便粗魯對待?!?
葉璟說的有些道理,我決定用些通俗的辦法做些測試。
我哭喪著臉,抓住老翁的手,假哭道:“老人家,我與夫君不知遭了怎樣的劫難,醒來之時落到一顆好大的珠子跟前!都怨我貪財,不該不聽夫君勸阻打那珠子主意。不然,我們也不至于流落到庸人城。之前有個好心的大姐告訴我們,找到庸冥詭道的指冥人,他便能帶我們回家!可現(xiàn)下……”我心虛地瞄了一眼葉璟,捂著肚子撲倒他懷里,抽泣道:“現(xiàn)下,我有了身孕虛弱不堪,兩三天沒吃喝,真怕還未尋到指冥人,孩子便保不住了!嗚嗚嗚嗚!”
葉璟身子一僵,小聲道:“你、你要做什么!”
我悄悄捏了把他的腰肉:“別說話!”
很快,在我的嗚嗚咽咽與葉璟的局促尷尬之中,老翁依然笑著的眼中濕潤了,能看出他已相信我的鬼話而動容:“姑娘莫急。不瞞姑娘公子,老頭子上面的媳婦兒早年也曾遭遇孩子早夭。哎!不提也罷!現(xiàn)下有什么老頭子可以幫的,盡管開口。”
上面的媳婦兒?
果真鬼魅可疑。
為了證實我心中疑慮,我繼續(xù)道:“懇求老人家借些錢給我,好讓我這不幸的婦人吃頓飽飯好上路,讓一切了結(jié)隔世拋!”
葉璟又一怔:“隔世拋?我們都還未死,何來生前種種隔世而拋之說!阿塵,你……”
我一只手狠狠擰住葉璟腰肉,另一只手顫顫巍巍接過老翁遞來的元寶。
元寶落入手中毫無重量,我暗暗用手掂了掂,果然是紙扎的!
“謝謝老人家!我們這邊進(jìn)城了?!闭f罷,拉著葉璟深深鞠上一躬,匆忙入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