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宮陰冷,長明燈幽幽燃著,丹室飄來一陣好聞的奶香。
我躡手躡腳行近,抬眼便見永無笑望懷中梟兒的畫面。
梟兒粉嫩的小臉肉嘟嘟的,才離開天界數(shù)日,她又長胖了。襁褓中的孩子,聚少離多的父親,躲在門邊無力靠近的我。
我真希望時間就此停駐,與世隔絕天倫常在。
“來了,要抱抱孩子嗎?她方才沖我笑了好幾回。”
永無并未回頭,語調(diào)甚是平和,未提即墨,未提葉璟,未提今后。
我有些遲疑,更多的是心虛,仍是默默走到他身側(cè),就著他的手臂將孩子抱到自己懷里。
望著梟兒大大的黑眸子,我忽覺愧疚非常。
往昔她降生之時,便被那災(zāi)劫拖累得艱難而孤獨的成長。如今,她為了我與永無褪去一身骨血重生,卻仍是逃不過缺爹少娘的下場。
我輕撫著她圓圓的臉蛋,指腹輕輕擦去她嘴角口水。只一瞬,她便沖我咯咯直笑,似乎十分歡喜。我忍不住蹭著她綿軟的小臉,輕聲喚著:“梟兒,我的梟兒。”
永無一直站在我身邊默默望著,他唇畔帶著笑意,面色如冬日暖陽般和煦。只是,一撞見我瞧他的眼神,他便低下頭,緊咬齒關(guān),似乎在自我提醒——休要再同眼前這水性楊花的女人多說一句話。
這張臉分明是永無的臉,我卻分神想到了葉璟。
他過的好不好,他有沒有想我。
“你愛上那命魂了,對嗎?”永無突然問起。
不知曉此刻我的面上是否太過驚詫,反正永無的面色是愈發(fā)冷淡。
我死死咬住嘴唇,默認(rèn)地點了點頭。
對永無,我不想有一毫一厘的欺騙,縱使我愛的那命魂是附著他的肉身之上的意識。
回神之際,略感氣氛的不對勁兒。
一瞬間,懷中梟兒被術(shù)法輕移至榻上,永無周身黑氣把我逼向墻角。甚至來不及驚呼,他便捉住我的雙手,狠狠吻了過來。
永無黑眸虛睜著,望著同樣大睜著雙目的我,深深地、憤怒地、不依不饒地吻著。
我像失了羽翼的鳥,墜入漫無邊際的海里。大海帶著滔天的憤恨,將我卷入深淵。
永無鎖住我雙手的手松開,覆上我的腰際,用力一摁,將我摁進他起伏不定的懷中。
我與他交頸相擁貼得嚴(yán)絲合縫,他的鼻息盡在我后頸。
“這么多年,你的心中,可還有我半分?”永無的聲音縹緲。
終于,我哭了,哭得十分傷心。
雖然我打從心底里覺得,此刻我的眼淚同那人界薄情寡義的花娘們矯情虛偽的眼淚如出一轍,都那般不要臉,卻奈何如何忍也忍不住。
我崩潰了,認(rèn)栽了!我負(fù)了所有人,也負(fù)了自己。
我哭,我用力的哭,我要哭盡這些年該流出眼眶卻又倒流進心中的委屈,要哭倒那系在我身上甩也甩不掉的狗屁命運!
我哭,我大聲的哭,我要用一生的眼淚洗刷自己移情別戀的罪,要用一生的眼淚換來永無心中哪怕只有一刻的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