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緣刀？阿塵，你……”葉璟握緊我舉刀的手腕，周身似披了層薄如蟬翼的盔甲，只有凜凜氣勢，卻又因眸色露出的失望與疑惑而頹潰不堪。

我穩了穩心神，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正色說道：“葉璟，放過自己，讓我走吧。今生今世！來生來世！都是我星塵負了你！此番乃我命中大劫，而非一般的強雷業火，怕是渡不過了……我不求你諒解，更不愿看到你因此頹然一生！”

他胸膛起伏不定，唇畔擠出凄苦笑意，大掌覆上我的臉頰，柔聲問道：“昨夜你與我拜天拜地已經結為夫婦，婦唱夫隨，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準你離開我！阿塵，即便容貌未改，我的心卻已非韶華男兒。如今的我，沒有王族身份、沒有朋友，只有你！是死是活于我而言根本無足掛齒，即使這樣，你也一定要走，一定要狠下心，斬緣斷分棄我一人于世嗎？”

我腦子里一片混亂，卻也知曉自己拋下責任與他一起后，三界將會面臨的動蕩與苦難。我自問并非有為大道犧牲的高尚情操，卻不能因為一己私欲置永無于不顧，更不可讓梟兒再入亂世混沌中受苦。

我冷著臉凝了仙術震開葉璟握緊的手，笑道：“夫婦？若我不提醒，你怕是要忘記永無才是我夫婿的事實。我同你？呵，那三拜三叩首之禮是行了，又如何呢？說到底，我只是貪戀永無這具肉身帶來的歡愉罷了。”

閑庭在身后吹了記響亮的口哨，大約對我的豪放之詞頗為興奮。

我卻無心同他爭辯。

葉璟死死盯著我，如一頭受傷的狼，眼里閃爍著遲疑和決絕，更多的是難以置信。

我不知道他此刻所想，也不敢揣摩他再被放棄的心情。

屋外已然陽光璀璨，屋內交疊的光影卻碎了一地慘然。

他站在窗欞邊，半張臉迎著破碎的陽光，半張臉隱沒幽暗之中。

我仿佛看到了他靜立即墨海岸孤寂的背影，以及獨來獨去寥落的一生。

親手給予他希望與溫暖的我，又親手將他送入冰冷無垠的地域。

可是，即使當下心若刀割，又有什么辦法！

我嘆了口氣，將仙力順著靈脈游走一遍后，那連接我二人的紅線便躍然眼前。我抬起右手，望著腕上的玉鐲同紅線遲遲不忍下手。

“阿塵！”似乎用了生平氣力，葉璟大喊一聲跪在我面前。

“求你！我求求你！別再舍棄我！”他眼眶微紅，嘴唇哆嗦著，這個樣子卻將我忍了半天的眼淚逼了出來。

他嘗過被摯愛舍棄的感覺，那期盼了一輩子的人，給了他一葉甜頭，卻也同時給了他無邊的苦楚。過去的數十年里，他的世界里已然沒有晴時開闊細雨綿綿的季節，沒有萬紫千紅的馥郁花香，沒有百姓長掛面上的笑意……只有黑壓壓的海面卷著浪，一下一下，冷冰冰的拍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