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阿婆的丈夫以前也是個知識分子，難為他不嫌棄她是個鄉(xiāng)下女人。田阿婆自然受到丈夫的熏陶，因此農(nóng)村那些重男輕女的思想，她很是看不慣。

“我也要跟著阿婆去賣豆腐?！蹦耆A提議。

阿婆去工作是為了她，她很不放心。阿婆將要年過七旬了，雖然看著健朗，但也是外在的。

“年帽你就在家玩，豆腐坊人多，阿婆照顧不到你?！倍垢蝗硕嘌垭s，一不小心就能磕到了碰著了。

年華不禁有些感傷：“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她恨自己無用，若是她再大點，就能幫助阿婆了，做一個賣豆腐的小女孩，也是幸福的吧。

田阿婆吹了吹手里的豆?jié){，推到年華面前，緩緩道：“阿婆知道你是個好孩子?！?

是呀。

是個好孩子，所以要聽話。

是個好孩子，所以就要盡快證明自己，盡快賺到錢，讓阿婆不再勞累。

年華默默在心里發(fā)誓。

第二天送走阿婆，她就去了通往鎮(zhèn)上的路。

到了鎮(zhèn)上，跑到一處停車棚，瞧見四周無人，年華快速從空間拿出昨天轉(zhuǎn)備好的三籮筐水果。

無奈她現(xiàn)在人小，只能將每個籮筐里的水果拿出去大半，再用布蓋上，不看不會知道框里其實只有一些水果。

嘿嘿，到了菜市場再偷偷將其余的拿出來就行了！

年華吃力地提起籮筐，就像一個瘦子在舉重似的，她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悠閑淡定。干凈的衣服，瘦小的身材，白嫩可愛的小臉上，兩條彎彎的眉毛輕輕皺著，水靈靈的大眼睛里滿是郁悶。

這幅樣子引起了身旁經(jīng)過的老爺爺?shù)淖⒁饬?，老爺爺拉著木車，車上裝的全是包菜，胡蘿卜。

他停在她身旁，“小姑……娘，上來、坐著、吧，還有、空、空……位子?！?

老爺爺一字一句說得極為吃力，眼里散發(fā)著友善與真誠。

年華想老爺爺或許是個口吃，仰著頭問：“爺爺是要載我嗎？”

“欸！”這回倒是極為爽朗。

“謝謝爺爺！”年華將自己的三籮筐水果放在車上，但是自己沒有上車，反而到后面幫他推車。

老爺爺見她如此，剛開口：“小、姑、娘……你……”

“我太重了，爺爺載不動的。”

老漢大聲笑了，倒是沒在說什么，心里卻直感慨，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說是推車，但其實根本不用她使幾個力氣。年華跑到前面和老爺爺一起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年華知道了爺爺是個賣菜的，這是要到菜市場，和她一樣。剛出行就撞上好運，看來早上會很不錯哦！

兩人到了菜市場，里面一陣噪雜?，F(xiàn)在才是早上六點多，市場攤位的主人都已經(jīng)到了。

“你這魚怎么這么貴啊，我說這不是糊弄人的吧？”

“哎呀姑娘你怎么這么說呢，這可是鯽魚啊，你看著通體新鮮的，剛才河里撈上來的呢！”

“我再看看……”

…………

到處都是聲音。

老爺爺將先是將年華的東西搬下來，然后把自家的東西搬到攤位上。

道上一點空隙都沒有，擠滿了人，地上也是濕漉漉的。這里的攤位是要按月交錢的，也早已滿了。昨日本想沒有位子也可以在出口處和道上擺攤，但是現(xiàn)在這個情況，想都別想。

年華看見老爺爺?shù)奈蛔由线€有空出的，提著籮筐走了過去，“爺爺，我能把這些水果放你這里賣嗎？”

老爺爺沒說話。

“爺爺放心，我不會占你太多位子的?！蹦耆A仰著頭保證。以為爺爺不愿意。

爺爺不是不愿意，是被她的話弄愣了：“小、姑娘……你、一個、人賣東、西？”

才幾歲的小孩就會賣東西，爺爺本以為她是要跟著家里人賣的。

“是啊，爺爺我會賣哦?！蹦耆A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

爺爺顯然不相信她的話，但還是很樂于助人的，幫她把東西放架子上。想如果有人來這買水果，自己就幫忙幫她算著，一個小孩子，可不要被人騙了！

“胡老頭，今天的包菜還是這么新鮮啊，給我來兩顆吧?！辈欢鄷r就有了第一個買菜的人。年華這才知道爺爺姓胡。

“好嘞?！?

挑了兩顆包菜稱斤，待到天平平衡了，胡爺爺?shù)溃骸耙?、共、五毛……四、分?！?

那人有些不耐煩：“到底多少，五毛嗎？給你?！?

說著扔下錢提起袋子就走了。

“喂，是五毛四分，你少給錢了！”年華不忿地看向胡爺爺，“胡爺爺，他少給錢了。”

卻見胡爺爺嘆了口氣，這樣看著，他那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臉上顎骨顯得非常突出。

胡爺爺安慰她：“算、了?！?

“胡爺爺我叫年華?！?

看來他以前是經(jīng)常被熟客占了便宜了。

“年、華?！币琅f是慢吞吞的語氣。年華卻替胡爺爺感到心酸。

“哎呦，大爺，這包菜怎么賣呀？”一位婦女問道，身旁帶著一個和年華差不多年紀(jì)的小男孩。

“兩、毛?！?

“不能再便宜點？”她也是聽說過胡老頭是個口吃，賣的菜是一口價，不講價的，但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

“不、能。”胡爺爺?shù)馈?

婦女想了想，其實胡老頭這兒的菜價格也算厚道，菜也新鮮，于是挑了幾根胡蘿卜說：“就這幾根吧。”

“四、毛、一、分。”

“阿姨，四毛一分?！蹦耆A清晰地重復(fù)了一遍，收過婦女手里的五角錢，找了九分錢給她。

動作嫻熟，一旁的胡爺爺看呆了。

“好伶俐的孩子?！眿D女忍不住夸道。

她身旁的那位小男孩正直愣愣地往年華身上瞧，年華順勢笑道：“阿姨這是您兒子么，長得可真可愛，您看看我這里還有些水果，買些給兒子嘗嘗吧?！?

果然婦女笑了，是人誰會嫌棄自己兒子被人夸啊，又看年華那一籮筐的蘋果紅艷艷的，問道：“這怎么賣呀？”

“阿姨您別看我人小，價格可是很實在的，一斤五毛六。”

“五毛六，不要不要，太貴了！”

“怎么能說貴了，您看這蘋果又大又圓，吃著可新鮮了，是不是呀，小弟弟？”年華拿著一個蘋果笑瞇瞇地在小男孩眼前晃了晃。

“媽媽，我要吃蘋果?！毙∧泻⒗吨鴭D女的胳膊，流著口水。

“你看，再便宜點吧?！眿D女不自覺和年華談起了價錢。真是怪了，她居然會和一個小女孩在這討價還價！

“阿姨您是第一個買我的蘋果，我算便宜點，五毛四。”

“五毛二?！?

“好吧?！?

年華接過蘋果，總覺得少了點什么。猛地想起來，稱子啊，她居然忘了帶稱子！還好胡爺爺借了稱子給她，對于稱子，年華還是會用的。

“阿姨，一塊二。我算您一塊吧，正好我也沒零錢找您?！?

婦女聽了樂呵呵地接受了，心想這小姑娘真會做人。

胡爺爺在一旁不可置信：“小、年、華、你……”

“胡爺爺我就說我會賣吧?！?

胡爺爺真是笑了，呵呵笑個不停，仿佛面前的就是自家孫女。與有榮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