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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塑教育與教學方法

我認為,為了建立一種自然而合理的教育方法,必須把人作為個體進行大量的、精確的、合理的觀察,重點是觀察一個人幼年時期的情況,因為這段時期是奠定一個人教育和文化基礎(chǔ)的年齡。

在這里,我并不打算給大家介紹有關(guān)科學教育學的專題文章。這篇文章最直截了當?shù)哪康模褪歉鶕?jù)我不完整的記錄得出一個實驗結(jié)論。很明顯,這種實驗結(jié)論為新型科學原理在實踐中的應(yīng)用開辟了新的道路。近些年來,這些新科學原理正逐漸推動著教育工作的改革。

在過去十年中,沿著醫(yī)學發(fā)展所走過的足跡,人們討論了很多有關(guān)教育學發(fā)展趨勢的問題,這些討論已經(jīng)超越了純粹的理論階段,而把結(jié)論建立在實驗結(jié)果基礎(chǔ)之上。從韋伯、費克納到馮特,生理學或?qū)嶒炐睦韺W已經(jīng)被創(chuàng)辦成一門新科學,就像舊時的形而上學心理學為哲學心理學奠定了基礎(chǔ)一樣,這門新科學肯定也會給新型教育學奠定良好的基礎(chǔ)。用于研究兒童身體狀況的形態(tài)人類學也是新型教育學發(fā)展的一個主要成分。

盡管在教育學領(lǐng)域出現(xiàn)了許多良好的發(fā)展趨勢,但是到目前為止科學教育學還沒有建立起來,也沒有一個明確的定義。我們所談?wù)摰目茖W教育學只是一種模糊而實際上還不存在的東西。我們可能會說,到目前為止科學教育學還不過是一種科學的直覺或科學的建議。借助于曾經(jīng)更新了19世紀思想的實證科學和實驗科學,科學教育學必將沖破重重云霧而出現(xiàn)在人們面前。人類借助于科學進步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世界,人類也要借助于新型教育學來培養(yǎng)和發(fā)展自己,但在這里我并不打算詳細地討論這個問題。

塞吉的不懈努力

幾年前,一位十分知名的外科醫(yī)生在意大利創(chuàng)辦了一所“科學教育學校”,其目的是讓學校的教師加入到這項新運動中來,教育界已經(jīng)能夠感知到這項新運動的發(fā)展。這所學校在兩三年里就取得了很大成功,應(yīng)當說是非同凡響,意大利全國各地的教師蜂擁而至,米蘭市當局還給學校捐贈了許多良好的科學儀器設(shè)備。實際上,這所學校創(chuàng)辦伊始就很順利,得到了許多人的鼎力援助,人們希望通過在那里進行的實驗,建立起一門真正的“培養(yǎng)人的科學”。

這所學校之所以受到人們熱情的歡迎,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杰出的人類學家塞吉,他給予這所學校熱誠的支持。30多年來,塞吉一直勤懇地在意大利的教師中倡導(dǎo)一種以教育為基礎(chǔ)的新文明理論。他說:“今天,在我們的社會中,一種迫切的需求使它感覺到,必須重建教育方法。我自己就在為實現(xiàn)這種偉大的事業(yè)而奮斗,為了人類的再生而奮斗。”在他那本書名為‘教育與訓練’的教育著作全集中,在該書的講稿摘要中,他鼓勵推廣這一新運動。他認為,人們期待的人類再生之路就是要以教育人類學和實驗心理學為指導(dǎo),對受教育者進行系統(tǒng)研究。

塞吉說:“多年來,我一直在為形成一種指導(dǎo)和教育人的觀念而奮斗,我對它考慮得越深入,就越覺得它正確而有用。我認為,為了建立一種自然而合理的教育方法,必須把人作為個體進行大量、精確合理的觀察,重點是觀察一個人幼年時期的情況,因為這段時期是奠定一個人教育和文化基礎(chǔ)的年齡。”

他還說:“測量一個人的頭部、身高等,這絕不真正意味著我們在建立一種教育學體系,但是它指出了通往這一體系所要走的道路。因為如果我們要去教育一個人,就必須對他有明確、直接的了解。”

塞吉的聲望足以令許多人相信:如果具備了人類個體的知識,那么教育人的技術(shù)就會唾手可得。但是,正如經(jīng)常發(fā)生的那樣,塞吉的這種論調(diào)使他的追隨者在思想上產(chǎn)生了混亂,一些人只根據(jù)字面意思進行解釋,另一些人則夸大了這位大師的說法。他們的主要問題是混淆了對學生進行實驗性研究和對學生進行教育二者之間的區(qū)別。他們認為,既然對學生的實驗性研究是通往對學生進行合理教育的道路,那么通過這種研究,學生的教育也應(yīng)當?shù)玫阶匀弧⒑侠淼匕l(fā)展,于是他們把實際上的教育人類學直接命名為科學教育學。這批塞吉的皈依者高舉“傳記表”(一種記載學生性格、健康、智力等情況的表格)的旗幟,認為這面旗幟一旦牢固地插在學校這個戰(zhàn)場上,那么它就會贏得勝利。

因此,所謂的科學教育學學校,就是指導(dǎo)教師掌握人體測量方法,使用觸覺測量儀器來收集學生的心理學數(shù)據(jù),他們認為這樣就形成了一支新型科學教育學的教師隊伍。

應(yīng)當說明的是,在這場教育學新運動中,意大利與時俱進,跟上了時代發(fā)展的步伐。此外,法國、英國,特別是在美國,學校在小學中開展了人類學和心理教育學方面的實驗,希望在人體測量學和心理測量學中找到學校的再生之路。但是,幾乎沒有任何教師參與這方面的嘗試性研究,在多數(shù)情況下,這種實驗是由對醫(yī)學而不是教育更感興趣的外科醫(yī)生進行的。通常情況下,他們往往通過實驗對心理學或人類學做出貢獻,而不是通過進行實驗和研究實驗結(jié)果來建立人們長期以來夢寐以求的科學教育學。我們對這種情況進行簡要總結(jié)時發(fā)現(xiàn),人類學和心理學還沒有致力于學校兒童教育方面的問題,在學校里接受過科學訓練的教師也沒有達到真正的科學家水平。

事實上,學校要取得實際進步,需要把現(xiàn)代的多種進步趨勢在實踐和思想上進行真正的融合。這種融合會把科學家直接引入到學校這一重要領(lǐng)域,與此同時,還會把教師低劣的智力水平提升到科學家水平。為了實現(xiàn)這一崇高理想,克里達羅在意大利創(chuàng)立了教育學方面的大學,他們?yōu)榱藢崿F(xiàn)這一偉大目標正腳踏實地的工作著。學校的目的在于提高教育學的地位,把它從過去從屬于哲學的次要分支科學,明確地提升為一門真正的科學,并如同醫(yī)學那樣具有廣泛的、多種多樣的研究領(lǐng)域。很明顯,教育衛(wèi)生學、教育人類學和實驗心理學是與教育學密切相關(guān)的分支學科。

從真正意義上講,隆勃羅梭、德·喬凡尼和塞吉三位大師的祖國意大利,有資格為它在教育學研究方面取得的杰出成就而引以為榮。事實上,這三位科學家可以被看作是人類學發(fā)展新方向的奠基人:隆勃羅梭在犯罪人類學方面獨領(lǐng)風騷,德·喬凡尼是醫(yī)學人類學領(lǐng)域的排頭兵,而塞吉更是教育人類學方面的權(quán)威。非常幸運的是,他們?nèi)齻€人都是他們所在領(lǐng)域公認的權(quán)威,并且在科學界發(fā)揮了杰出的作用,他們不僅培養(yǎng)了一大群敢想敢做的優(yōu)秀學生,而且還給大眾的頭腦灌輸了他們所倡導(dǎo)的科學再生的思想。

毋庸置疑,所有這一切成果都值得我們的祖國引以為自豪。然而,今天我們在教育領(lǐng)域所從事的研究工作,完全是為了全人類和文明發(fā)展的利益。在如此偉大的事業(yè)面前,我們認識到,我們只有一個祖國——即整個世界。在這一極為重要的事業(yè)中,所有為之做出貢獻的人,哪怕只是進行了嘗試而還沒有取得成功的人,也值得整個文明世界里的人的尊敬。因此,在小學教師和學校巡視員的努力下,意大利的各個城市如雨后春筍般地出現(xiàn)了許多科學教育學學校和人類學實驗室。雖然在它們尚未形成一定規(guī)模之前,人們就拋棄了它們,然而它們?nèi)匀痪哂泻苤匾膬r值,因為有激勵它們的忠誠信念,也因為它們?yōu)槔硇缘娜藗冮_啟了探索科學教育學之門。

不用說,這些嘗試性研究都是不成熟的,人們對尚處在發(fā)展階段的新科學的粗淺理解,導(dǎo)致了這種研究的不成熟。每一項偉大的事業(yè)都是從不斷失敗和不斷完善中誕生的。當阿西斯的圣·弗朗西斯在幻覺中見到上帝,并接受了上帝的命令——“弗朗西斯,重建我的教堂吧!”時,他認為,上帝所說的教堂就是他正在里面跪拜的小教堂。他立即開始著手完成上帝交給他的這一偉大任務(wù),親自搬運石頭來重建教堂倒塌的院墻。后來他才醒悟,明白了上帝交代給他的真正任務(wù),是通過勞苦大眾的精神來復(fù)興天主教。但是最初純樸地挑石頭的弗朗西斯和后來神奇般地引領(lǐng)人們?nèi)〉镁駝倮膫ゴ笞诮谈母锛遥遣煌l(fā)展舞臺上的同一個人。因此,為了實現(xiàn)這個偉大目標而奮斗的我們也是同一個人,那些追隨我們從事這項偉大事業(yè)的人最終會實現(xiàn)這一偉大目標,因為在他們之前有一大群人相信這一偉大的事業(yè)并愿意為之辛勤工作。像弗朗西斯一樣,我們相信,只要把實驗室里的那些堅硬的、光禿禿的石頭搬運到學校的斷壁殘垣上,我們就可以重新建造一所嶄新的學校。就像當初圣·弗朗西斯希望用他肩膀上扛的花崗巖石塊來重新建造那所小教堂一樣,我們也曾期望借助于唯物主義科學和機械科學的各門學科來重建新型科學教育學。

就這樣,我們在重建教育學上的道路上步入歧途,走上了一條錯誤而狹窄的小路,如果我們想要建立培育后人的真正而有生命力的教育方法,我們就必須迷途知返,走出這條狹窄的小路。

用實驗科學方法培訓教師并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即使我們盡可能地使用最正確的方法指導(dǎo)他們掌握人體測量學和心理測量學,我們也不過是創(chuàng)造了一種教學機器,而這些教學機器的用處是很令人懷疑的。實際上,如果我們按照這種模式引導(dǎo)教師們進行實驗,那么我們將會永遠只停留在理論的領(lǐng)域。舊時的學校按照形而上學的哲學理論培訓教師,對教師進行培訓是為了讓他們掌握某些被認為是權(quán)威人士的思想。在談?wù)撨@些權(quán)威思想時,他們唇槍舌劍、滔滔不絕,在閱讀這些權(quán)威思想時,他們目不轉(zhuǎn)睛、聚精會神。然而,我們理想中的科學教師不僅要熟悉某些教學儀器,而且還要了解如何動手去操作這些儀器。除此以外,還要通過一系列典型的實驗對他們進行智力培訓,使他們掌握一定的實驗知識和技能,至少要讓他們學會用簡單的和機械的方法進行這些實驗。

盡管做到了這些,他們還是沒有本質(zhì)上的差別,因為最本質(zhì)的差別不可能只存在于外部技術(shù)上,而更主要的是存在于人的內(nèi)在精神上。目前在培養(yǎng)新型教師時,我們還沒有把他們完全引領(lǐng)到科學的實驗領(lǐng)域,他們?nèi)匀煌A粼谡嬲膶嶒灴茖W的大門之外。我們并沒有讓他們進入最卓越的、意義高深的科學實驗研究領(lǐng)域——科學的實驗可以造就出真正的科學家。

那么,實際上究竟什么是科學家呢?目前人們還沒有對科學家進行準確的定義,那些物理實驗室里懂得如何去操作所有實驗儀器的人、或者化學實驗室里能夠靈巧并安全地處理各種化學反應(yīng)的人、或者生物實驗室里了解如何制作顯微鏡下觀察的生物標本的人,或許都會被人們稱為科學家。而實際情況卻是,科學家的助手往往比科學家本人的實驗技術(shù)還要熟練,但他們并不是我們所說的真正科學家。那些通過實驗方式來探詢生命奧秘、揭示生活真諦的人,揭開了令人著迷的神秘現(xiàn)象面紗的人,感覺到在自己內(nèi)心深處油然而生地產(chǎn)生了一種喜歡探詢大自然的神奇奧秘的情緒、并且因為這種情緒特別強烈以至于自己都無法控制的人,才可以被稱為真正的科學家。真正的科學家并非是那些能夠熟練地操作實驗儀器的人,他是大自然的崇拜者,就像宗教教徒虔誠地篤守宗教的教規(guī)那樣,從他的外部特征就可以看出他對大自然的狂熱。真正的科學家就像中世紀的特拉普派苦行僧那樣忘記凡塵俗世的人;就是一頭扎進實驗室里忘記了衣食且對自己的衣食漠不關(guān)心的人;就是那些長年累月不知疲倦地在顯微鏡下進行觀察研究而使眼睛變瞎了的人;就是那些對科學具有熾熱的感情而把結(jié)核病菌接種到自己身上的人;就是那些為了迫切了解疾病的傳播途徑而觸摸霍亂病人糞便的人;就是那些明知某種化學實驗可能會爆炸而仍冒著生命危險堅持試驗他們理論的人。這就是從事科學的人所具有的高貴情操。對于他們,大自然愿意自由地向他們展示自己的神奇奧秘,賞賜他們發(fā)現(xiàn)大自然奧秘的榮譽,以表彰他們忘我辛勤的工作。

科學家的“精神”是遠遠高于他的“機械技巧”的。當他們的精神戰(zhàn)勝了機械的時候,科學家就達到了他成就的最頂峰。當他達到這一點時,他對科學的貢獻不僅在于他揭開了大自然的奧密,而且還對純粹的思想進行了哲學綜合。

我認為,我們應(yīng)當在教師中培養(yǎng)這種為了科學而勇于獻身的科學家精神,而不是簡單的機械操作技巧。也就是說,我們對教師的培養(yǎng)方向應(yīng)當是“精神”,而不應(yīng)是“機械操作”。比如,如果我們在對教師進行科學培訓時僅僅考慮讓他們掌握科學技術(shù),那么我們就根本沒有嘗試著使這些小學教師變成完美的人類學家、專門的實驗心理學家或兒童衛(wèi)生學家。我們所做的只不過是希望把他們引入到實驗科學的領(lǐng)域,教會他們在某種程度上熟練地操縱各種儀器設(shè)備。然而,現(xiàn)在我們則希望通過聯(lián)系教師自己的專門領(lǐng)域——學校,來指導(dǎo)他們,努力使他們在內(nèi)心深處真正意識到科學精神已經(jīng)向他們敞開了大門,讓他們擁有更廣泛、更有前景的未來。換句話說,我們在很大程度上希望從教育工作者的頭腦和心靈深處喚起他們對各種自然現(xiàn)象的興趣,從而使他們能真正熱愛大自然,他們將會理解一個人準備進行實驗并盼望著從實驗中揭示某個問題的那種急迫的和滿懷期待的心情。

實驗儀器就像字母表一樣,如果我們想要了解大自然,我們就必須了解如何操作和使用它們。但是正如一部揭示作者最偉大思想的書一樣,字母表中的各種字母只是組成了它的外部符號或文字,而大自然則通過實驗的機械裝置,向我們顯示出她無窮無盡的現(xiàn)象,也向我們吐露了她的奧秘。

即使劇本印刷得清晰無誤,也沒有人能在僅僅學會了機械地拼寫課本中所有單詞的情況下,就以同樣的方式讀懂莎士比亞劇本中那些單詞的真正含義。一個只知道做純粹實驗的人,就像在單詞拼寫課本中只是拼寫出單詞的文學含義的人一樣。如果我們把教師的培訓只是局限于技術(shù)能力方面,那么他們也只能停留在技術(shù)水平上,而不可能具備真正的科學知識。

我們必須設(shè)法把他們培養(yǎng)成為大自然的崇拜者和解釋者。他們必須像那個已經(jīng)學會了單詞拼寫的人一樣,有一天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也能夠理解莎士比亞、歌德、但丁作品中隱藏在字面符號后面的思想了。可以看出,二者之間有很大差別,如果要達到后者的水平,前者仍然有很長一段路要走。然而,在這里我們卻犯下了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一個掌握了拼寫課本上所有單詞的孩子給我們的印象是,他已經(jīng)知道了應(yīng)該怎樣讀書。但是,他實際上只能讀懂商店門口的招牌、報紙的名稱和出現(xiàn)在他眼中的每個單詞,而不求甚解,不明白其字里行間的真正含義。如果這個孩子走進一家圖書館,他就會被假象所迷惑,認為他也能夠讀懂那里的每本書籍,這很正常。但在他真正開始讀書的時候,他很快就覺察到自己“只知道如何機械地去理解書本的字面含義”,這其實一點用處都沒有,自己還需要重新返回學校進行學習。我們通過教授人體測量學和心理測量學來培訓科學教育學教師的這種做法,情況也是如此。

我們姑且不談培訓真正科學教育學教師時所遇到的困難。我們甚至不打算概要性地描述一個培訓科學教育學教師的培養(yǎng)方案,因為這樣會把我們引向不必要的討論。反過來,讓我們做一個假定,假定經(jīng)過我們長期而耐心的培訓,我們已經(jīng)使教師做好了進行自然觀察的準備。比如,我們已經(jīng)把他們引導(dǎo)到了那些研究自然科學的學者所具有的忘我的工作精神,那些科學家會在夜間動身出發(fā),走進樹林和田野,他們或許會對他們所感興趣的一些昆蟲家族的睡醒和那么早就開始活動而感到驚奇。在這里我們假定有這樣一位科學家,盡管由于長途跋涉而變得困倦不堪,但他仍然充滿了警覺,他沒有意識到他身上是沾滿了泥漿還是布滿灰塵,也沒有注意到霧水已經(jīng)打濕了他的衣服或是熾熱的太陽在烘烤著他,而是專心致志地隱藏起自己,以連續(xù)不斷地對昆蟲進行觀察。他希望觀察到昆蟲平靜地保持著它們的自然動作時的情形。我們假定這群教師已經(jīng)達到了這位科學家的立足點,而科學家卻對他們視而不見,仍在通過他的顯微鏡觀察一些長著特殊纖毛的微生物。對于這位科學觀察者而言,這些生物以自己的模式彼此相互避讓,并以自己的方式來選擇食物,它們的智力低下。然后,他通過電刺激打亂了它們呆滯的生活,觀察這些微生物中處在正、負極兩組的情況。進一步通過光刺激實驗,他注意到了一些微生物是如何爬向光源,而另外一些微生物則是如何飛離光源。他觀察到了這些情況以及一些類似的現(xiàn)象,他在腦海中始終思考著這個問題:是不是昆蟲逃離和走近刺激物是同樣的特性,這個特性就是它們彼此避讓或選擇食物——也就是說,是否它們對刺激物不同反應(yīng)的原因是它們意識遲鈍,而不是由于像磁鐵那樣同性相互排斥、異性相互吸引呢?讓我們假定這位科學家發(fā)現(xiàn)此現(xiàn)象的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4點,而他卻還沒有吃午飯,他快樂地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一直是在實驗室而不是在家里工作。幾個小時前,為了讓他回家吃飯,一些教師曾經(jīng)來喊過他,打斷了他那饒有興趣的觀察。

現(xiàn)在讓我們設(shè)想一下,如果這位教師不依賴于科學訓練就已經(jīng)對觀察自然現(xiàn)象具備了這樣一種興趣,在工作時達到了忘我、癡狂的精神境界。這當然很好,但這還不夠。事實上,教師的特殊使命不是觀察昆蟲或細菌,他要真正懂得他觀察的對象是人。他不是根據(jù)人在日常生活中所展現(xiàn)出的身體習慣來對人進行研究,不像研究昆蟲家族的那位昆蟲學家那樣,早上一睡醒就開始觀察昆蟲的活動,教師要研究的東西是在人清醒時的智力活動。

我們希望培養(yǎng)教師對于人類研究的興趣,這種興趣必須具有如下特征:觀察者和被觀察的個體之間具有親密的關(guān)系。而研究動物學或植物學的學者與他所研究的自然形態(tài)之間則不存在這種親密的關(guān)系。一個科學家如果沒有做出自我犧牲,他就不會喜歡上他所研究的昆蟲或化學反應(yīng)。從世界觀的角度來看,這種自我犧牲精神,包含著不惜犧牲生命的代價來追求自己熱衷的事業(yè),這簡直就是在殉道。

但是,人與人之間的愛是一件極其親切的事情。她是如此純樸,簡直無時不有、無處不在。所有的人都擁有這種愛,愛并不是只有受過教育的知識階層才具有的一種特權(quán)。

為了說明教師培訓的第二種模式——即心理培訓,讓我們設(shè)想一下耶穌基督的第一批弟子的頭腦和內(nèi)心世界,想一想當他們聽耶穌基督給他們道那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王國——比地球上任何國家都偉大的王國、一個無比莊嚴神圣的王國時的情形。他們天真地問耶穌基督:“主啊,請您告訴我們,誰是天國最偉大的人?”耶穌基督聽了這個問題,便撫摸著一個小孩的頭,這個小孩眼中充滿了崇敬而好奇的神情,正瞪大眼睛望著耶穌的臉,然后回答說:“誰能變得像這些小孩,誰就將成為天國中最偉大的人。”現(xiàn)在讓我們想象一下,有一個熱情、虔誠的信徒牢記了耶穌基督所說的每一句話。崇敬、愛戴、神圣的好奇心和對實現(xiàn)這種靈性偉大的期盼等復(fù)雜的感情交織在他的心中,于是他便開始認真觀察這個小孩的一舉一動。即使把那樣的一個觀察者放入到一個滿是孩子的教室中,他也不是我們希望培養(yǎng)的那種新型教師。但是,如果我們嘗試著在他的心靈中灌輸科學家自我犧牲的精神和耶穌門徒那種崇敬虔誠的愛,那么我們就培養(yǎng)出了教師的科學精神。從這個孩子身上,他會學會如何完善自己,如何成為一名完美的教師。讓我們另外舉一個例子來研究一下這位教師的心態(tài)。在你的腦海中想象這樣的一個人,他是一位有技術(shù)觀察或?qū)嵺`經(jīng)驗的植物學家或動物學家,是一位為了研究天賦存在于原始環(huán)境中的“某種真菌”而去野外進行觀察的人。這位科學家在野外進行了精心的觀察以后,又回到實驗室,借助于顯微鏡和其他一切實驗儀器,盡可能詳盡地進一步開展他的獨創(chuàng)性研究工作。實際上,他是一名真正的科學家,他懂得研究大自然的重要意義。為了進行這次實驗研究,他精通了現(xiàn)代實驗科學所提供的所有工具和手段。

現(xiàn)在讓我們設(shè)想,由于這位科學家所做的獨創(chuàng)性研究工作,他被某所大學任命為大學的科學部主席,其任務(wù)是利用膜翅目昆蟲進一步開展他的獨創(chuàng)性工作。讓我們假定,在他就任科學部主席之后,有人給他看了一個蓋著玻璃蓋的盒子,這個盒子里面裝著許多美麗的蝴蝶,它們的翅膀張開著,被一些大頭針固定成了標本,一動不動。這位科學家會說,這只不過是一種小孩子的玩意,并不是科學研究中所使用的儀器。更確切地說,他認為這個盒子里面的蝴蝶標本更像是小孩子游戲的一部分,孩子們追逐蝴蝶,并用網(wǎng)捉住了它們。如果這位實驗科學家使用這樣的東西進行實驗研究,那么他將會一事無成,得不到任何有用的實驗結(jié)果。

如果我們把一位已經(jīng)按照我們的要求進行了科學培訓的教師安置到一所公立學校里,那么他也會遇到類似于我們上面所講的那位科學家所遇到的情況。因為在公立學校里孩子們受到了嚴格的約束,不能無拘無束地展示他們的個性特點,被約束的簡直如同死人一般。在這樣的學校里,孩子們?nèi)缤凶永锉淮箢^針釘住的蝴蝶標本一樣,被固定到屬于他們自己的地方——課桌旁邊,伸展著他們所獲得的貧瘠乏味、毫無意義的知識翅膀,而實際上這種翅膀已經(jīng)失去了振翅高飛的能力。

使我們的教師們準備好科學的精神還不夠,我們還必須為他們準備好學校,讓他們能夠進行科學觀察和科學實驗。如果在學校里誕生了科學教育學,那么學校就必須放松對兒童的約束,允許他們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地展示他們的個性。

這是一種根本性的改革。

沒有人能夠斷言,我們現(xiàn)在的學校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這種科學教育學。有一些教師受到了盧梭教育思想的啟迪,他們呼吁還給孩子們自由,并提出過一些不切實際的想法和模糊不清的愿望,這是事實。但是,對教育工作者而言,他們實際上并不真正了解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自由。他們往往把鼓勵人們反抗奴隸制度的那種自由,或者把社會自由與真正的自由等同起來。盡管社會自由是一種更崇高的思想,但它仍然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限制。“社會自由”就像是雅各在夢中所看見的天梯中的一級階梯。換句話說,它只是表明了一種不完整的自由,一種部分解放,是屬于一個國家、一個階級或一種思想的解放。

然而,鼓勵教育學所發(fā)展的自由概念要寬泛得多。當19世紀的生物科學為我們提供研究生命的手段時,它就已經(jīng)向我們顯示出了這種自由。因此,如果舊式的教育學預(yù)見或模糊地表達了在學生接受教育前要對他們進行研究,要讓他們自由自在地展示出他自己的個性,這種不明確的和模糊的直覺思想,也只是由于上個世紀實驗科學的貢獻才變得切實可行。在這里我們并不是要辯論或討論這個問題,我們只不過是闡明我們的觀點。如果有人說我們今天的教育學中已經(jīng)具有了自由的原則,那么我們就會笑他,認為他就像一個小孩子,站在那個裝著蝴蝶標本的盒子面前,堅持說蝴蝶還活著、還能飛翔。奴隸制的教育思想一直充斥在教育學中,因此,學校里也同樣彌漫著奴隸制的束縛思想。我們只需要給出一個例證——學校固定學生的桌椅,就能說明這個問題。我們這里有一個明顯的例證來證明,早期的唯物主義科學教育學思想是錯誤的,這種教育學思想滿懷錯誤的熱情和干勁,搬運著科學貧瘠的石頭,去修復(fù)學校那早已破爛不堪的斷壁殘垣。最初,學校里只有一些長長的、窄窄的板凳,學生們只好一個個擠坐在這些板凳上。后來,科學的到來改進了這些板凳。在板凳改進這項工作中,最近的人類學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學校在設(shè)計學生的座位時考慮了他們的年齡大小和身體的高矮,把他們的座位安排到了合適的高度。學生的座位和課桌之間的距離經(jīng)過了精確的計算,使他們坐著聽課時保持直立的姿勢,以防止他們的脊柱發(fā)生彎曲變形。后來,學校把學生的座位彼此隔開,認真仔細地計算了其間的寬度,每個座位上只能勉強坐下一個人,學生根本不能做側(cè)向運動以舒展身體。學校這樣設(shè)計學生座位的目的是把學生與他的鄰桌隔開。這樣設(shè)計課桌的主要目的是使學生坐著不動,并且可以被教師看見。把學生隔開的一個目的是防止教室里出現(xiàn)不道德的行為。在教育中只要一談到性道德準則,就會被人們認為是一種可恥行為的社會狀態(tài),我們又能對學校的這種審慎作法說什么呢?因為我們擔心這樣會玷污孩子們的純真心靈。然而,我們卻引導(dǎo)科學向這種虛偽的形式發(fā)展,使他們變成了“捏造事實的機器”。不僅如此,熱心助人的科學還做了更為過分的事情,它以限制學生自由為代價,改進了學生的板凳,最大限度地限制了孩子們的自由,讓他們坐著不動,這樣就約束了孩子們的每一個活動。

所有一切就是這樣安排的,當孩子坐到他的座位上時,課桌和椅子迫使他采取那種直立的坐姿——一種被認為是有利于他身體健康的舒適坐姿。學校精心地安排好了學生的座位、腳凳和課桌的位置,以至于孩子們在學習時不能自由伸展他們的身體,而只能專心于他的功課。他獲得的那一點有限空間只能讓他挺直了身體坐著。教室里的課桌和板凳就是以那些方式朝著完美化發(fā)展的,每一個所謂科學教育學的崇拜者都會設(shè)計出一種科學型的模范課桌。很多國家對它們所設(shè)計的“民族課桌”極其自豪——在課桌發(fā)展的激烈競爭中,這些各式各樣的課桌還被授予了發(fā)明專利。

毫無疑問,建造這些板凳具有一定的科學依據(jù)。在人體測量和年齡診斷的時候利用了人類學,在研究人體肌肉的運動時利用了生理學,在考察直覺的反應(yīng)中利用了心理學。最重要的是,學校在努力防止學生的脊椎骨彎曲時利用了衛(wèi)生學。這些課桌的確是有科學依據(jù)的,是學校對兒童進行了人類學研究以后才建造的。如上所述,學校所建造的這些桌椅就是我們機械地照搬科學,把它應(yīng)用到學校的一個例子。

我相信,不久以后我們將會對學校的這種做法感到極大的震驚。很難理解,人們普遍在關(guān)注嬰兒衛(wèi)生學、人類學和社會學的研究,以及人類思想的綜合進步時,竟然沒有及早地發(fā)現(xiàn)學生課桌的這種根本性錯誤。如果我們考慮到,近些年來幾乎每個國家都在流行一種保護兒童的運動,那么我們就更會對這件事情驚奇不已。

我相信,無需多少年,人們就會不再相信這些關(guān)于科學板凳的描述。也許人們就會滿心好奇地用他們的手來摸一摸這些防止學生脊椎骨彎曲的桌椅,看看這些令人驚奇的桌椅。

這些科學板凳的發(fā)展意味著學生們受到一種束縛制度的支配,即使他們生來強壯、腰板挺直,學校的這種束縛體制也可能會讓他們發(fā)生駝背!從生物學觀點來看,脊柱被認為是人體骨骼中最主要、最基本和最老的一部分,也是我們身體中最堅韌的一部分骨骼,因為脊柱是生物體中最堅固的部分——當原始人與沙漠雄獅決斗時、當他戰(zhàn)勝猛犸象時、當他開采堅硬的巖石以及為了使用方便而塑造鐵器時,他與外界的殊死博斗中變得堅忍不拔的強壯脊柱,竟然被學校束縛的沉重枷鎖壓彎,再也沒有抗拒壓力的能力。

很難理解,那種所謂的科學板凳竟然沒有受到正在世界各地蓬勃發(fā)展的社會解放運動的一絲啟迪,竟然還在學校中完善著一種奴隸制下的工具來束縛和抑制學生。科學板凳的年代,也就是勞動階級要求從不公正的勞動枷鎖下獲得解放的年代。

很明顯,社會生活中的每一方面都顯示出了向社會自由發(fā)展的良好趨勢。民眾領(lǐng)導(dǎo)人把社會自由作為他們的口號,勞苦大眾反復(fù)地呼吁,要求獲得自由,科學出版物和社會主義出版物表達了同樣的呼聲,我們的報刊雜志中充滿了這樣的文章。吃不飽飯的工人沒有要求得到滋補品,他們要求的是改善經(jīng)濟條件以預(yù)防營養(yǎng)不良。由于礦工每天都要彎著腰工作數(shù)小時,所以他的腹股溝非常容易破裂,但他們并沒有要求給他們配備腹部的支撐物,為了能像其他人那樣過上健康幸福的生活,他要求減少他們的工作時間并改善工作條件。

同樣是在這段社會發(fā)展時期,當我們發(fā)現(xiàn)教室里的孩子們正在不衛(wèi)生的條件中學習,妨礙了他們正常的發(fā)育,甚至他們的脊柱都發(fā)生了變形時,我們對這種糟糕情況所做出的反應(yīng)卻是,設(shè)計一種科學的板凳,以矯正他們脊柱的變形。

這是一種極端錯誤的做法,簡直就像給礦工提供腹部支架或給吃不飽飯的工人提供砒霜一樣。

不久前,有一位女士認為我贊同和支持有關(guān)學校的一切科學革新,她自鳴得意地向我展示了一個叫做保護架或者支架的學生用裝置。她發(fā)明了這個裝置,認為這種裝置完全可以起到作為學生的板凳所起的作用。

外科醫(yī)學還有其他治療脊椎彎曲的手段。我或許得提一下整形儀器、支架和定期把孩子懸掛起來的“懸掛療法”。這種方法通過把孩子的頭或胳膊定時懸掛起來,以使他的身體重量伸展并拉直他的脊柱。在今天的學校里,這種課桌形狀的整形儀器非常受寵愛,一些人甚至建議使用支架進行脊柱支護——這是一種進一步的整形措施。這就意味著,使用懸掛療法來矯正學生的脊柱變形,這等于給學者們上了一堂系統(tǒng)的課!

所有這一切都是我們把科學方法具體應(yīng)用到頹廢的學校所產(chǎn)生的必然結(jié)果。非常明顯,真正能防止學生脊柱彎曲變形的合理方法是改變他們的學習方式——不要強迫他們一天到晚長時間地保持那種有害的姿勢。學校需要的是給予孩子們自由,而不是改進板凳的結(jié)構(gòu)。

即使這種固定不動的座位有利于孩子的身體發(fā)育,但是由于這些座位沒法搬動,所以在打掃衛(wèi)生的時候,很難徹底地把教室打掃干凈,那就會使教室變成一處既危險又不衛(wèi)生的環(huán)境。由于孩子們的腳凳被固定不動,他們的小腳白天從大街上帶來的灰塵很快就會堆滿腳凳。現(xiàn)在,人們家庭中的家具普遍都發(fā)生了改變,它們已變得更加輕便、更加簡單,這樣人們就可以輕易地挪動它們,打掃它們的灰塵,甚至還可以對它們進行清洗。但是,學校看起來卻無視社會大環(huán)境的這種轉(zhuǎn)變,依然故步自封,堅持著它們那些錯誤的做法。

這迫使我們進一步思考,那些在這種人為束縛的環(huán)境中成長以至于骨骼都發(fā)生了變形的孩子們,他們的精神世界又會怎么樣呢?當我們談起工人的補償時,人們通常總是認為,要消除諸如貧血或疝氣之類的痛苦。其實,除此之外他們還有其他的傷口,那就是他們的心靈正在遭受著奴隸般束縛的折磨。當我們說必須給予工人更多的自由來補償他們時,我們所指的是這種更深層的錯誤,也就是應(yīng)當消除他們的心靈所受的折磨。我們非常清楚,當一個人的血已經(jīng)被耗盡或者他由于長時間工作已變得饑腸轆轆時,黑暗就會壓抑他的心靈,他就會變得毫無知覺,甚至他的內(nèi)心還會被摧毀。奴隸的道德墮落是人類進步的沉重負擔,人類要奮力前進,就要甩掉這種包袱,甩掉這種精神負擔。所以,我們是在為了拯救人們的靈魂而呼喊,而不是為拯救人們的肉體而呼喊。

那么,面對兒童教育的問題,我們應(yīng)該說些什么呢?

我們十分清楚教師的窘境。通常在上課的時候,她要向兒童的頭腦中強行灌輸一些支離破碎、枯燥乏味的知識內(nèi)容。為了成功地完成這種單調(diào)無聊的任務(wù),她發(fā)現(xiàn)有必要約束她的學生,讓他們坐著不動,并強迫他們注意聽講。教師必須強迫那些去聽他課的學生頭腦和身體都要保持一定的姿態(tài)。對他來說,獎賞和懲罰措施是一種現(xiàn)成、有效的輔助手段。

如今,就像獎賞已經(jīng)變得不再那么重要一樣,在學校里,有必要正式地廢除鞭笞和習慣性的毆打處罰,這被人們認為是合適的舉措,這些局部性的改革措施得到了科學的認同。它們是另外一種類型的支撐物,支撐著頹廢的學校。如果允許我表達我自己的看法,我認為這些獎賞和懲罰簡直就是靈魂的板凳,是奴隸制壓迫人類的精神工具。然而,在學校里,它們并沒有被用來減輕學生身體的畸變,而是被用來制造學生身體的畸變。如果使用獎賞和懲罰措施來激勵學生努力學習,那么學生的這種努力就被認為是被迫的。因此,我們絕對不能肯定地說,孩子的自然發(fā)展是與獎賞和懲罰有關(guān)。職業(yè)賽馬騎師在跳上馬鞍之前會給他的馬一塊糖果,馬車夫打他的馬以讓它對韁繩發(fā)出的信號有所反應(yīng)。然而,在這兩種情況下,他們的馬都比不里田野上自由飛奔的駿馬,沒有它們跑得那么雄偉壯觀。

那么,針對教育的情況,人類會給學生套上枷鎖嗎?

誠然,我們說社會中的人就是戴著社會枷鎖的自然人。但是,如果我們放寬我們的視野,看一下社會中的道德進步,那么我們將會看到這種枷鎖正在一點點地放松。換句話說,我們將會看到自然或生命正在逐漸走向成功。奴隸的枷鎖被仆人的枷鎖取代,而仆人的枷鎖又被工人的枷鎖替代。

奴隸制的所有形式——甚至是女性奴隸,都在一點點地日趨削弱和逐漸消失。人類文明的歷史就是一部進行征服和得到解放的歷史。我們應(yīng)當問一下自己,我們究竟處在文明發(fā)展的哪個階段。我們也要捫心自問,人類文明的進步必須要有獎賞和懲罰的措施嗎?如果我們已經(jīng)走過了這個發(fā)展階段,卻還應(yīng)用那樣一種教育形式,就會把新的一代人拖回到一個較低的文明水平,而沒有把他們引領(lǐng)到真正進步的優(yōu)良傳統(tǒng)中去。

在社會中,存在著非常類似于學校的這種情況。為了整個國家的利益,職員們?nèi)諒?fù)一日地辛勤工作,但是他們卻并沒有感覺到或看到他們工作中的利益要沒有得到任何獎賞或酬勞。這就是說,他們并沒有意識到政府是通過他們?nèi)粘5墓ぷ鱽硇惺顾膫ゴ舐氊煟⑶艺麄€國家都會受益于他們的工作。他們得到的直接好處就是職務(wù)上的晉升,好像學校里的孩子從低年級升到高年級一樣。一個看不見他工作所具有的真正偉大目標的人,就像學校里一個被降級的小孩,被放到了一個比他的真實水平低的班級中。他作為人的尊嚴被貶低了,貶低到如同一臺只有加油才能運轉(zhuǎn)的機器一樣。一切瑣事,諸如渴望獲得勛章或獎?wù)碌龋贾徊贿^是一種人工的刺激,它們只能短暫地照亮一個人所走的黑暗而荒蕪的小路。

我們在采用完全相同的方式來獎勵學校里的兒童。就像學生由于擔心不能升入到高一年級而努力讀書一樣,職員們則由于擔心得不到升遷,迫使他們不想離開他們目前的工作崗位,而把他們束縛在了單調(diào)乏味的工作中。職員們的上級對他的指責完全就像老師對學生的斥責一樣。對職員糟糕的工作進行斧正修改,完全類似于老師給學生拙劣的作文記一個壞分數(shù)一樣。二者幾乎完全相同。

但是,如果政府的行政部門沒有以那種看起來能使國家強大的方式運行,如果貪污腐敗能很容易施行,那么在雇員心中就沒有了人所追求的真正偉大的含義,為就把他的視野局限到那些瑣碎的小東西——他視為獎賞和懲罰直接依據(jù)的小東西身上。一個國家之所以能屹立不倒,就在于她有許許多多正直清廉的雇員反對貪污腐敗,并且遵循著不可抗拒的正直誠實。就像社會中的生命戰(zhàn)勝貧困和死亡并開始征服新的困難一樣,自由的本能也會征服所有障礙,取得一個又一個的勝利。

這是一種個人所具有的生命力量,是一種經(jīng)常潛伏在心靈中的力量,它推動著世界前進的步伐。但是,一個完成了真正的人所做的工作,一個做出了偉大的事情并取得勝利的人,從來不會通過那些被稱為“獎賞”的東西來激勵他的工作,也不會由于擔心“懲罰”而激勵他努力工作。在一場戰(zhàn)爭中,如果一支偉大的軍隊與一群不期望得到升遷、肩章、獎?wù)禄蛘邠谋簧錃⒍鴳?zhàn)斗的人作戰(zhàn),如果這支由巨人組成的軍隊與少數(shù)充滿了愛國精神的矮人作戰(zhàn),那么勝利將屬于后者。在一支軍隊內(nèi),當真正的英雄主義消逝的時候,獎賞和懲罰所起的作用只不過是使他們完成頹廢的工作,讓人走向腐敗和怯懦。

人類的所有勝利和進步都是建立在人的精神動力之上的。

一個年輕人如果靠他的興趣來激勵他學習,把醫(yī)學當作真正的天職,那么他就有可能成為一名偉大的醫(yī)生。但是,如果他的工作是希望得到遺產(chǎn)或得到合意的婚姻,或者是受到物質(zhì)利益的驅(qū)使而工作,那么他永遠也不會成為一名真正的大師或一名偉大的醫(yī)生。這個世界也永遠不會因為他的這種工作而前進一步。一個只有受利益驅(qū)使才進行工作的人,他也永遠不會成為一名內(nèi)科醫(yī)生。每個人都有一種特殊的脾性、特殊的天職,獎賞制度卻可能會使一個人轉(zhuǎn)變他天職的方向,或許會使他選擇一條對他來說毫無意義的錯誤道路,并迫使他沿著這條路走下去,人類的自然活動或許會被扭曲、減少,甚至會被消除。

當然,確實也存在著一種對人類的外部獎賞。比如,當演講者看到聽眾的表情隨著他所喚起的感情發(fā)生變化時,他就仿佛經(jīng)歷了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此時只有用強烈的快樂感來形容他的這種情感。這使他發(fā)現(xiàn),人們非常喜愛他。我們的歡樂就是感動并征服別人的靈魂,這是一種能夠帶給我們真正補償?shù)莫剟睢?

有時,在很短的一瞬間,我們會幻想我們自己成為了這個世界上的一個偉人。一個人得到的這些幸福時刻讓他感覺到他還可以繼續(xù)平靜地生活。或許是因為我們得到了其他人的喜愛,也或許是因為一個孩子送給了我們一件禮物,在某些時刻,我們感到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們更偉大。在那樣的時刻,如果有被別人奉為權(quán)威人士的人,站出來給我們頒發(fā)獎牌或獎賞,他就成了我們得到的真正獎賞的最大破壞者。

正常人的心靈會由于心情舒暢而變得完美,懲罰通常被認為是一種束縛人的形式。懲罰或許會使那些在邪惡環(huán)境中長大的人的性格變得更加低劣,但是這種情況只是極少數(shù),社會不會受其影響而停止其前進的腳步。如果我們不能老老實實地遵守法律給我們規(guī)定的條條框框,那么刑事法規(guī)就會用懲罰來威脅我們。

但是,我們不會因為害怕法律而變得忠誠老實。我們之所以沒有去搶劫、沒有去殺人,那是因為我們熱愛和平,因為我們生命的自然傾向引導(dǎo)我們向前發(fā)展,引導(dǎo)我們明確地遠離那些低俗而邪惡的行為。

如果不去深入地考慮這個問題的道德因素和純哲學觀點,那么我們可以肯定地說,如果一個違法者在犯罪之前了解懲罰的存在,那他肯定也已經(jīng)感覺到了刑事法規(guī)對他的威懾力量。他已經(jīng)知道刑事法規(guī),或者已被引誘而犯了罪,他自欺欺人地認為他能夠逃脫法律的懲罰。他的腦海中也出現(xiàn)過犯罪與懲罰之間的斗爭。無論刑事法規(guī)是否有效地阻止了犯罪的發(fā)生,但是毫無疑問,它是為極為有限的一類人制定的。也就是說,是為罪犯制定的。絕大多數(shù)市民都是忠厚老實的人,他們不會考慮任何法律的威脅。

對正常人來說,真正的懲罰就是沒有意識到個人力量的偉大,這才是一個人精神生活的源泉。在這種情況下,教育經(jīng)常會對人有所幫助。今天,我們讓學生進入學校學習,用那些損害他們身心健康的工具——課桌、物質(zhì)獎賞和懲罰,來限制他們的活動。我們這樣做的目的是讓他們坐著不動、保持安靜,這會把他們引導(dǎo)到哪里去呢?經(jīng)常無法把他們引向明確的目標。

我們對兒童的教育經(jīng)常是向他們的智力中,灌輸學校計劃中的知識內(nèi)容。學校的教育計劃經(jīng)常是官方的教育部門編制的,法律強迫老師和兒童必須使用這些計劃。

唉!孩子們的內(nèi)心中正在滋生著那種愚鈍而無知的無視生活的情緒。對于這種現(xiàn)象,我們應(yīng)當羞愧地掩藏起我們的頭,用雙手捂住我們內(nèi)疚的臉!

塞吉真誠地說:“今天的社會迫切需要重新改造教育和教學方法。那些為了這個事業(yè)而奮斗的人,就是為了人類的再生而奮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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