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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我留下來?

車子抵達尹靜恩住的楓灣小區,她對上司說了聲謝謝,伸手,推開車門……

“尹秘書,你當了我五年的秘書,好像還從來沒有請我上去你家參觀過?”

身旁傳來上司低沉微喑的聲音,尹靜恩握在門把上的手凝住了,“三少……”

現在已經是凌晨十二點半了,上司不會這時候要上她家去做客吧?這三更半夜的,要是讓鄰居撞見她突然領了個男人回家,指不定還能想歪到什么程度。

可柏君曜似是沒有看到她臉上的為難,熄火,撥掉鑰匙就推開車門下了車,又紳士地繞到另一邊替她拉開了車門,“擇日不如撞日。尹秘書,今晚請我上去喝杯咖啡吧?”

冷峻深沉的面容上竟然沒有一絲猥了褻的神色,倒是顯得她自己思想齷了鹺了!

尹靜恩躊躇了,“三少,今天太晚了,還是改天吧!”

柏君曜靜靜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伸手將她從車上拉了下來,“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

關上車門,鎖了電子鎖,又揚眉她走前面帶路。

見尹靜恩仍低著頭杵在車門外,他高大的身軀遂又移步過來,緊盯著她犯難的小臉,“怎么,怕男朋友誤會?”

“額……”尹靜恩低聲囁喻,“不是……”

一只修長的臂膀驀地壓上她左側的車門,上司那張俊逸迷人的臉龐居高臨下地覆了下來,他熟悉而溫熱的男性氣息曖了昧地噴薄在她敏感的耳窩上,“那是你對我……有想法?”

尹靜恩愕然,正要抬頭,腦海里掠過前幾天在他辦公室里的那個吻,她又連忙低下臉去,“沒有。三少,我有自知之明,不會去想些我不該想的事。”

說完,她立即側身向右,心慌意亂地擦過他精碩的身軀,快步走進了小區里……

昏黃暗淡的路燈下,柏君曜略有所思地看著蒼促而逃的身影:她剛才,是在躲他嗎?因為生氣,或是,心虛?

柏君曜跟在尹靜恩的身后出了電梯,看見她在其中一間公寓門外停下,拿出鑰匙開門。

“我在門外停一下吧,你先進去跟你男朋友說一聲?”

尹靜恩正在開門的動作頓住:如果我男朋友說不,三少你會走嗎?

答案是不會。柏三少做事,從來就不給別人行使拒絕的權利。

尹靜恩平靜地回了他兩個字,“不用。”

她索性敞開門戶,大大方方地請他進去。

看見上司品頭論足地在參觀她這僅有五十平米的簡樸家居,尹靜恩刻意將門嵌入墻內的暗扣里,確保起風也不會隨便就讓門關上。又對上司說,“三少,我去給您煮咖啡。”

可她剛走進廚房,就聽到了門被關上并且落鎖的聲音!

三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該避嫌。

可是,上司不但喧賓奪主地關上了她家的門,還直接落了鎖,尹靜恩再也無法說服自己,上司的行為是足夠光明磊落的。

聽見身后傳來一陣熟悉而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她心一慌,忘了自己倒了多少咖啡豆進去,就胡亂勺了一大杯水倒進去,按下開關……

未及轉身,眼角就瞥見一道修長的黑影已近至腳邊,雪白的吸頂燈下,男人頎長挺拔的身軀被拖曳得越發地修長,再近一步,暗影已將她整個人籠罩住!

尹靜恩的脊背瞬間僵直起來,雙手緊緊地交握在身前,纖長漂亮的指骨緊攥得明顯地泛了白,連聲音都在微微地顫抖,“三少……”

她不知道,他今晚是怎么了,為什么會突然上來她家,突然對她這樣……不正常的親近。

她也不知道,在這樣曖了昧的情形下,她該怎么做才能全身而退?

沸騰的水在耳邊嗤嗤作響,她卻失神得完全忘了自己還在煮著咖啡。

“你今晚太累了,還是我來吧!”

看見他代替自己站在咖啡機前,優雅而心無旁騖地工作著,尹靜恩暗暗地吁了一口氣:“我去把杯子清洗一下。”

從櫥柜里取出兩只馬克杯,打開水龍頭,她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紊亂的心跳。

嘩啦啦的水流聲中,上司磁性低喑的聲音有些不悅地在身后響起,“對了,尹秘書,你回到家里的時候不知道要隨手關上門嗎?這么晚了,萬一壞人進來你怎么辦?”

難道真的是她想太多了?

咖啡煮好,上司又很紳士地給她也倒了一杯,“謝謝。”

兩個人分別啜了一口咖啡,尹靜恩恪盡主人之道,招呼著上司往客廳去坐坐。

卻不想自己竟然一不留神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客廳里只有一組米白色的布藝沙發,平時是她和寶寶玩耍的小天地,茶幾底下經常會被她隨手塞放下幾件寶寶的玩具。因為家里平時也沒有什么外人過來,她工作又忙,就疏于收拾了!

柏君曜昂藏七尺的身軀往沙發上一坐,隨手將咖啡放到茶幾上,低斂的視線下卻出現了一只變形金鋼玩具……是紅色而威猛的擎天柱。

好看的眉峰驀地聚攏,柏君曜伸手將玩具取出來,疑惑地開口,“尹秘書家里怎么會有這個?”

尹靜恩跟在上司身后走進客廳,落座在他旁邊的另一張沙發上,又側過半個身子,一手撥弄著剛才進門時隨手扔進沙發里的手袋和他的西服,一手還端著咖啡。聽見上司的話遂轉過臉去……

五指緊捏著馬克杯的杯耳,深深地用力,她太緊張,連指甲嵌進了肉里面也渾然不覺痛意!

平明靈泛聰慧的腦袋此時完全派不上用場,斷片了似的,連一個像樣的謊言也編不出來!

柏君曜詫異地看著她,他在大姐柏美雪的家里看見過類似的變型金鋼玩具,是他的大外甥孔令琛很喜歡的一組玩具。他只是好奇尹秘書這樣一個未婚女子,家里怎么會有小孩子的玩具,她這么緊張干什么?

他蹙著眉峰又問了一句,“不方便告訴我嗎?難道……”

看見上司俊臉一沉,投到她臉上的眸光也瞬即凌厲起來,尹靜恩的心不由得劇烈地跳動了好幾下,白著臉急切地否認,“不是!三少,不是你以為的那樣……”

柏君曜已經沉著臉從沙發上起身,高大的身軀在她身后來回踱步,沉緩的步子一下一下地凌遲著尹靜恩忐忑不安的心……

來回了至少十幾遍之后,他在她頭頂上冷冷地命令道,“尹秘書,你給我抬起頭來!”

尹靜恩不明所以,懵懂照辦。

對上的卻是上司赫然鐵青的臉孔,他竟然用力地捏著她的下巴怒聲質問,“不是我以為的那樣,那是什么樣?尹靜恩,你剛才那么緊張的樣子,難道不是生怕讓人知道,你要給人當后媽嗎?世界上那么多男人你不要,為什么偏偏要一個離異帶孩子的……”

“額……”尹靜恩斷片的腦子終于順利地跟地球接軌:原來,上司是以為她的男朋友是個二婚男。

緊掂的心緩緩地安全著陸,她輕咬著下唇低聲道,“三少,一年365天我幾乎天天都跟你在一起,哪里有時間交男朋友?”

柏君曜:“額……”他竟然第一次在自己的秘書面前無言以對。

柏君曜松開了手,尹靜恩撫著自己受痛的下巴,見上司目光沉沉地睨著自己,半天也沒有吭聲,遂怯生生地問了一句,“三少,很晚了,你的咖啡還喝嗎?”

柏君曜冷著臉,端起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

尹靜恩:“三少,那是我的咖啡……”

柏君曜面不改色地放下杯子,沒有半句抱歉,轉身,就朝門外走……

“我走后把門關好,不要隨便給人開門。一個人住要注意安全。”送他出去的時候,他在門邊叮嚀道。

尹靜恩點頭。

柏君曜:“那你還不關門?”

他不是還沒走嗎?尹靜恩伸手遞過他的西服,“三少,路上小心。”

柏君曜沒有接過來,只是背轉身來,低沉醇厚的嗓音緩緩下達霸道的命令,“嗯,給我穿上。”

“額……”他不是說,伺候他穿衣是他女朋友的事情嗎?

四下靜寂的走道里,尹靜恩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將西裝罩進男人精碩的身軀里,“我覺得,三少也應該養成自己穿衣的習慣,白小姐那么忙,不可能時時伺候三少的。”

她說著又繞到上司身前,細心地替他扣上紐扣,提了一下襯衫領口。

眉眼微抬,意外地看見上司墨眸含笑,“怎么突然提起淼淼了?她早上到底跟你說什么了,能讓你吃這么大的醋?”

尹靜恩怔然,“我不是……”

柏君曜眸中的笑意更深,“你從來沒有這樣過,尹靜恩。今天,你至少提了淼淼的名字不止四五次。”

“額……”那不是他一直在跟她強調白淼淼身為他女朋友的權利和義務嗎,怎么現在倒成了她吃醋的證據了?

尹靜恩還沒有開口解釋,柏君曜已變回平日嚴厲上司的臉孔,語重心長地訓示道,“不管怎么樣,切忌公私不分,知道嗎?”

她咽下嘴邊的話,很是虛心受教地點了點,“三少放心,我對白小姐絕沒有個人私怨。”

柏君曜又用那種誨謨如深的眸光看了她一眼,“嗯,我走了,你把門關好。”

尹靜恩剛要答應一聲,隔壁的門卻突然“吱呀”一聲開了!

鄰居鄧婆婆睡眠淺,聽見門外有說話聲,還以為哪家遭了竊什么的,打開門,卻看到是隔壁的尹小姐和一個年輕男子在纏了綿話別。

老太太渾沌的雙眼細細地打量了柏君曜一番,便笑意盈盈地贊了句,“長得真俊啊!”

又問尹靜恩,“尹小姐,這就是你孩……”

尹靜恩大驚失色!

來不及對上司說明一下,突然就用力地將上司重新推進公寓里!

門板,“砰”地一聲重重關上,隔絕了門外鄧婆婆沒有說完的“孩子爸爸”幾個字,她卻仿佛生怕柏君曜仍會聽見似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的頭,以臂腕阻斷他的聽力!

尹靜恩緊緊地抵在門背后,臉色磣白得幾乎不見一絲血色,單薄的身子更是不可自控地劇烈顫栗起來,清麗的眸子里滿滿的全是恐懼!

令人窒息的等待中,聽見門外傳來一記“啪嗒”的防盜門落鎖聲,鄧婆婆回屋了!

尹靜恩緊繃的神經才終于松懈下來,整個人虛軟無力地貼到了門板上……

額前,一片濃郁的暗影籠罩下來,上司那張深邃立體的俊逸五官緩緩壓下來,“今晚,我留下來?”

“今晚,我留下來?”

尹靜恩剛剛平緩的心跳又怦然亂跳起來,心慌意亂地擰開臉,“不……三少,很晚了,你該回家了……”

男人笑了,低低的聲音,“尹靜恩……”

“可是……”

他的臉貼著她的臉,“你抱得我這樣緊,我很難不誤會你在口是心非……”

“額……”尹靜恩這才懊惱地發現,自己竟然像個親密的晴人一樣,雙手緊緊地纏在上司精實的脖頸上!

她訕訕地收回了雙臂,纖長的指尖抵上男人溫厚的胸膛,試圖格開一些彼此之間過于親密的距離,“三少,這真的是個誤會。隔壁阿婆突然出現,我有一點嚇到了,所以有些失態……”

不得已,只好拿鄧婆婆出來說事。尹靜恩默默地在心底說了聲,“對不起。”

她只來得及驚呼一聲,“不是跟你說過嗎?在我面前不用裝堅強,如果害怕,就抱緊我,我保護你……”

心臟突然重重一窒,掙扎的動作戛然而止!

逝去的往事依舊在腦海里清晰地存檔,五年前,她更曾為這句話感動到無以復加。而這一刻,她卻不知道自己應該以一種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事過境遷后的同一句話?

都說歲月是一把可怕的殺豬刀。可是,隨著時間一起被流逝的,又豈止是再也回不來的寶貴青春?

三少,如果我的人生注定逃不掉你這個劫,那么,在我決定要忘了你的時候,可不可以不要再來提醒我,曾經我犯過多么不可饒恕的錯?

“想哭就哭吧!別怕,有我呢!”

多么溫柔的口吻,多么深情的寵溺!他就像是一個真正熱戀的晴人一樣,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她!

尹靜恩眼眶驟熱,再也抑制不住,一把推開身前的男人,逃也似地奔進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房門!

“三少,我突然有點不舒服,就不送你了!”

客廳里,一片沉靜。

幾分鐘后,才傳來一陣沉悶的腳步聲,以及男人開門離去的聲音。

尹靜恩貼在門板上的身體緩緩滑下來,半蹲在地上,雙手抱膝,將自己的臉深深地埋入兩了腿之間,默默地流淚,默默地啃了噬著黑夜里的悲傷……

第二天,尹靜恩又起了個大早,搭了最早的班車來到陳嬸的家中。

天邊的朝霞映紅了庭院,尹靜恩推開門,正好陳嬸從里屋走出來,看到她就直搖頭,“尹小姐,你總這么只顧著忙工作不是個辦法啊!就算我愿意給你帶一輩子寶寶,孩子也還是會要爸爸的。”

尹靜恩訕訕地低下了頭去,“我找一天去跟老師說明一下吧,現在單親家庭的孩子也挺多……”

里屋的門“吱呀”一聲被人從里面拉開了,寶寶頂著一張睡眼惺忪的小臉走出來,“媽咪,什么是單親家庭?是不是真的就像小星說的,我是沒有爸爸的小孩?”

尹靜恩代替陳嬸親自送寶寶去上學。

“媽咪,等爸爸回來,我要你和爸爸一起送我來上學。”

尹靜恩心底滑過一絲苦澀的味道,臉上卻在強顏歡笑,“嗯。”

愿望得到批準的小家伙在學校門口俏皮地親了她一口,轉身,歡快地奔進校園,朝身后的她揮手告別,“媽咪,拜拜。”

尹靜恩微笑看著他的小身影進了課室,才隱去嘴邊的笑意,面色淡漠地沿著小路走出校園……

清早的時候,寶寶很是受傷地問出那一句,“我是不是沒有爸爸的小孩?”之后,陳嬸不忍心地又跟寶寶許下了承諾,“爸爸很快就會回來。”

尹靜恩正惆悵著,她要怎么才能讓寶寶的“爸爸”很快回來,身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來電的是陳嬸。

按下接聽,陳嬸喜不自禁的聲音從電波里傳了過來,“尹小姐,你今天中午一定要抽空出來一下。我剛在婚介所給你注冊了會員,工作人員告訴我,他們這里有一個大學教授的條件特別好,36歲,未婚,海歸,有車有房。他剛看過尹小姐的資料感覺挺中意的,最重要的是,他不介意尹小姐有小孩……”

尹靜恩漂亮的柳眉微微蹙了起來,“嬸,這人條件那么好,怎么會落到相親找對像的地步,別是個托兒吧?”

陳嬸在電話里好像跟人爭執了幾句,又說,“不會的。我侄女在這里上班,她跟我保證資料真實。”

尹靜恩沉默著,其實陳嬸為人很好很熱情,自從幫她帶寶寶的這兩年多來,對她和寶寶都事事照料,尹靜恩是心存感激的。她也不是不明白陳嬸的好意,只是并不認同這種做法。

從小道上下來,尹靜恩沿著馬路走向前面的公交車站,躊躇著對電話里的陳嬸說,“可是,他畢竟不是我孩子的親生爸爸,我擔心寶寶會失望,剛剛還一直跟我說,媽咪……”

身旁,突然響起“嗶嗶”兩記喇叭聲,一輛紫金色的瑪莎拉蒂停在她身旁,車窗是開著的,尹靜恩看見,車內池宗昊那張溫潤如玉的俊逸臉龐夾了一絲陰霾,眸色郁沉地盯著她,“上車。”

她怔怔地收起了電話,顧不得另一端在陳嬸還在說著什么。

拉開車門,坐上前排副座,池宗昊就陰沉不定地問了句,“尹同學,怎么結婚了也不通知老同學一聲?”

尹靜恩側眸,心頭滑過一絲不詳的預感,“額……”

池宗昊又是那樣陰沉沉地剜了她一眼,略顯煩躁地扯了一記領帶,“不對!你要是結婚了,柏美雪不可能把你介紹給我!可是,尹靜恩,我TM是不是誤會了,你是未婚生子?”

副駕座上,尹靜恩身形一顫,愕然地看著身旁動怒的男子,“池總……”

池宗昊俊臉陰沉,用力地扯開頸間的領帶,“不要叫我!”

尹靜恩心下斟酌了數秒,看見男人繃著一張俊臉,將車速放得飛快,她溫柔地提醒了一句,“池總,市區內禁止車速超過100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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