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今日還能有幸聽得傾城公主一曲,眾人都是欣喜非常。朝云德藝揚名已久,今日就算不能觀之一舞,聽之一曲,也是莫大光榮。
“是。”朝云身邊另一個侍女聞言,取了琴來,放上了桌案。
那琴樣式古樸,紋理清晰,琴頭工筆繪蓮,琴末拖著長長的綠穗子,琴身側有古篆書“綠猗”二字。
名琴綠猗!
沒想到今日他們除了能親眼得見四大名琴之二——焦尾、綠猗,這兩把失傳已久的名琴都紛紛現身,讓人大飽眼福。
帝朝云手撫上琴弦,那弦如棉般貼合指腹,她輕輕抬頭,向元初、元錦略微一點頭。
輕柔撫弦,一曲臨安初雨如流水淙淙之聲,紛揚而出。
悠揚的琴聲和著靜靜地和茶香,別有一翻悠閑清幽,元初挑了幾個茶罐子,用茶則舀了些托在茶荷上,又從邊上取了幾只很精致的小水罐子,開了封,冽水自帶了股蓮花香。手指靈活的用茶匙將茶荷中的茶葉撥入茶壺,再往里頭注入了燒開的雪水,將茶壺放在溫爐上,隱隱可見溫爐炭火的淡紫色火焰。一番動作下來,姿態優雅,行云流水,別有一番舒適。
元錦輕移蓮步,長長的水袖如同貼身,茶色宮裝清新淡雅,在宮殿中央的她猶如一朵盛開的綠蓮,紛展開腰肢,輕盈如煙,勾身,甩袖,踮腳間,媚眼如絲,眉眼含笑,端的是魅惑眾生,回旋飄逸,有凌云之態,善禹步行,若人手執花枝,顫顫然,他人莫可學也。
美音,美人,美藝。一曲一舞畢而渾然不曉,如墮云中,暈暈然不覺今夕何夕。
曲畢,余音繞梁三日不絕,眾人如夢初醒,剩余的只有贊嘆之聲。
操千曲而后曉聲,一曲雖清冽,卻仍有迷魂悅耳之能,更何況一曲而能變幻十六種指法,琴藝已是不能只用深厚來形容,簡直堪稱神通。素聞傾城公主善舞,一舞傾城。本以為琴藝沒有傾城之名,卻不料有傾城之實。
美人美藝,茶道一行,眾人不論懂不懂茶藝,都仿佛看到了那烹茶之美,嗅到了茶色蘊出的芬芳,配之以絕世一舞,艷驚眾人,舞魂傳神,讓人失了魂魄。
這相同的兩張面龐,一淡雅如蓮,在滿天紅緋中獨屬秋色:一明艷若牡丹,妖嬈絕世,魅惑銷魂,如春之芬芳。一靜一動,一內斂一外媚,貌才雙絕,當真世間難得。
舞畢,元初福身行禮,元錦踽踽獨行,手捧青韻白瓷杯,茶色蕩漾,一步一步向玉階高處走去。
首領太監接過瓷杯,差點有些不穩,元錦退下與元初并肩行禮,二人齊聲道:“奴婢拙技,不及公主一二,獻丑至此,還望陛下恕罪。”
不及公主一二!眾人不由得想,剛才一舞已是如此風華,不知傾城公主一舞,又該是何等尊華無雙,不可比擬?
安南國君接過瓷杯,細細品茗,仿佛仍沉浸在剛才的藝曲中,半晌后,茶杯已見底,方才恍然,大悅,“好好!當真絕世之藝!小安子,擬旨!元初元錦姐妹,有驚世之才,特招入宮,冊為宮嬪。封元初為青貴嬪,元錦為麗貴嬪,賜居濰坤宮!”
貴嬪!所有人都不由一驚,祖制冊封,頭回侍寢后就可進階,豈不是說,不久之后,此二女就可榮升為妃?
想那宋貴妃,受寵多年,今才得以貴妃名號,不久后就又會來兩個德藝雙馨的絕色美人為之爭寵,怎能好受?
思及此,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至今不發一言的宋貴妃。宋貴妃得寵多年,如今后宮皇后已逝,由她執掌后宮多年,穩居上位,又豈會是簡單女人?
可是宋貴妃識得大體,知曉身份,面色笑容綻開,想必是后宮呆久了,演技逼真,完完全全似真心祝賀,起身,端莊有禮:“臣妾恭賀皇上又添佳人。”
“哈哈哈,愛妃快坐下。”安南國君微微點頭,看似對宋貴妃的表現十分滿意。
宋貴妃淺笑坐下,卻在坐下瞬間,起身欲嘔,面色瞬變。
“愛妃怎么了?哪里不適?”安南國君倒是真心寵愛宋貴妃,看見宋貴妃不適,面上浮上擔憂之色,更是起身,三步并作兩步下階,扶住貴妃,轉頭大喝,“還不快傳太醫!”
“不必了,陛下,朝云對歧黃之術略知一二,可讓朝云先為貴妃娘娘查探一二。”帝朝云面色微變,起身,安南國君聞之,立刻挪開位置。
朝云附上宋貴妃的脈搏,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心中微微一嘆,轉眼眸中只剩笑意,“恭喜陛下雙喜臨門,貴妃娘娘這是有喜了!”
“什么!”安南國君一怔,隨即是狂喜,沒注意到宋貴妃聽到這話時明顯凝滯、呆愣。
此話一出,席下坐著的大臣也都紛紛喜笑顏開。安南國向來子嗣不興,除了太子,也就幾個不冷不熱的公主了,后宮這么多年來就沒傳出過妃嬪的喜訊,如今猛然傳出喜訊,自然歡喜莫名。
“愛妃呀,身體不舒服就回寢殿休息吧,不用強撐。”安南國君一臉溫和的笑容,見宋貴妃沒什么反應,也以為她是猛然得知消息,歡喜過頭了,安撫的撫摸了下宋貴妃的手背,命人將她送回了寢殿。
因為這個小插曲,大殿一下子變得有些喧鬧,安南國君接受著左右的恭賀,喜不自勝。帝朝云一下子有些煩悶,垂眸飲酒,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了一對討人厭的姐妹。
楚欣和楚靜。
楚欣一臉不耐煩的神色,緊抓的手指險些把衣袖給撓破,楚靜悄悄地與楚欣耳語,時不時還被楚欣一陣訓斥,她卻只是微笑,沒有絲毫憤懣埋怨,臉上的表情平靜得可怕。
以帝朝云的功力,自然能清晰地聽見她們密謀的內容,不由勾唇冷冷一笑。
楚王倒是教出了個好女兒,忍耐功夫一流,演技上乘,性情也是一等一的狠毒,這些年,楚欣在外飛揚跋扈的名聲,她沒少出力。拿自己姐姐當槍使,自己躲在幕后,博個溫婉大方端莊懂禮的好名聲,當真好算計。
和納蘭天闕解除婚約那是遲早的事兒。不過,自己絕對不會喜歡這種逼迫下的妥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