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斷章》

愛寧叫楊明去廚房拿水果給曉銳吃，水果刀找不到了，楊明說：“在我房間里，我昨晚拿進去用過。”

愛寧叫士辰進去拿，曉銳按住士辰，說是叫他多休息，自己搶著進去取。

去楊明房間取水果刀的檔兒，曉銳看到了她房間里堆了一屋子的公仔，心說：難怪啊，你還根本沒長大，生活在童話世界中呢。

愛寧在客廳里大聲問他找不找得到，催他出來吃水果，曉銳抓起一張便箋條，匆匆寫了幾個字，塞進床頭的一只維尼熊手里，原來這只維尼熊跟楊明送給他的那只苪比兔是一對。

曉銳坐了一會兒就起身告辭了。楊明不知道曉銳在自己房里呆了幾分鐘干了什么，她猜來猜去，看哪里也沒變樣，等他的電話，也沒有。

晚上臨睡前她有點失望的對著維尼熊說“你到底怎么回事嘛。”一抬手把它摔在地上，一張紙條掉了出來“明晚一起看電影好嗎，七點，珊瑚影樓，不見不散。”楊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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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寧在菜場買菜遇到殷銳，跟她說起曉銳周末來出診，殷銳奇怪“沒聽他說起周末要加班啊”，又馬上說“那太好了，去你們家出診是應該的，好啊好。”

楊明和曉銳去看電影，出來的時候，倆人一路散步回來，曉銳問“你小學真的跟我同班過嗎？”

“聽我姐說，好像一年級時同班過吧。二年級重新分班，我分去了三班。”

“難怪我對你沒印象呢。我在四班，你對我應該有印象吧，你一定認識我的是吧？”楊明輕輕搖頭“也沒什么印象，想不起來了”

“不會吧，我可是學校的風云人物，很出名的嘢。”

楊明偷笑“小學能出什么名？你是大隊長嗎？”

“不是，再猜。”

“儀仗隊的大鼓手？”

“不是”

“運動會的長跑冠軍？”

“也不是”

“那猜不出了。”

“我是經常被學校禮儀崗抓住忘戴紅領巾站在校門口罰站的那個站崗大王啊。”

“啥？你出這個名啊，這也叫風云人物？”楊明笑他。

“有時候也被叫去老師辦公室罰站嘛。一出來就跟同學吹牛，在里面又聽到了關于某某的小道消息，時間久了不就成了風云人物。”

楊明笑噴。曉銳故做嚴肅認真的樣子說“你小學時候真的不認識我？再想想，要說真話啊。”

楊明捧腹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曉銳不停的說小學時學校里的奇聞趣事“你記不記得小學時有個體育老師從農村剛返城，沒上過正規師范，給我們上體育課時不會說稍息，立正，一著急就大喊：“打開”、“并上”，后來被辭退了。”，

楊明很驚奇他的記憶力“真的嗎？真有這事啊，我怎么不知道。”

“當然是真的，那個體育老師還教過我們班呢，也一定是教過你們班的。”

楊明“我印象中小學時體育老師是個女的啊，高高的個頭長得很黑。”

“那是后來，低年級時就是那個男的，有一次給我們班上體育課，喊了起步走，眼看隊伍就撞圍墻了，他一著急就大喊一聲“驢”。”

楊明好不容易止住笑，想了想說“這個肯定是假的，我在電視劇里看過。”

曉銳瞪著一對無辜的眼睛，說：“是嗎，那看樣咱們學校的老師還挺有前瞻性的嘛，都走在電視劇的前面了。”

楊明看出他是在編故事逗自己，氣得打了他一拳“讓你編。”

曉銳身形靈活的一閃躲開了。楊明打起噴嚏，曉銳關心的說“晚上涼了，早點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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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明在醫院陪護幾天可能累著了，一回到家就犯起了鼻炎的老毛病，不停的打噴嚏、流鼻涕，睡覺都睡不好。曉銳看到她的房間過后建議她去查過敏源，檢查結果原來是塵螨過敏。醫生告訴楊明，過敏性鼻炎易早做治療，長時間得不到有效的治療，極易誘發哮喘、支氣管炎、咽喉炎、扁桃體炎等并發癥，危害很大。并且像她這種情況一定要遠離過敏源，保持室內空氣的清潔流通。

楊明問曉銳，“你怎么猜到我是過敏啊？”

“還好意思說，就你那一屋子的毛絨玩具就是罪魁禍首。”

楊明恍然大悟，但又不肯丟掉，她一邊吃藥，一邊繼續過敏著，曉銳告誡她很多次，她就是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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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曉銳的幫助下，楊明終于決定丟棄那些讓她依依不舍的公仔。趁愛寧士辰不在家，他們一起把所有公仔做了一次整理，除了絨毛的怕再影響它人健康丟掉外，其它的全部清洗消毒后捐贈給了孤兒院。

他們只留下了各自的維尼熊和苪比兔。從孤兒院回來，楊明一路悵然若失，她向曉銳講起，她小時候就一直喜歡公仔，生日的時候，男朋友送了一只，她一直帶在身邊，后來他們結婚了。他臨走之前一段時間性情大變兩人經常大吵，有一天吵架吵得很兇，他把那只公仔順著開著的窗子丟了下去。第二天他招呼也沒打一聲就走了，再沒回來。她是在樓下的草叢中找回那只公仔的，那些日子她心理壓力特別大，不敢跟父母家人說，因為老公找不到工作的原因，她也已經把工作辭了，想去找他又不知道去哪兒找，整個人一下子封閉起來，整天對著那只公仔發呆。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從小看到父母經過再多的困難艱苦都在一起從來沒提過分開，為什么遇到困難他就會遺棄自己，就像遺棄一只小貓小狗。她問公仔，公仔不回答。直到她父母找到她，把她帶回家，她想把公仔一起帶回家，愛寧一把搶過去丟掉說“不要他的東西，一件都不要”。楊明回到家后覺得自己其實也遺棄了它。從那以后楊明逛街的時候一看到公仔就會想到那只公仔，她總會挪不開腳步，好像如果不帶回家就是遺棄了它們似的。

楊明對曉銳說：“別看我表面上大大咧咧的霸氣，其實內心很脆弱，最怕被人拋棄”。

曉銳開導她“我小時候喜歡看《魯濱遜漂流記》，里面有一句話，我一直記得，害怕危險的心理比危險本身還要可怕一萬倍，我現在把它修改一下送給你，害怕遺棄的心理比被遺棄本身還要可怕一萬倍，他可能有他離開的理由，但并沒有那么可怕，既然失去，就說明不是你的”。

“可是那時候我是真的愛過他，怎么都想不到他會聲都不吭一下的就離開。”

曉銳酸溜溜的說“誰它媽年輕的時候沒愛上過一兩個混蛋，別再想了。”

楊明堵在心里幾年的心結，說出來就似乎一下子釋放了，她覺得呼吸從來沒有過的輕松暢快。

曉銳明白了楊明心理上對那些公仔的依賴，原來是基于過去的經歷帶給她的心理障礙，他暗下決定要好好陪著她，不再讓她孤單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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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銳下了夜班，一路想著楊明昨天說的話，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楊家樓下，他抬頭看著楊明的房間露出燈光。

像有心靈感應似的，楊明電話打過來“還在上夜班啊？”

曉銳看到她走到窗前，美麗的側影倒映在窗欞上，一時間有點望我，癡癡的“哦”了一聲。

“這么晚了還沒下夜班？”

曉銳激靈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剛才的問話，想逗她一下“是啊。”

“你們醫院真夠黑的，讓醫生從早上九點工作到晚上九點，病人還沒病死呢，醫生先累死了。”

“那也不至于，呆在醫院也可以干別的嘛”

“你沒在工作啊？那你在干什么？”

“你猜猜”。

“猜不出，在干什么啊？”

曉銳看到楊明手上拿了一個酸奶瓶，想逗她一下“在想你啊。”

“是不是啊？”楊明有點不好意思的，放下酸奶順手拿起一本雜志翻。

“是啊，在想你這會兒在做什么。”

“呵呵”

“你不信啊？楊明，你還不知道吧，我會諸葛神算，只要凝神冥想，就能算得出心里最想知道的事情。”

“真的假的？你又忽悠我吧。”

“真的假的你試一下不就知道了。”

“怎么試？”

“我跟你說啊，剛剛我太想知道你在哪，在干什么了，就算了一下，結果算出來，你在家里，剛剛在喝酸奶，緊接著又算出你在翻書，準不準就不知道了，對不對嘛？”

楊明吃驚得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對啊對啊，我剛才的確是在喝酸奶，這簡直太神了。”

電話里傳出曉銳忍不住發出的狡黠笑聲，楊明警惕起來，問“你在哪？”

曉銳無限深情的說“在一個一直能看得到你的地方。”

楊明下意識的四下環視，一轉身看到了窗外的他。

她手舉著電話，曉銳也舉著電話，四目緊緊相隨，話筒里只留下靜悄悄的電流在轉送。

過了不知多久，曉銳幽幽的說“你還記得卞之琳的那首詩嗎？”

楊明：“你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嗯，楊明，就讓我一直裝飾你的窗子吧，因為你裝飾了我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