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亨利·巴斯克維爾爵士(2)
- 福爾摩斯探案故事集:巴斯克維爾的獵犬
- (英)柯南道爾
- 4451字
- 2015-05-05 13:35:49
“是福爾摩斯先生問我的啊。”
“對,”福爾摩斯說,“不論這件事情看起來是多么地不可思議——您說您丟失了一只皮鞋,對嗎?”
“唉,還不是因為放錯了地方嗎?昨天晚上,我把兩只皮鞋放到了門口,但今天早上就只剩下一只了,我找到那個給我擦皮鞋的家伙,但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讓我感到郁悶的是,這是一雙高筒皮鞋,我是昨天晚上剛剛在河濱路那邊買來的,一次也沒有穿過。”
“既然您連穿都沒有穿過,為什么還要拿到外面去找人擦呢?”
“那雙鞋是淺棕色的,連油都沒有上過呢,所以我就拿到擦皮鞋的那里,后來又把它放在外邊晾干了。”
“這么說,您昨天剛到倫敦就馬上在街上買了一雙高筒皮鞋,對嗎?”
“不只是皮鞋,我還買了很多東西,都是摩梯末醫生陪著我一起去買的。您也知道,既然是去那里當一位紳士,那我就一定要穿上令當地人認可的服裝,或許我在美國西部生活的時間太長,沾染上了一些不良的生活方式,讓我看起來有些浪蕩不羈。除了一些其他必需品外,我就只買了這樣的一雙棕色高筒皮鞋——花了我六塊錢——但卻連一次都沒有穿過。”
“被偷走的東西如果不成對兒的話,似乎并沒有什么用處。”歇洛克·福爾摩斯說,“我的想法與摩梯末醫生是一樣的,不久,您可能就會找到那只丟失的皮鞋了。”
“啊,先生們,”爵士以一種堅定的語氣說道,“現在我已經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細節都告訴你們了。我想也到了你們兌現自己的諾言的時候了,你們快把大家共同關注的事詳細地給我講一遍吧。”
“您的要求一點都不過分,”福爾摩斯回答,“摩梯末醫生,我想最好還是由您像昨天給我們講述時那樣,把您知道的事情再復述一遍吧。”
得到福爾摩斯的鼓勵以后,這位投身醫學事業的朋友又從口袋里掏出了那份手稿,像昨天早晨那樣,把所有與案件相關的情況再次敘述了一遍。亨利·巴斯克維爾爵士聚精會神地聽著,不時地從嘴里發出一聲驚呼。
“啊,聽起來似乎我是得到了一筆帶著怨氣的遺產,”在聽完了冗長沉悶的敘述之后,亨利爵士說道,“不過,在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聽過這只獵狗的故事了,這也是我父親最喜歡給我講的一個故事,但我在這之前從來就不覺得它是真的。說到伯父去世的事情——唉,這讓我的內心感到很難過,而且到目前為止我都不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看起來,連你們好像也還不是十分地確定這件案子到底應該讓警察來管呢,還是應該讓牧師來管呢?”
“確實是這樣。”
“現在,我在旅館中又收到了一封匿名信。我覺得它應該和這件事有很大聯系。”
“匿名信事件似乎是在告訴我們,在沼澤地發生的事,有人比我們知道得還多。”摩梯末醫生說道。
“還有一點值得注意,”福爾摩斯說道,“看起來寄信的人對您并沒有什么惡意,他似乎只是給您提出了一個危險的警告。”
“也可能是為了實現他們的目的——把我嚇跑。”
“哦,當然那種可能也不是沒有。摩梯末醫生,我要特別向您致謝,因為您把一個具有幾種可能性的問題介紹給了我。但是,亨利爵士,眼下您必須解決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您覺得到底是否應該去巴斯克維爾莊園呢?”
“為什么不能去呢?”
“那里似乎存在著危險。”
“那您所謂的危險,到底是來自世代詛咒我家的惡魔呢,還是人為制造出來的呢?”
“呃,這正是需要我們搞明白的一件事情啊。”
“不論它到底是什么東西,我的答復都是確定無疑的。福爾摩斯先生,我相信這個世界上并沒有鬼怪,而且沒有人能改變我回到家鄉去的決心。您就把這句話當做是我的最后答復吧。”當他說這些話時,他的濃眉皺了起來,臉上也呈現出一種暗紅色。很明顯,巴斯克維爾家族成員的那種暴躁的脾氣,現在依然在這位碩果僅存的后代身上延續,并沒有完全消失。“并且,”亨利爵士繼續說道,“關于你們為我講述的所有事情,我還需要一點時間進行考慮。這是一件大事,只是聚在一起討論這么短短的一次,我是無法全部理解并作出最后決定的,我希望經過一番冷靜的思考之后再作出決定。哦,福爾摩斯先生,現在已經是十一點半了,我該回旅館去了。如果您和您的好友華生醫生能夠賞光,就請在下午兩點鐘到我的旅館去,我想請您共進午餐,到時,我會準確地告訴二位我對這件事情有多么令人震驚。”
“華生,你有時間一起去嗎?”
“沒問題。”
“那么,就請您等著我倆吧。用不用我幫您叫一輛馬車?”
“我還真的想逛一逛,這件事實在是讓我感覺太激動了。”
“很高興能陪著您一起散散步。”亨利爵士的同伴說道。
“那好,我們就在兩點鐘的時候見吧。再見,早安!”
兩位客人下了樓,隨后傳來了“砰”地關門聲。
福爾摩斯突然從一個懶漫的、半睡半醒的人變成了一個立即行動的人。
“趕快穿好衣服,華生,快點!一分鐘都不要浪費!”他一邊脫去身上的睡衣,一邊沖進了臥室,僅僅幾秒鐘之后,他就穿好了衣服。我們兩個匆忙下樓,來到了街上。在我們的前方,距離牛津街大概二百碼的地方,還可以看到摩梯末醫生和巴斯克維爾爵士的身影。
“需要我跑過去叫住他們嗎?”
“哦,上帝!千萬別這么做,親愛的華生。你能陪著我出來,我就已經十分高興了,因為你還樂意跟我一起行動。我們這位朋友實在是很有眼光,這樣的早晨確實很適合散步。”
說著,福爾摩斯加快了自己的腳步,我們和那兩位朋友之間的距離很快就縮短了一半。之后,我們就一直跟在他們的身后,雙方一直保持著大約一百碼的距離,我們跟著他們先是走到了牛津街,又轉向攝政街。有一會兒他們倆站在一家商店的櫥窗前,向里探望著什么,福爾摩斯同樣也望向櫥窗里面。過了不大一會兒,他就高興得輕哼了一聲,順著他那興奮的眼神,我看到原本停在街對面的一輛雙輪馬車開始慢慢前進,馬車里坐著一個男人,我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就是這個人,華生,快點!即使我們做不成什么事情,也應該把他的模樣看清。”
剎那間,那個人在馬車的側窗中轉了一下頭,正好對著我們,他留著一綹又濃又黑的胡須,還有一雙炯炯有神、目光敏銳的眼睛,突然,他打開了車頂的滑動窗,對著車夫喊了一句話,然后,馬車就沿著攝政街瘋狂地奔跑起來。福爾摩斯急忙向四面張望,想攔住一輛馬車跟過去,但大街上卻找不到一輛空車。他跟著沖了過去,在車水馬龍的洪流里發瘋似的追趕著那輛馬車,但那輛馬車跑得實在是太快了,已經不見了蹤影。
“唉,”福爾摩斯臉色蒼白,喘著粗氣,從馬車的洪流中鉆出來,有些惱火地說道,“咱們什么時候有過這么糟糕的運氣啊?我從來就沒有干過這么差勁兒的事兒。華生,我的朋友,你要是誠實,就應該把這件事記錄下來,證明我確實所向披靡。”
“那個人是誰?”
“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是跟蹤那兩位朋友的人嗎?”
“嗯,通過對已知的情況進行分析,很顯然,自從亨利·巴斯克維爾來到倫敦以后,就已經被人死死地盯住了。要不怎么會有人知道他是住在諾桑勃蘭旅館的呢?假如他們第一天就被盯了梢,我敢肯定,第二天他們還會繼續盯梢。你剛才也看到了吧,摩梯末醫生在給我朗讀那份手稿時,我曾經兩次假裝踱步到窗前。”
“嗯,我看到了。”
“那時,我就在街上搜尋假裝散步的人,但遺憾的是,一個可疑的人都沒有發現,看來我們的對手也很精明啊,華生。這件事看起來很復雜呀,雖然我現在還不能肯定對方是出于善意還是惡意才這么做的,但我認為他是一個能力很強、智謀出眾的人。我們的朋友剛剛離開,我就立刻跟了出來,為的就是找出暗中跟蹤他們的人。但他可真是狡猾啊,連走路都怕被人發現,所以就找了一輛馬車,這樣他就可以坐在馬車里跟在他們的后邊,或者可以從他們的身旁猛地沖過去,這樣就不會引起他們的懷疑。這樣做還有一個特別的好處,如果我們的朋友坐上了馬車,他馬上就可以尾隨而上。不過,這樣顯然也存在著不利的地方。”
“一旦上了車,他就得任憑馬車夫來擺布了。”
“一點兒不錯。”
“可惜我們沒有把車號記下來。”
“親愛的朋友,就算我看起來是那樣地愚蠢,但你也不至于真的認為我連一個車號都不知道記下來吧?No.2704,這就是我們要找的車號。不過,眼下它對我們來說,用處還不大。”
“在當時的情況下,我想不出你還可以做什么。”
“看到那輛馬車時,我應該馬上轉過身來往回走——不慌不忙地去雇一輛馬車,保持一定的距離,跟著那輛馬車,甚至可以直接趕到諾桑勃蘭旅館去守株待兔。當我們這位尚未謀面的朋友也跟著亨利爵士到家時,我們就能采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法,看看他要到哪里去。但是我當時太疏忽也太急躁了,使這位狡猾的朋友發現了咱們。最后,我們暴露了行蹤,失去了目標。”
我們兩個一邊談話,一邊沿著攝政街散步,原本在我們前面的摩梯末醫生和亨利爵士也早就消失了。
“現在再跟蹤他們已經沒有必要了,”福爾摩斯說道,“盯梢的人一旦走了,就不可能再回來了。我們應該好好思考一下手里還攥著幾張牌,一旦決定要用,就必須果斷出手。你還記得車里的人是什么樣子嗎?”
“我只記得他留了一綹胡須。”
“這一點我也知道——但我猜測那可能只是一綹假胡子。對于這樣一個謹慎之極的聰明人來說,他要在臉上貼一綹胡子,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掩飾他的容貌,此外再無其他用處。一起來吧,華生!”
福爾摩斯走進了一家位于本區的傭工中介所,經理熱情地跟他打招呼。
“哦,維爾森先生,您沒有忘記我曾經榮幸地幫助您解決過一樁小案子吧?”
“當然不會了,福爾摩斯先生,我怎么能忘了?您不僅挽救了我的榮譽,甚至還救了我一命呢!”
“親愛的朋友,您太過獎了,對了,維爾森,我記得有個名叫卡特萊的孩子在您的手下干活,在調查那個案子的時候,他表現得很不錯。”
“是啊,福爾摩斯先生,他現在還在我這兒呢。”
“您能幫我把他叫到外面來嗎?謝謝您了,同時希望您能夠幫我把這張五鎊的鈔票換成零錢。”
聽到經理的召喚,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十四歲左右,長得很機靈的孩子。他站在原地,注視著面前這位著名的偵探,眼睛里充滿了尊敬。
“請把那本《首都旅館指南》遞給我,”福爾摩斯說道,“謝謝你,卡特萊,這上面有二十三家旅館的名字,基本上都在查林十字街附近——你看到了嗎?”
“看見了,福爾摩斯先生。”
“我要你到這些旅館去,每家都要去。”
“是的,先生。”
“每到一家旅館,你就給看門的人一個先令,這里給你二十三個先令。”
“你對他們說,你想去看看昨天扔掉的廢紙,因為你在尋找一封送錯了的重要電報。知道嗎?”
“我明白什么意思了,先生。”
“但是,我要你找的并不是電報,而是一張夾在里面的被剪子剪出一些小洞的《泰晤士報》。我這兒還有一份《泰晤士報》,就是這一版。你可以很容易地認出它來——你能認得出來嗎?”
“放心吧,先生。”
“你每到一家旅館,看守大門的人都會把看守客廳的人叫過來詢問一下,你也給他一個先令,這是另外的二十三個先令。在查找過程中,你可能會發現很多旅館家的廢紙在昨天就已經被燒掉或運走了,可能只有三、四家會把你帶到一堆廢報紙面前。那么,你的工作就是在那堆廢紙里面找出這張《泰晤士報》,不過也很有可能什么都找不到,我再給你十個先令,以備不時之需。傍晚之前,你給貝克街,也就是我的家里發一封電報,向我報告結果。
“華生,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工作就是發一封電報,查一下車號是No.2704的那個馬車夫,然后,我們可以到位于證券街的那家美術館去,消磨掉在去旅館赴約之前的這段時間。”